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岑家。

    岑家是柳怀州本地人,在城中住了好几代,亲友颇多。家里最受重视的儿子被抓了,还判了刑,这样的事情,没等宁真逸走出府衙,就传进了岑家人的耳中。

    岑家人感觉天旋地转。普通百姓一年收入就十几两,供一个书生就要占据全家收入的一大半。一家人省吃俭用六七年,好不容易孩子考中秀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谁知没几个月,孩子竟然吃了官司!还下了大狱!谁家摊上这事能接受?第一反应就是孩子被人害了。

    岑远航的爷爷听完来人报信,开口第一句就是:“何方小人害我孙儿!”

    可是刚才在府衙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岑家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人知道前因后果的,当场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岑家人知道了以后,第一反应是把今日外出的家人全部召回,开个家庭会议。

    一番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让岑远航的母亲上门去道歉,以及跪求宁家原谅。

    不得不说,岑远航心思能这么歪,跟他的家庭教育是分不开的。

    小孩呢,遇到挫折不想着努力,只知道害人。大人呢,家中孩子犯事,为了面子,不肯让当家人去道歉,反而要弱质女流顶上。

    岑家住在城东的平民区,岑母去宁真逸家要横跨整个府城。而且岑家受儒家思想影响很深,是平日会把女眷关在家里的人家,岑母平日不出门,连自己家周围都不怎么认路呢。等她头昏脑胀地找到宁家,天色都开始变暗了。

    岑母到了宁家,也不表明身份,也不肯进去说话,站在宁家门口一味地哭。刚刚开始,宁真逸见一个老妇女面色憔悴地过来哭还以为是来求助的,耐着性子问她需要帮她什么忙。但她依然不说话,低着头捂着脸不停的哭。宁真逸被她哭得无语,干脆喊玉骨来招待她。

    正掉头要走呢,那老妇女忽然来了一句:“姓宁的!你好狠的心!”

    吓得宁真逸差点以为自己当了渣男,对她始乱终弃,现在苦主找上门了。定了定神才嗤笑自己是不是单身太久,出现幻觉了。

    但是这女人怎么回事?

    宁真逸眼神一厉,看了玉骨一眼,玉骨点点头,要将她赶走。

    那妇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姓宁的!你害我孩儿!你会遭报应的!”

    宁真逸脸黑了个彻底,他大约知道这女人是谁了,只是还要确认一下:“你孩儿是哪个?你再在这胡说八道,我告你造谣诽谤,让府尹把你下大狱!”

    女人抖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丈夫让自己来道歉,顿时小声道:“这,内个,嗯……抱歉。”

    宁真逸听力极佳,当然听见了她在说什么,顿时气笑了:“你说什么?你这么小声,谁听得见你说话?你到底是谁啊?你家孩儿又是哪个?”

    已是黄昏时分,附近村民陆陆续续回家了,这会儿见宁家又有热闹看,纷纷围了过来。

    女人壮着胆子大声道:“我是岑远航的母亲,我来道歉的。”

    宁真逸皱眉道:“岑远航考试考不过别人,就在背后造谣生事,这毛病是你教出来的?”

    女人气弱道:“这……平日儿子在家,都是夫君教导,奴家只负责洗衣做饭。”

    “那你丈夫人呢?他教出这么个混账,出来害人,他为什么不来道歉?还有你,你来我家道歉,却半天不说话,只一味地哭,还指责我害你孩儿,又是何道理?”宁真逸真的烦死了这一家人。小的心思恶毒,大的脑子不清醒。说是过来道歉,却不说话,堵在别人家门口哭,弄得好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几个意思?是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欺负人吗?真不要脸。

    女人本来就笨嘴拙舌的,被宁真逸这么一质问,直接懵逼,呆立当场。

    完了,又宕机了。

    宁真逸摇摇头,让钱大和玉骨一起把女人送回去。去告诉岑家人,他们的道歉毫无诚意,宁家不接受。

    ——————

    暑假了,宁真逸开始收拾行李。殷华清和老大的婚礼定在八月中旬,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再过几日,府城的牡丹花集团总管事,要去京城给殷华清贺喜,据说所有总管事都要去京城。总之宁真逸准备蹭牡丹花集团的车,一起出发。

    王靖听说师父要去京城,顿时两眼放光,赶紧找到宁真逸,也不说话,就嘿嘿嘿傻笑着盯着宁真逸看。

    宁真逸无语:“想去京城?”点头。

    “你想去京城也行,但这次出去,你不能乱来,要听我的话,还有,京城遍地是贵人,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胡乱得罪人,知道了吗?”拼命点头。

    宁真逸无语道:“好吧,那你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带几身换洗衣物,带一些随身之物,还有水囊、匕首之类的,还有银子多带点,别的都不要带了。”

    王靖点点头,兴高采烈地走了。

    其他人倒也想去,可惜,宁馨年纪太小而且身体不好,肯定不能走的,真琦不放心妹妹,于是也不走。李嘉茂照样是那份埋头苦读的样子,他还想再努力一把,争取明年能一口气从县试考到院试,如果能拿到一个好名次,那就更好了。晏懿轩要照顾亲戚家的女眷,也决定留下来。

    最终,愿意跟着宁真逸上京只有王靖和真泽。

    宁真逸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京中是什么样子,大家都不知道,不如今年自己先去探探路,等自己以后高中,入京为官的时候,再把一家子人挪到京城不迟。不得不说,宁真逸也是十分自信,他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考不中的可能。

    鉴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宁真逸决定把家里人都送回老家村里,免得自己不在的时候,岑家人来找麻烦。晏懿轩又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家里,若岑家人来的时候,晏懿轩不在,难道让真琦应付那帮无耻之徒吗?

    所以宁真逸让玉骨安排收拾行李,近期找商队或镖局,把一家老小全都送回去。至于晏懿轩,就让他待在府城看房子好了,反正他也要照顾亲戚。

    接下来几天,岑家人果然四处上蹿下跳。有人负责贿赂府衙身边的人,试图说动府尹轻判,有人则去给狱卒塞钱,想看看能不能来个移花接木。而每天去宁家道歉的人,仍然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岑母于氏,把宁真逸恶心得够呛。

    七月下旬,宁真逸带着真泽和王靖跟上了牡丹花集团的车队。真泽年幼,骑不了成年马,王靖则是没学过,所以他们俩被宁真逸丢去和贺礼们一起坐马车,宁真逸自己骑着自己的马,跟在他们俩坐的马车外面。

    那时宁真逸想要自己的坐骑,委托吉祥牙行买。但是殷华清知道了以后,让人千里迢迢从京城送了一匹马过来,商城出品,智力超高,据说能有七八岁小孩子那么聪明。

    这匹马是深红色的母马,宁真逸给它起名叫胭脂。此刻,胭脂头顶上蹲着一头白色猛禽,正是飞白。飞白如今也成年了,每天跟晏懿轩一样,白天跑得没影,只有晚上才回家睡觉。不过今天宁真逸给它下了指令,说要带它出远门,飞白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直到宁真逸带着它出门。

    三只灵宠只有可怜的绒绒,还是个崽。根据进度条,要等明年才成年。这次没有跟着出门,被真琦抱着回村里去了。至于含香,前几天果实刚刚成熟,宁真逸让含香入夜后把果实全采下来。如今那些果实都在空间里存着呢。宁真逸出发前交代含香跟晏懿轩一起看家。若有外人靠近正屋,一定会被含香当场缠住,再根据晏懿轩审讯的结果考虑是当晚餐还是放过他。

    宁真逸把这些事情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确定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安心赏景。

    车队走的是官道,现在大家已经离开了府城的北郊,走到了一座山的山脚,官道沿着山脚绕了一圈。七月下旬的柳怀州,天气热得很,山上的树郁郁葱葱,成片的墨绿,其间又有嫩绿的新叶点缀,特别护眼。飞白在胭脂头顶上蹲久了,失去了耐心,呼的一下蹿上了天空,很快失去了踪迹。

    车队的人问宁真逸:“宁秀才,你的大鸟跑了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宁真逸尬笑道:“那只鸟是海东青,我从小养的,认人。估计是嫌我们走得太慢,要去飞两圈。无事,等它飞腻了就回来了。”

    于是大家又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日上中天,午餐时间到了,大家开始埋锅造饭。宁真逸摸出自己的弓箭,打算去附近打些山鸡兔子之类的来吃,却见飞白蹿了回来,一个爪子抓了一只兔子,砸进宁真逸怀里。

    宁真逸眼疾手快地将兔子抓住,然后发现兔子还活着,还能跑。

    车队里的人特别没见过世面地“哇!”了起来。

    宁真逸才懒得搭理他们,当即从腰间摸出匕首,给兔子来了个开膛破肚洗内脏。而王靖早就架好了烤架,等宁真逸一洗完兔子,就将兔子串上签子开烤。

    飞白停在烤架附近盯着兔子。宁真逸竟然从它的眼神中看出了嘴馋、想吃之类的情绪。

    摇摇头,宁真逸对王靖和真泽道:“我再去附近打一些猎物,你们先烤着。”

    真泽很惊奇:“不是已经有两只兔子了吗?”

    宁真逸不满道:“兔子都是飞白猎的,飞白还没吃呢,你好意思跟鸟抢吃的吗?再说两只兔子也不够咱们吃啊。”

    真泽闭嘴了,宁真逸跟车队里几个安保人员一起进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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