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看戏的人都清走了,黎慕年拉着沈君欣一同坐在软塌上,接着他从袖口中掏出一把折扇,手摇扇面,学着文人模样,硬生生地念起词来……
“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青州从事孔方兄,终日纷纷喜生事。”
起初沈君欣对他此举一头雾水,但听清他所说的词意时,他有片刻恍神。
这首诗词婉约的诉说不满和失落,是以易安居士去探望自己夫君,但却被夫君冷落独处,表达失望的内容。
他心觉好笑,他这是借诗骂自己招待不周?
正要开口,接着就被一把折扇将他下颔抬起,一双浓眉黑眸目不转睛盯着他,接着又继续道:“飒飒霜飘鸳瓦,翠幕轻寒微透,长门深锁悄悄,满庭秋色将晚,眼看菊蕊,重阳泪落如珠,长是淹残粉面。鸾辂音尘远。无限幽恨,寄情空殢纨扇。应是帝王,当初怪妾辞辇,陡顿今来,宫中第一妖娆,却道昭阳飞燕。”
听毕,他终于明白黎慕年搞这些东西是做什么了,原来是在埋怨这几日自己对他的冷漠忽视,借诗词隐喻控诉被他抛弃。
见黎慕年这样费尽心思,学着文人文绉绉掐背出这么一大段诗词,他别开脸不禁而笑。虽不知是谁教他弄出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堂,不过确是舒缓了他从九华派回来的烦闷心境。
“黎兄真是有心了,难为你竟能背下这几句名家之作。”
黎慕年见被夸,双眼闪光说:“我脑子好,过目不忘,就是这些东西读着拗口烦人,真不知道那些问。那阿亦我们是不是应该……”
他渐渐低下身,目光凝视他的眼。
慕容晴端着一碗汤便推门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一身白衣的男子几近贴上沈君欣,她忙闪身隔入。
“夫君。”她故作惊讶,娇滴滴一笑,“呀,这么巧,黎兄也在。”
“晴儿。”沈君欣见她来,投以求救的目光。
黎慕年看她问:“你来做这么?”
“我来看看夫君,天经地义,倒是你,没事做么?怎又来给她添乱。”
她现在面上依然是沈君欣的妻子,所以随着他的礼称呼黎慕年的。
“阿亦都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本想趁机揩点阿亦的豆腐,这下没了兴致。
慕容晴可没这么容易退让,将手里的汤送上,故作语气娇柔。
“夫君,妻听闻你近日操劳山庄杂事,特意为你熬制了这碗补汤,你快喝了吧,要不我喂你喝。”
她勺起一汤羹,吹了吹,当着黎慕年的面送到沈君欣嘴前。
“多谢晴儿费心了。”他心知她这是在故意针对黎慕年,答应过要帮她出气,也就配合着。
“不准喝!”黎慕年眼瞪着现在贴在亦弟红唇上的汤勺,瞧着刺眼极了,“阿亦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乱喝别人的东西,当心闹肚子。”
“嘿!你才闹肚子。”
“你看那汤颜色奇怪,可别乱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沈君欣笑看他俩,还是将她的好意喝入口中。
“黎慕年对我说句好话要死么?这可是大补的汤,我足足熬了好几个时辰呢。”
“是吗?”
“是啊。”
“好喝么?”他凑近沈君欣面前。
沈君欣点头,“嗯。”
“是么?”
“瞧,夫君都说好喝。”慕容晴骄傲挺胸,她这厨艺可是特意和厨娘学的,怎会难吃。
“当真好喝?”他盯着他一口一口的将汤汁吞入,咽了下喉结。
沈君欣以为他是看着馋了,将碗中剩下的一些递上,“黎兄若不嫌弃,可以试试,晴儿的手艺确实是好的。”
“你说让我试味道?”
“嗯。”他将勺给他。
“我不要。”他推开他手中的汤勺,“我要这样……”
在慕容晴和沈君欣困惑的目光下,只见他凑上前,直接直奔那个刚喝下鸡汤,未擦拭干净的红唇之上。
他仅是轻啄一下,便意犹未尽离开。
“嗯,这汤果然是如阿亦所说的好喝。”
整件事发生得太快,沈君欣没料到他会当着慕容晴的面对他下手,人一下就愣住了。
“叮当。”
沈君欣手里的勺碗落地,腾地双颊粉红,慕容晴瞧见气不过,抓起一旁的鸡毛毯子就要打上去。
“你这个登徒子!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
“谁欺负他了,那是疼爱他,他本就是我的。”
“谁是你的,羞不羞!”
“阿亦就是我的,你受不了就赶紧和离。”
“你这个野蛮混蛋!”
黎慕年闪过慕容晴的追击,一脸满足地跑出书房,慕容晴虽然知道了沈君欣的秘密,但也见不得他那样使坏。
“你给我等着……”
从那以后,慕容晴更是变本加厉,替沈君欣防着黎慕年,生怕稍有不留意就被他发现了沈君欣的身份秘密,以他对沈君欣的狂热,那恐怕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第二日,听他要约沈君欣院中赏月,笃定他是打算趁着月夜灌醉沈君欣,她才不会让他如愿,也跟着他们爬上屋顶,有沈君欣在,黎慕年是不敢对她做什么的,他只能恶狠狠看着祥装醉酒的她,被沈君欣送回房彻夜照顾。
第三日,书房之中,慕容晴瞧见黎慕年缠着沈君欣要学画画,竟然是想沈君欣手把手教授,这岂不是要趁机吃豆腐,她岂能做事不管,于是她赶紧拿来房中的曾经作下的书画,让沈君欣指教一二。
见他的阿亦不断夸赞慕容晴的画作精良,再对比自己的山鬼画符,黎暮年觉得无趣便赌气离开;
第四日,见黎慕年鬼鬼祟祟翻进沈君欣的书房,慕容晴紧忙透过窗的缝隙探看,结果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奇怪的荷包,偷偷藏在沈君欣榻上枕头下,待他一离开,她急忙上前翻看,生怕里头放着不好的东西,结果就是个普通的荷包,只不过荷包上的鸳鸯绣图,绣出来的不是鸳鸯,而是歪斜几条线勉强能看出的草鸡。
第五日,听闻黎慕年要约沈君欣外出放风筝,那可是荒郊野地,沈君欣必会被那心怀不轨的人吃干抹净,这定是不行的,她急忙对沈君欣开口。
黎慕年:“瞧天气正好,一同去吧?”
“夫君,我娘到山下的宅子了,她说想见见你。”她连忙拉住沈君欣。
“是吗?”
“嗯。”其实她娘被安顿在山下有些时日了,刚好趁机会提出见面。
“抱歉,黎兄,我可能要陪晴儿去一趟。”沈君欣面露为难。“要不改日如何?”
“……”
黎慕年闷着脸,一个飞身离开书房。
连连五日,慕容晴都让他难以接近沈君亦,他恨不得将她打晕,丢得远远的,让沈君亦永远的找不到她,但是每次想动手,就被他的一个眼神给扑灭。
回山庄的路上,沈君欣笑问慕容晴还解气吗,说这几天他不是没见到,黎慕年那脸像吃了苦胆的脸色。
慕容晴笑笑,“你这是心疼他了?”
“黎兄只是举止冲动了些,他其实人挺好的,单纯。”
“那……你是否已经心悦与他?”
沈君欣沉默,随后仅是微笑,并未回答她的话。
喜欢吗?可能他喜欢看他无拘无束的样子。
夜晚,圆月当空,月光皎洁照入书房。
被慕容晴连续使坏,黎慕年实在无法忍住,趁着夜色,他决定今夜偷袭将沈君亦打包走,陪他个三五日再把人放回来。
他瞧见房中未燃灯火,便悄声推开窗户,翻了进来,就在他垫手垫脚地伸向床榻之时。
书房的灯突然亮了,转身见本应入睡的沈君亦,安然地坐在椅上,面带笑容看着他,像早已等待一些时间。
本带着一肚子怨气而来的黎暮年,见心爱的人乖笑的模样,不自觉心里的埋怨就解开了,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坐到他对面。
“这几日我忙于公事,加上晴儿任性,无暇估计到黎兄,冷落黎兄了。”本气恼他那日书房当着慕容晴的面对他无礼唐突,所以也就配合和慕容晴存心疏冷,不过也是经过慕容晴这一闹,他有些想开了,也就放下心里那些计较。
他再怎么任性妄为,也是因为千里路途赶来探看自己,可是从婚后他也没怎么细心顾及到他,是他食言了,被人如此冷落,任谁都会有闹气。
他望着他,温柔笑问:“今晚月色挺美,黎兄陪我出去走一走可好?”
今夜过后,他有许多事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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