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休沐,宁真逸抽空检查功课。
又过了一年,由于宁家这一年没有开启蒙班,宁真逸的空闲时间全都可以放在自家人身上,真绮真泽的功课有了明显的进步。
真泽在书院里混了大半年,学到了很多新东西。当然,有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东西,他也学到了。譬如说这会儿,真泽在问:“大哥,夫子说东边比西边高贵,还说男人比女人高贵。为什么我们家男人都住西边?”
宁真逸特别烦这种充满了腐朽气息的封建社会论调,一听就不高兴了,直接怼他:“你今年六岁半了,你对家里有什么贡献吗?”
真泽想了想:“我书念得好。”
宁真逸嗤笑:“书念得好算什么贡献。你大哥我赚钱养家,你姐姐安排全家衣食住行,你呢?你都为家里做了些什么?”
摇头。
“所以只会吃东西,不干活的你,在家里地位不如你姐姐,你有什么意见吗?”
怂怂巴巴,不敢说话。
“好了,回去念你的书。”嫌弃。
真泽乖乖点头,走了两步,又凑了过来:“大哥,那我要怎么样才能给家里做贡献啊?”
宁真逸很满意,这小子反应很快,而且问法也很聪明。姑且不论宁真泽想要给家里做贡献,目的到底是“做贡献”还是“提高家庭地位”,他说“做贡献”,听的人就很舒服。
宁真逸摸了摸弟弟的脑门:“好好念书,等你考中了秀才,就可以为家里免去三十亩地的税。或者你每天早点起来,跟着晏叔叔还有大哥上山找吃的、挖草药、抓兔子山鸡,也是一种贡献。如果两种办法你都不行,平常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给后院的菜浇浇水啦、帮姐姐带妹妹啦、给梅姐姐描花样子啦……能做的事情很多,就看你想不想做。”
真泽若有所思地对宁真逸行了个礼,走了。
真绮和玉骨全程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宁真逸转过头看向真绮:“好了,轮到你了。最近在家里,都学了什么?”
真绮瞬间老实:“我读完了四书,背完了《医典》、《药材录》,最近在读《诗经》”
这些宁真逸都学过,当场开始抽考。真绮对答如流,言谈之间,成竹在胸、从容不迫、顾盼生辉,已经完全褪去了三年前,畏畏缩缩的样子。
宁真逸表示满意,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小舅舅。
李嘉茂:瑟瑟发抖。
“小舅舅,你呢?你最近有什么收获吗?”
“最近,听夫子讲了论语释义。”
照例抽考,结果不错,宁真逸满意道:“不错,按照这个进度,三年后也可以下场试试了。小舅舅天资聪颖,说不定能直接考个秀才回来呢。”
李嘉茂擦擦脑门上的汗,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才是长辈,可是在这个大外甥面前,自己总是气弱。他小心翼翼道:“果真?”
宁真逸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小舅舅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以你现在的水准,考个童生完全没问题了,就是院试还有点悬。加油啊小舅舅。”
李嘉茂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讨债鬼们都走了,宁真逸身边又恢复了清净,他举起筷子开始吃点心,唔,吴妈妈做这道金丝蜜藕的手艺,又精进了。
结果一片蜜藕都没吃完,新的讨债鬼又冒出来了。
王靖,赵寡妇的二儿子。据说他这半年天天在柳怀州四处乱转,也不知到底在转个什么劲。只见他风风火火地跑进门,回他自己屋子里,发出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很快又噔噔噔跑出去了。
宁真逸喊来晏懿轩:“晏哥,王二哥这是干啥呢?”
晏懿轩:“他这大半年,在柳怀州到处找镖局拜师学艺呢。”
宁真逸:???
大约是宁真逸脸上的问号太过显眼,晏懿轩难得多说了几句:“我估计他就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想到处走走。”
啊?到处走走跟学武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搞不懂。
“你看,他明明知道我们每天早上都在练功,却不来找我们问,而是天天在外面跑,明显不是为了学武,我猜他只是想搭上镖局武师,蹭他们的镖车到处行走一番。”
宁真逸觉得晏懿轩说得很有道理,晚饭的时候,叫住了王靖:“王二哥,吃完饭我们谈谈吧。”若不现在叫住他,等下王靖一番风卷残云后,又跑没影了。
晚饭后,宁真逸带着王靖到书房里坐下。
“王二哥,听闻你这半年来,在府城到处跑,有什么目的吗?”
王靖有些沮丧道:“我想游览大昭大好江山,可是,我一没收入,二没本事独自行走,因此想找个镖局学些功夫,然后跟他们一起去走镖。”
宁真逸感到头疼:“你想学武,为什么不问我?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练武吗?”
王靖:“我们王家已受了你那么大的恩惠了,怎么好再占你便宜。”
宁真逸忽然起了玩心,他坏笑道:“怎么会是占便宜呢?王二哥,你看,咱们也不是亲戚,你好好跟我拜个师,我教你练武啊!”
王靖:???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爹?
宁真逸继续诱惑他:“你看,你拜了师,住这里就不用付房租了,每天帮忙干点活,我教你练武,包你出师。等你出师以后,不就爱去哪里去哪里了吗?”
王靖闻言有些心动,却嘴硬道:“你能不能行啊……”
宁真逸摸出一个瓷瓶,上书虎骨粉:“看,我能猎虎。”
王靖瞪大眼睛,伸手欲抢:“真的假的?你不会拿面粉或者珍珠粉之类的,来忽悠我吧?”
宁真逸手一收,王靖连瓷瓶的边边都没摸到:“你昨晚没回家?我昨天去狩猎,猎到了一头近六百斤的老虎,委托衙役搬回来的。你昨晚若有回家,肯定不会不知道。”
王靖挠头:“啊,昨晚在城外晃荡得太晚,不小心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间。”
宁真逸:……不行,不能让人继续在外面瞎跑了,本事没学会,回头人丢了可就糟了。
“你这两天别出去了,在家里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拜师学武。你可想清楚了啊,想找我拜师的人很多的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靖其实很心动的,只是……忽然让他认同村的弟弟当爹,还是需要克服一番心理障碍的。
“你让我好好想想……”王靖挠着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宁真逸、钱大、晏懿轩照例起个大早,山上野采。一向神出鬼没的王靖今天倒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了,现在他忽然对宁真逸例行野采活动产生了兴趣,嚷嚷着要跟。于是宁真逸给了他一个背篓,一把镰刀,让他跟上。
王靖这厮,嘴里嚷嚷着要学武,结果体力差得让人害怕,一行人还没走到半山腰,他就开始大喘气了。
真菜。
宁真逸道:“我晚些时候还要去书院念书的,这会儿刚出来,没时间送你回去了。你要么自己一个人走回去,要么跟上我们。”说完带头走了。
王靖沉默了一会儿,咬着牙跟了上去。
宁真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晏懿轩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靖现在体力弱,如果他意志够强,经过锻炼之后,还有得救,若他刚才选择原路返回了,那就真的没救,赶紧劝他放弃习武才是正经。幸好他自己跟上来了。
例行野采活动结束后,王靖刚刚进家门就瘫在地上了,最后还是晏懿轩把人扛进屋里的。
宁真逸抱着手臂在旁边说风凉话:“王二哥,你这样不行啊,体力这么弱,你怎么习武啊?你这大半年,不是天天在府城到处跑的吗?怎么一点都没有锻炼出来啊?你赶紧拜师吧,早日拜师,我早日开始教你啊。”嘲讽三连。
王靖本来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听到宁真逸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对着宁真逸比了个中指。
宁真逸耸耸肩走了,还要洗澡吃饭上学去呢,谁有空在这耗。王靖见宁真逸走了,又瘫了回去。
晏懿轩耸耸肩,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王靖一个人瘫在那里思考人生。
宁真逸刚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却听正屋后面传来钱大的惊叫:“啊!”遂赶紧把衣服往身上胡乱一裹,出去查看情况。家中已经起床的人已全都围过去了。
却见钱大抖着手,指着正屋后面,昨晚刚刚种下去的含香:“这是什么草,竟然长这么快!”不过一个晚上,含香已经长到昨天挪走的那一株美人蕉那么大了。
宁真逸笑道:“此花名棂殒香,见土就长。”
钱大忧心忡忡道:“长得这么快,不会把全家的地都长满了吧?”
“不会不会的,等长满这个花坛,它就不长了。”
钱大顿时放心:“那就好那就好。”老实人就是好忽悠,他怎么不问问为什么这花不会长出花坛。毕竟,花坛旁边虽然铺的是厚厚一层青石板,可青石板底下也是土地啊,青石板之间也是有缝隙的啊。
老实人钱大继续干活去了,其他人遂心思各异地散了。
宁真逸回屋继续穿衣服,穿完衣服出来,绒绒打着哈欠从窝里跳出来了。虽然早知道灵宠生长速度快,但亲眼看到,还是把宁真逸惊了一下。含香作为植物,一夜之间已经从一根又短又细的小草变一人高的巨大植株,虽然有灵泉水的加持,但这速度确实有些离谱,对吧?
而绒绒,昨天眼睛都没睁开的绒绒,它现在已经能跑能跳了。很快,被惊醒的飞白也扑腾着翅膀出来了。飞白的情况也很离谱,它昨天还是一只秃毛小雏鹰,今天已经浑身上下长满了绒毛,两只爪子甚至已经可以抓握了。
打开宠物面板,昨天宁真逸“捡到”三只灵宠的时候,它们的状态都是“初生”,现在已经变成了“幼体”,括号:持续用灵泉水喂养,可加速灵宠成长。
不了不了,现在这个生长速度已经很引人怀疑了。
宁真逸分别丢给三只灵宠一只大兔子当做早餐,然后去解决自己的早餐。
就在宁真逸领着真泽和小舅舅预备出发的时候,绒绒忽然跑过来,在宁真逸脚边拌来绊去。宁真逸把它抱起来放到一边,绒绒又凑了过来,像小猫咪一样,在宁真逸腿上蹭~~~过去。
原来绒绒还是个小黏人精?
宁真逸没有办法,只好把绒绒揣进怀里,点着它的小脑袋:“要安安静静的,不可以发出声音哦!”绒绒把脑袋埋到前爪下面,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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