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荆廷州愈发泰若自然,老皇帝伸出手指指责:“你以为我糊涂吗,你的能力我岂会不知,你明知我一心有意传位给你,你却屡屡不争气,还要出言不逊。可你就是不愿为我分担,你不就是记恨我害死你母妃吗。”

    殿内气氛冷到极点,荆廷州仍旧挺直着腰板,直面皇帝的批骂。

    “荆楼一旦成了太子,朝里廷外都是周家的人,有一日你将尸首异处!”

    “你并非有意传位给我,你只是不想和这个天下姓周,我无心朝野难道你会不清楚缘由么。”荆廷州一语戳穿他。

    “你害了长兄,害了母妃,难道我坐上了东宫太子就不为人心所害吗?诏隅是母妃的故乡,更是绾绾的故土,我不能眼看着父皇吞下诏隅。”

    此言一出,皇帝围着他转了半转,抿着嘴唇打量眼前人。

    “我已失去母妃与长兄,我不愿见身边的人被迫害。我不愿意。”荆廷州说到末尾,几乎是咬着牙的。

    他的眼睛充着红丝,眼底的痛楚难以挡下。

    长兄被迫逼死,死后名声瘴污未得平反,他对周家人的恨,已化为血海深仇,可周家人单手遮天,他更要先护住身边人。

    “你这是嘲讽父皇。”

    “儿臣不敢。”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背对着荆廷州,一人从殿内看向殿外。

    他寡情寡义,最为看重的儿子,却多情多义。

    偏偏多情多义,就无法成为一国之君。

    “州儿你先退下吧,诏隅一事,我会想个两全之策。”

    “是。”荆廷州离开养心殿,与门外的李公公点头示意。

    待荆廷州离去,李公公转身入殿接近皇帝。

    “二王爷阅历尚浅,还需历练,陛下需保重龙体。”李公公冲了盏茶递给了皇帝。

    “若不是当年我袖手旁观牺牲了昀儿,她也不会死,州儿更不会变得这般恨我。”

    皇帝抿了口茶,顺了顺心意。

    “以陛下所见,是否听二王爷所言,暂且将诏隅一事搁于一旁。”

    “并非。”皇帝瞪圆了眼珠,念念有词:“诏隅定要为我明华所用。”

    “那陛下所言的两全之策为”李公公低垂着头,习惯与皇帝一言一句。

    “不仅不让州儿恨我,更要让周家人为我所用。”

    -

    童绾经雷逸领路,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皇宫,才行至永寿殿。

    殿前几位宫女见童绾这副生面孔,入殿禀告。

    等待之际,忽闻雷逸抬起手向众人说:“殿下。”

    顺着他的方向,童绾望了过去,荆廷州就在那凉亭里站着。

    亭内还有二人,一男一女,皆看不清容貌。

    童绾的视野里,荆廷州目测八尺,一身紫银长衣,衬得他泰若自然,三人中,便是他最鹤立。

    “王妃,要过去殿下那里吗。”雷逸向童绾询问。

    “不必,我们还要拜访太皇太后,殿下身旁还有人,应该是还有要事在身,先不打扰了。”

    收回对荆廷州的视线,几人一起进入了永寿殿。

    -

    亭内,荆廷州向身边人问:“闻常,你对梦呓症可有研究?”

    “殿下怎么忽提此事,殿下可患有此症?。”

    先开声的反而是女子徐了媖,她声音有些激动,英眉拧起,对荆廷州的话反复思量。

    “回殿下,闻常对梦呓症略有所知。”徐闻常扫视了眼自己的亲妹,面色不改如静湖,淡淡的回复荆廷州。

    “杂病论里有记,此症诱因常为恐惧或心虑所引致,患此疾之人,轻则梦呓,在睡梦中多言多语,将平日压抑的心绪宣泄,重则梦游成瘾。”

    “此症可需急治。”

    “无需,但不容轻视,长期梦呓,折损心神,易毁人心智。”

    荆廷州听完颔首,问起:“那可否有药方消解此症。”

    “一些药材能暂且定心定神,梦呓症靠药方无法根治,治好梦呓的,还需从源头解决,杂病论有记,梦呓也会在过段时间自发消失。”

    “嗯,明白,闻常你开些定神药材送到府上。”

    荆廷州背着手看湖色,回想昨夜童绾睡前睡后两幅模样,他便生得心疼。

    他多希望,童绾能向他卸下防备。

    这一切,还需交给时间。

    “好,谅闻常多问,是否为夫人所开。”

    “是。”

    徐了媖顿时反应,原来患有梦呓并非二王爷,那也是,若为王爷自己患有梦呓,他又怎能发现。

    一时间她挠了挠头掩饰自己暴露愚笨的尴尬。

    “安神之药极为寒凉,不可在孕间服用,殿下需多为留意。”

    “嗯。”荆廷州声音一滞,余音尽是感慨,徐闻常的提醒他无须忧心,他和童绾,还未有夫妻之实。

    -

    永寿殿不同大殿,进门淡淡的檀木香味,殿内是中间摆着幽紫的水晶,左右两旁摆放着罕见的陶瓷,像是一个摆阵,让住在这儿的主人长寿长德,万福金康。

    宫女在她们入门时便去传话了,童绾一进内殿,太皇太后已在里面等着童绾,她年过半百,年龄的增长使面上的皱纹披露了出来,两鬓尽是白丝了,却举止儒雅随和。

    “参见太皇太后”众人齐声。

    “快请起。”太皇太后热情的拉着童绾到一旁的藤椅上一同坐着。

    她对童绾似乎很满意,摸着她的手,一直在喃喃夸赞。

    “让哀家看清楚,你这孙媳妇,哀家可真满意,你虽是和亲过来的,但廷州这孩子值得你托付终身。”太皇太后说话不紧不慢,眼睛开心得都要眯成缝了。

    “童绾清楚。”童绾点头回着话,太皇太后的举止让自己想起了阿嫲,内心略过关于荆廷州的话。

    童绾想起在诏隅时,每每到仁寿宫请安,阿嫲总是摸着的童绾的头说让自己快点长大,她想着能看见童绾嫁人的模样,却偏偏子欲养而亲不待,童绾还未到十四,阿嫲便撒手人寰。

    也是那一年冬天,阿嫲离开那个冬天,她初尝人间冷暖,在那个印象苦涩的冬天里,她在冬天跪久了,腿染了寒疾。

    太皇太后满意点头,拍了拍童绾的手,认可的点头说:“真是个乖孩子。”

    “参见太皇太后。”外面传来几道声音,其中一道声音是童绾熟悉的,众人一齐望去,便看见了刚才凉亭那三人,是荆廷州和那一男一女。

    童绾对上了荆廷州的视线,他走到她身边,那对男女便同声同气对童绾喊:“参见二王妃。”

    “这是徐家长子徐闻常,二女徐了媖,他们的父亲是朝廷有名的的徐相。”荆廷州对童绾认真介绍着二人。

    徐家兄妹完全不同的气质,徐闻常作为长兄,身着一身白衣,举止斯文客气,连腰身也比普通男儿窄一些,手握卷轴,文人气质藏都藏不住。而徐了媖眉宇秀气,却是束发成男儿样,腰佩宝剑,姿态硬朗。

    这兄妹站在一起,实在诡异。

    “方才我们还在凉亭谈话,便见着你们,王爷念着夫人,便跟了过来。”徐了媖望着童绾说着。

    童绾感到无地从容,一旁的太皇太后敲了敲荆廷州的脑壳儿说:“还以为你特地来找哀家,没想到这就念着我孙媳妇了。”

    这话使她看着荆廷州,只见他扬了扬唇尾,朝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莫责怪,这不就是跟着王妃向你拜见。”

    太皇太后自然是没计较自己的孙儿,对着童绾挥了挥手道:“孩子,来。”说完便转身进了内殿。

    童绾疑惑的看着荆廷州,他温和的看着她,眼里尽是让她放心,童绾便进了内殿。

    ——

    进到永寿殿的内殿,内殿几乎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摆放,倒是墙上梁上,尽是富丽堂皇的梁雕。

    童绾快步太皇太后的身边,等着太后发话。

    “宫里众多皇子,依我看,皇储便是廷州最合适,可他无心朝野,我看着他长大,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吗?”

    太后的话语饱含力量,童绾没有回话,静静等着太后说完。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馨味,甚是让人心宽啊。

    可童绾听着她讲,着实担心会不会说出让自己接不上的话。

    “怪就怪我那糊涂儿子,前几年干了些混账事,那些事剪不断理还乱。”

    “你这孩子,机灵却不张扬,审时度势,哀家一眼便看出来了。你作为廷州的正妃,哀家望你能辅助廷州成为王储。”

    不是让童绾答不上的话呢,是让自己做不成的话。

    童绾觉得脑壳砸下来千斤重。

    “你这孩子怎不说话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廷州没有感情,这感情嘛,都是睡出来的,久了就有了。”

    “”童绾倒觉得皇太后像位老小孩。

    “请太皇太后放心,童绾定不忘太皇太后的期望,尽力辅助王爷成为王储。”童绾内心却无比疑惑,怎有王爷对王位不感兴趣呢,自古以来,王爷相残,皆因王位而起。

    “哎,哀家与你一样,也是数年前和亲过来了明华。”

    她忽然转换话风,童绾忍不住望她,隐隐约约猜到她会说什么。

    她看着童绾,笑容愈发慈祥,却没说出口。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宫女,宫女识相,立马递了一个檀木盘过来,檀木盘上赫然放着丝帕和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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