四年后,洛阳。

    七月七日乞巧节。

    这一日,京中有名有姓的达官贵人都带着自家的小女儿出行。京城这一日张灯结彩,金吾不禁。因为皇后与皇帝在这一日喜结良缘,所以她特地派了贴身女官上官云在京城第一大楼,玩儿了个乞巧评诗,引得京城中一众

    灯红酒绿的江月楼上,肤若凝脂的少女在楼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位数不多的几张诗稿。

    伸手将其中一张丢了出去。

    “张之路,上等次品。”

    底下鼎沸的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他仰面朝天,仓皇地接住了那张诗文,而后失魂落魄地走了。看着那有两分驼背的背影,大家都认出来了那是新科状元张之路,他的诗文,当今圣上还赞扬过。

    这都是次品,那上品得有多好?

    上官云垂眼在纸上扫了扫,低声吟诵道:“秋风吹散当年局,温手乍惊棋子凉。”

    “写出上等诗文的,乃是江氏小公子,江子棋。”

    众人欢呼喝彩,觉得理所应当,又觉得索然无味。

    年年都是江子棋夺魁,毫无新意,众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江子棋这人也是个怪人。

    他这七年来一直在京中大出风头,乃是京中风头正盛的才子之一,平日在与达官贵人相往来的宴会上吟诗作对,佳句频出,自己赴私宴写的东西却一窍不通,狗屁不如。

    坊间曾有人传闻,说他是找人代笔,但是回回在皇帝皇后的官宴上奉诏赋诗又写得一首好诗。

    那也是临时写出来的,什么“飘零身似风间絮,离泊思如雨后萍”,什么“柔容减瘦香魂厚,冷韵秋摧玉骨留”,都是他写出来的。

    但是那些笑掉大牙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也经了他的手。

    此时他的小厮已经上了楼去领皇后娘娘的赏赐。

    江子棋这种场面从来不来,他只派个小厮在此处蹲结果,自己就找个无名的茶肆与好友一道喝茶。

    今日他坐在离江月楼两条街的临安茶馆中,笑嘻嘻地给对座的青年烹茶。

    背后还有个吴侬软语的丫头在弹三弦唱小调,是苏州的歌,具体唱的什么谁也听不明白。

    “裴兄好才气,今日这江月楼的魁首可非我莫属了。”他说着便从桌面的小红炉上拎起茶壶,给他满了一杯,道:“若不是有裴兄的诗,我这七年也不能有这般盛名,今日在此,以茶代酒,敬裴兄一杯。”

    裴思渡一身金绣锦鲤的大红宽袍,没接下这杯茶。他没个正形地靠在小榻上,抬眼看江子棋,道:“钱别忘了就成。”

    皇后娘娘的赏钱,两人五五分,不多也不少。

    江子棋冲他嘿嘿笑起来,道:“那是自然,少不了裴兄的,等我手下小厮拿到了钱,就给裴兄送过去。”

    裴思渡这才接过了他递来的茶,道:“那就多谢江公子了。我还有点事,不宜耽搁,喝完这杯茶,就不打扰江公子雅兴了。”

    说着他瞄了一眼屏风后素指拨弦的女子,将茶一饮而尽。

    江子棋起身道:“裴兄慢走。”

    裴思渡将杯盏“笃”的一声放在了桌上,轻笑了一声,道:“不必送了。”

    等裴思渡走远了,在屏风之后的女子才收了三弦,一步一摇地走到了江子棋身边,笑道:“东西已经给人喂下去了?”

    江子棋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杯盏,低低“嗯”了一声。

    “啧。”她往他对面一坐,道:“主子怎么当年就盯上了他?这人咱们磨了四年,今天是第一回喝你给的东西。”

    -

    裴思渡跌跌撞撞地在茶馆中迷了路。

    他混身发烫,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颤着手扶住了茶馆的廊柱,面前的光影斑驳,像盖了一团盖了湿布。裴思渡难忍地喘了一口气,他没想到那杯茶里有东西。

    谨慎了四年,真就今日马失前蹄。

    中了招。

    “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耳边忽而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唤,裴思渡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来人。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火勾着裴思渡往前扑,先抓住鼻尖的是一阵馥郁的檐卜香。

    裴思渡觉得心头一跳,身上的火烧的更旺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那人慢条斯理地束住了他的手,把人揽到怀里:“身体不适就不要逞强。”

    裴思渡热得快化了,他两腿发软地往下滑。

    阔别已久,这人的声音比从前更沉稳可靠,勾着他往上蹭。

    裴思渡想要抽手。

    来人却不放,裴思渡摇头:“你不要得……”

    “得什么?”一个湿软的唇贴在他的额头上。

    后来的事情他实在是记不清了。

    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出汗,欲望被桶里的热气一蒸,眼里汪着的水就打起波来。

    湿透了的中衣贴在身上,黏得他心烦意乱。

    哗啦——

    有人抱他出水。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手腕无来由地一紧,被狠狠束住了,他被捆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湿透的中衣被反脱到了腕间。

    “你怎么哭了。”

    耳边的声音像是从虚空中传来的呓语,带着空阔的回响,怎么也听不真切。

    他没有回答。

    那人就像是恼怒了一般狠狠地折腾起来。

    他问:“说话,为什么哭了?”

    裴思渡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被这愉悦磨化了碾碎了,变成一滩温水散在被褥间。眉心的痛苦和愉悦都被把玩的彻底,每一下都逼出了他的泪意。

    他就像是截断在炉中的玉,通体带着诱人的滚与红。

    炉火烧得连骨头都发起酥。

    喘息被哽咽填满了,他狼狈地仰起头,哑声道:“我想抱你,我想唔……”

    话没说完裴思渡就没了知觉(晋江不让自己脑补)。

    裴思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家中,乔三姨娘正担心地伏在床边,道:“昨夜你跑哪儿去了?你外祖父有事要寻你谈,结果没寻着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派了全府的人出去寻你。”

    她说着又觉得奇怪:“今早送你回府的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从前与你厮混的公子哥中间,怎么没见过他?”

    裴思渡有些头疼,好像那股眩晕感还没过去。他:“谁啊,长什么样?”

    “斯斯文文的,生了一双好漂亮的眼睛。”

    “我……嘶……”

    裴思渡一动后腰就传来一阵抽痛,他脑中忽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背后惊起一片冷汗。

    裴思渡眉头狠狠皱起,只能装头疼,哑声道:“我昨夜与人吃酒去了,吃多了记不清了。”

    “你也少喝些。”她说着有些担心一般,道:“我给你熬点粥去。”

    等人走远了,裴思渡才长舒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他刚刚就是在放屁。

    裴思渡根本喝不了酒。

    他昨夜就是在那破茶馆中被人给非礼了,还是四年前被他一刀宰了的家伙。

    裴思渡简直快想自己是不是撞见鬼了。

    但是今早自己这个倒霉样子,大概撞见的不是鬼。

    他在床上躺了一阵,又想起来那人昨夜胁迫自己的脸,心头一阵烦闷。

    裴思渡在床上躺了一阵,慢吞吞地下了床,先半身不遂底挪去了他外祖父房中。

    他现在住的是京城大姓乔氏的宅邸。他娘是乔府中的大娘子,当年还是京都双姝之一。他老爹虽说年轻的时候看着不成器,但是功名利禄还是应有尽有的,在京城也算的上是个才貌双全的公子哥,当年两人成亲还是一段佳话。

    裴氏而今落寞,看上去是高攀了乔家,但是在当年,两家那是门当户对,谁也不输谁的。

    裴思渡在府中溜达了一阵,走得像只三脚王八,好容易走到了他祖父的房门前,就听见老头一声怒吼:“你还知道回来!”

    当年他娘咋子家里受尽了宠爱,裴思渡生得又格外像他娘,光看着那张脸就能把老头哄得心花怒放。

    裴思渡在门槛前缓了一阵,道:“祖父怎么动这么大气?”

    乔老爷子正吃饭,看他来了,就叫底下人又添了一副碗筷。他看着裴思渡全须全眼地走进来,也伸手把自己吹起来的胡子摁了下来,道:“去哪儿鬼混了?”

    “骗钱去了。”裴思渡嘿嘿一笑,着脸凑近了,道:“昨夜江月楼评诗,祖父知晓是谁拔得头筹么?”

    “知道啊。”乔老爷子抬眼看他,道:“不就是江家那小子么?皇后赏了不少钱,跟你也没关系。”

    “您不是知道么?他那诗是我写的。”裴思渡一碰就疼,实在是不敢坐,就站在乔老爷子的身边,道:“我这也是变相地被赏识了不是?”

    老头冷冷“哼”了一声,道:“骗钱能骗一晚上?你就是又去鬼混了,你这性子到底随了谁,你娘没这么闹腾。”

    “随了您。我爹也没什么闹腾,全家就您最大,最像个不讲理的老王八。”

    乔老爷子眼一瞪:“嘿,你个小王八……”

    “您瞧,我说的没错吧?”裴思渡就着那副添上的碗筷,吃了两口,道:“昨晚找我什么事?”

    “评诗的事儿。”乔老爷子骤然正经了起来,他道:“你自己注意点,昨夜我接到消息,评诗拔得头筹的那位,已经死了。”

    裴思渡闻言一愣:“您说江子棋?”

    “是。”乔老爷子,道:“你在大理寺当差,怕是差事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

    裴思渡闻言将碗筷放下了,边走边往外叫兰奴,道:“赶紧把我的官服拿来,我要去当差。”

    兰奴不解:“公子你不是告假了么。”

    裴思渡猴急地往外跑,像是一刻夜等不了了,“人都死了告什么假?”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冲乔老爷子道:“多谢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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