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沈君亦是男儿身也无妨,他们忘忧岛向来都是不拘礼数的,他二师兄就和七师兄有猫腻,反正他们从来就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黎慕年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一趟出来,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沈君亦,越是这般确认,他对他那份隐忍而下的渴望,让他身体某处发疼。
不过,他不会在沈君亦还没确认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强迫他如他一般来接受自己的感情,因为他不愿意看他不开心,甚至因此憎恨上他。这十八年来,除了娘亲,他从不会如此顾及、在乎别人的感受,头一次有人能让他生出怜惜的感觉。
只不过他的手才刚松开,沈君亦人就后退几步,将他视为蛇蝎猛兽一般,能坐多远就多远,防备警惕的神情让黎慕年瞧着心中不爽。
不过他就算心底再不爽,也没敢贸然再次动手像刚才那样去逼迫沈君亦了,因为他个性死板,稍一过界就会炸毛,所以他只能顺势随意在旁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然后关心提醒:“天色不早了,阿亦你也早些休息吧。”
沈君欣直到他闭眼,听见他已平顺的呼吸声,这才放心的一同睡去。
这一夜过的平静而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她那日的训斥警告起了效,连日来的赶路黎慕年倒是十分的乖顺,不到处乱跑,也不随意挑事了,总之,他有事做他就乖乖的等着,他去哪儿他也跟着去哪儿,所以托他的福,他们不差五日便会到达禹州了。
“阿亦,前面不远应该有座小镇,我们一会就去镇子里留宿休息吧。”
“好。”
忽然,一阵狂风刮起了尘土,大片的乌云压低下来,暴风雨很快就下了起来,雨势极大,让他们无法看清前方的路,沈君欣与黎慕年只能勒马停下,找了路边的小茶馆整顿休息,等到暴风雨停下后再继续赶路前行。
前几日他为了摆脱黎慕年的纠缠,想用轻功逃离,所以之前代步的马儿被他们丢在了烟雨楼,结果自己盘算最后却成了个笑话,轻功不及他,还是被追上了,盘算变成一场空白徒劳了,为了能继续赶路,只能沿路从商队里再买了两匹马。
将马绳栓在茶馆的桩子上,他径自找了个空桌坐下。
雨势越来越大,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于是叫了一壶茶水和点心当做充饥,本来他还挺悠然自在的,可黎慕年却悄悄靠近他,将头伸到他身边嗅了嗅,打趣的笑问:“阿亦你是不是该洗洗?身上都发酸发臭了,那香香甜甜好闻的味道都没了。”
被人说身上有异味,谁听了都会尴尬窘迫,更别说原是女儿身的沈君欣,他脸上表情顿时尴尬,却也只能别开眼装作没听着,没有接下他的话,若说了就是承认自己确实很臭。
丢命可以,丢脸不行。
沈君欣怎会不想将身上这股的臭汗味洗去,连他自己闻了都难受,可是这几日他们连续的赶路都是在荒郊,并未途经城镇,每日风餐露宿的,要想净身就必须当着黎慕年的面将衣物脱个精光跳水里,他也不是没想趁黎慕年下半夜熟睡后下水去净身,却又担心黎慕年察觉跟上来,保险起见也只好作罢,宁愿臭一身,都不要被人发现他性别的秘密。
“阿亦可是生气了?”端详他脸上阴晴变化的表情,不怀好意一笑,“若你需要人伺候,为兄可是很乐意效劳的。”
沈君欣一听他开口的玩笑,冷眼横扫一瞪,抿唇不语。
见大雨渐小,他站起身走向马厩,动作流利翻身上马,都因为这个狂妄的家伙,他已经被耽搁了不少时日,按理说本该早到禹州了,舅父拜托的事情也早能处理好,不该如今还在半途,使得他中间不得不休书两封,一封寄往舅父,一封寄回家中报平安,避免他们都在为他担心。
见他一声不吭就策马离去,黎慕年暗笑挠头也跟着上马奔驰,没多久人就与沈君欣并马而行,侧望她沉静容颜,没有一丝情绪。
黎慕年笑着揣测:“难不成阿亦是在害羞,所以不敢在为兄面前坦诚相见?难怪这几日你都不愿意与我同共浴,原来是在害羞啊……”
沈君欣没理睬他的调笑,仅是轻瞥一眼,便淡淡丢下一句:“赶在日落前进镇子。”
话毕,便策马疾驰而去,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黎慕年大笑,立刻追上去:“阿亦莫不是在记恨刚才为兄说你臭吧?若是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一会让我给你搓背可好?”
“滚!”
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风奔驰,雨后的空气清爽舒畅,黎慕年心情愉悦极了,很快又赶上了沈君欣的马,与他并行而驰,他俊颜邪魅的上下打量身侧的人,笑容满面,一口白牙十分耀眼。
他知道沈君亦如此着急进城为的是何事,定想快点躲进客栈里净身吧。
真是可爱,他的阿亦还挺害羞的。
自从那晚的内心澎湃,更加笃定他对沈君亦的喜爱之心,没有因为双方都是男儿身而对这份感情苦恼,无论如何,他要的仅是沈君亦这个人,无关男女。
终于在入夜前他们赶到了小镇中,可能是因为夜色已晚,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连商贩都早早关了门,街道显得冷清。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能落脚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的同时,顺道还嘱咐店小二给他房中准备好浴桶和温水。
回房,沈君欣四下探看房内的摆设,不少地方都落了灰,心想许是小二偷懒没打扫干净,不过就一夜,将就过着也总比露宿野地里强,也就没计较了。
入浴前,他仔细将每一扇窗都落了锁,连门都放个凳子顶着。
不是她过于谨慎,而是刚才入店时,他吩咐店小二准备沐浴用具时,黎慕年脸上露出遮掩不住的兴奋表情,让他不得不防,不是他不信任黎慕年的人品,而是以黎慕年的随性,绝对会因为一时兴起借口来偷窥或者大大咧咧的贸然闯进来的。
几番思索,他决定还是将床帘拆卸,利用屏风隔板将人遮掩其中,并且背过身将身上的衣物略松,小心拆开胸前裹胸的布条,他还是不敢全身去除衣物来大洗,而是以湿巾慢慢擦拭身体,没想到自己竟防人防到如此地步,沈君欣无奈苦笑。
或许人与人相识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他从没想过会与黎慕年这类的张狂不羁的人相识,然而就在一个月前拜祭兄长的关系,因为一场暴雨的机缘,相识并结交上这个武功高强的少年。
黎慕年虽然做事随性狂妄但并不是无脑之人,看得出其实他聪明绝顶,心思缜密,可那样的性情确实真的让人吃不消,也不是讨厌,但是就是让人难以掌控,要说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说的话黎慕年多少都会听进去的,所以这一个月来也都没出过什么大事,都是些小打小闹惹人烦心罢了。
顶多嘛……就是挑拨丐帮将打狗棒拿去当了,抢了五毒派的掌门印鉴,还怂恿华山掌门的亲闺女去比武招亲,结果自己打赢了不想去人家就罢了,还将榜旗给了路边的一个花甲乞丐,气得华山掌门心脏病险些发作,华山千金甚至因为清白差点自刎。
总之江湖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他都惹了个遍。
后来又因为拉她去看漕帮分舵的划船比赛,因为人多有个漕帮的人不小心踩了她一脚,那人不仅不道歉,还骂他娘娘腔,黎慕年听见不乐意了,直接就将人整个分舵给端了,惹来人家总舵的人带着一众小弟前来讨说法,只是最后,说法没要到,整个队伍都他打得半死,连连跪地求饶,不仅给他道歉还赔了不少银两,怎么说呢,虽然目的不纯,但是小赚了一笔。
更离谱的,还有黎慕年酒馆里他听说书讲那皇宫里后宫那些事,说皇宫里真的有那么美丽的女子吗,皇帝也太幸福了,一时兴起,他也想去皇宫里玩一下,好在这个举动被他废了好大的口舌给劝住了,不是他够义气,而是他要去,自己去便是,别拉上他垫背呀。
室内热气缭绕,沈君欣想起这一路来的惊险刺激,虽让人头疼,但也有着许多啼笑不得的傻事,他虽被黎慕年搞得焦头烂额,但也托他的福,漫漫长路变得不再不枯燥,许久没有开怀笑的沈君欣不自觉笑出了声。
“砰!”
冷不防,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用力的撞开,他放在门前的凳子也被撞翻倒地滚了几圈才停,一个娇小的粉色身影跌了进来。
被帐纱遮挡视线的沈君欣以为擅闯的人是黎慕年,仓皇中神情愤怒的将衣服合拢系好,正准备出去破口大骂一顿,待他出来一瞧,倒地擅闯的人不是预想的男人,而是个十三、四岁的灵动少女,她浑身狼狈的倒在他的房内,随后赶忙爬起身,将门关上,背靠门板与他相视恳求。
沈君欣眯眼戒备打量眼前的少女,她的衣着肮脏凌乱,发丝散乱,清丽的脸上有着跌撞留下的淤痕,但衣料是上好的蚕丝绸面,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但她整个人不知遭遇了什么,惊恐的眼神透着狼狈和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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