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月沉默了一会儿,“小姨,我昨晚遇到他了……”
“打电话的这个人?”夕漫已经猜到是谁了,能让夕月反应这样大的,除了那个她藏在心里的人,也没别人了,“他结婚了?”
比结婚更让她难以释怀,陈夕月叹口气,“我当初留下的离婚协议书,他并没有签字办手续,所以我和他……”
他们的结婚典礼,夕漫是看过录像的,暮云白的情况,陈康也跟她说过,确实,那个年轻人很优秀,皮相好,气质佳,即使面对繁琐的仪式也能保持浅笑,举止优雅,周到得体,夕月那丫头全程迷迷糊糊的,脸上那幸福满足笑容从没有消失,眼神也从来没有从自己丈夫身上挪开。
看到夕月如此幸福,她觉得自己就算走了也没啥遗憾了,只是没想到会在顺城遇到她。
她在医院看到夕月的时候,她已经瘦得没样了,她把平城的房子卖了以后就来到了顺城打工,她已经五六年没见夕月了,要不是医院叫号器喊着她的名字,她是真的不敢认,她不是在安城做阔太太,陈家又怎么能对她不管不顾?
陈夕月凹陷的脸颊,灰白的嘴唇,摇摇欲坠的身子,一个楼梯口,她差点被人撞倒,她冲上去扶住了她,那暗淡的眸子里盛满了悲切,她把夕月抱在怀里,心疼的痛哭,都没来得及细问,夕月就在她怀里晕倒了,医生拿着病例告诉她,夕月怀孕了,妊娠剧吐导致营养不良,底子又不好一直见红,孩子保不住了。
后来,她醒来看着她哭,嘴里呜咽着:“小姨……小姨,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出院那天,夕漫才知道,夕月离婚了,她自己提的。
回家后,夕月闷闷不乐,直到她的病再也藏不住了,夕月振作起来,说要挣钱给她看病,这几年工作努力,人也开朗了不少,只是再也没有接触过感情。
夕漫忽然看到转机,不禁笑了笑,看着夕月说道:“人这一辈算来算去也没几年,与其沉思不前,不如放手一搏,总要对得起自己才好。”
“嗯,知道了,小姨。”陈夕月低声嘟囔,心里却在担心,自己挂了这么多通电话的后果,想着暮云白发急的样子,不免有些打怵。
暮云白是真的没力气了,他累坏了,跟媳妇儿重逢后到现在,连眼睛都没合过一下,其实这几年,暮云白都没好好睡过觉,他媳妇儿走了之后,赌气式的醉生梦死后就觉得身边有点空。
已经习惯了回家就有媳妇儿等着,即便他晚归,进了屋,也能看到陈夕月给他留的灯,她盼他回家那殷切的眼神,总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温暖,他的心很安稳,很踏实。
媳妇走了,他的生活仿佛失去了生机,寂静,清冷,那种氛围令他的心空空落落悬在半空,上不去,也落不了地,不知不觉中,这个小女人已对他如此重要,重要到不可或缺的程度,只是当时被一时之气蒙蔽,不大明白罢了。
忍着不找她的前两年,每天每夜,暮云白的心里都在斗争,骄傲跟思念各自为首,拼命拉扯着僵持着,令暮云白难以入睡。
后来,他开始找了,却找不到了。就在暮云白几乎坚持不住要去求他老丈人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跟他媳妇儿重逢了,一切纠结迎刃而解,暮云白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丢下面子了。
现在想来,暮云白都觉得后悔万分,因为莫须有的骄傲,他跟她竟蹉跎了五年,五年多长,尤其仔细算算,他们的人生才多长,有几个五年,经得住他们如此挥霍,暮云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因此他怎么舍得再离开,除了后悔,暮云白的心总算落地了,不管以前如何,至少他们没有永远错过。
哪怕现在她不在楼上,暮云白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就在不远处,不像以前,他总会不知不觉遥望茫茫人海,漫无目的猜想,她会在哪里?这种定向找到家的感觉,很好。
仿佛一个跋涉了万里的旅人,暮云白睡着了,睡得很熟,并且做了梦,梦中他抱着媳妇儿,笑的那么满足……
叮铃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烦不胜烦,暮云白本来想不理会,可这声音锲而不舍且愈来愈大,暮云白皱着眉睁开眼划开手机,还有点适应不了暗淡的光线,微微眯了眯眼,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他睡过了整个白天。
暮云白躺在座椅上闭目醒神,关重北的声音从话筒了传过来,“在哪里呢?没喝酒吧!”
他侧头看了眼那窗口并没亮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怎么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陈夕月逃跑的讯息。
“麻利到平城来,我在官北北楼下看到你媳妇了。”关重北话音刚落,暮云白的车就倒了出去,一个急刹侧转,车子高速赶往平城的路上。关重北听着这动静,不免担心,“你别急,我在这给你看着,你不来之前不会让她跑了的。”
暮云白是凌晨1点到达平城的,看到关重北的车停在楼下,拉开车门把钥匙扔给好友,“我车没油了,你开走,找个地方加油。”
看着暮云白那张臭脸,关重北也不好说什么,朝对面的居民楼指了指,报了个门牌号就离开了,这些年他兄弟过的素净,酒柜里的酒是空了一批又一批,光往家抬,就抬了无数次,弄得他们几个都不敢在他面前秀恩爱,恐怕戳了他的心窝子,这下好了,就凭暮云白那张脸,把他媳妇追回来还不简单!
这事,在暮云白看来也不简单,他站在门外踌躇半天,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给陈夕月发了短信,又怕她不看短信,索性一遍遍添加微信好友换着写备注,就是没舍得打电话,这么晚了他怕打扰她睡觉。
早上六点,陈夕月起来上厕所,瞟了一眼手机,页面显示有无数条未读消息。打开,叮铃铃一阵想之后,最想映入眼帘的是,凌晨四点半的消息,“媳妇,我在门口,醒来给我开门。”陈夕月往前翻了翻,从一点多的短信开始,暮云白就在门外了。
陈夕月从来不会小看暮云白的能力,也非常清楚,只要他真想找她,她根本无所遁形,躲着藏着,就是一种侥幸心理,且她一直不认为自己对暮云白来说,如此重要,重要到,值得他锲而不舍。
她从门上猫眼望去,范围有限,没看到人,忽然又担心他真的走了,衣服都没整理就去开门,毕竟,他不是一个能拉下脸来耐心等她的人。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他站在台阶下,半眯着眼,倚在窗边抽烟。
见她开门,一双冷冽的眸子幽幽转向她,两步跨过台阶,停在她跟前,“怎么起这么早?还睡吗?我饿了?想吃你下的面,先进去再说……”
他灭了烟,一手将她捞进怀里,另一只手利落的关门,暮云白自然的把陈夕月圈在怀里,亲密的像他们这些年并未分开过,以至于迷迷糊糊的陈夕月,进了屋才缓过神来。
她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再质问他为什么来,怎么找到她的,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
暮云白一扫倦容,扶着纤细的腰身,把陈夕月提到了餐桌上坐着,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就着这个姿势紧紧抱着她。
“暮云白,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一有时间我们就去民政局……”修长的手指固定着她的脸,微微侧头,一个吻落在她唇上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呢喃着:“媳妇儿,我想你了,很想,很想……”熟悉灼热的气息,辗辗转转扑在陈夕月脸上,陈夕月觉得浑身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热,脑子也越来越懵……
记忆中,他的吻总是汹汹而来,如同烈火燎原,一点儿不似他疏离冷淡的个性,这男人一但热起来,只一个吻就能让陈夕月熔为灰烬。
爱这个东西,谁先爱了,就注定永远无法翻身,而陈夕月在十七岁的时候,就爱上了暮云白,那么久,那么长。
陈夕月有时候觉得,自己就不该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即便他们分开,她对他的爱也像刻在骨子里一样不可磨灭,历久弥新。
暮云白几乎贪婪的吻着怀里的小女人,唇舌辗转交融,带着思念,绵绵密密难分你我,他想让时间停驻在这一刻,她在他怀里,任他亲吻,是那样乖巧,那样让人疼。
初冬的平城相当冷,陈夕月昨天刚到,并没有开通暖气,丝丝凉意从肩头传来,飘远的理智才渐渐回来,理智回笼后,陈夕月掐着暮云白腋下的肉,将他推开,不由紧张的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暮云白并未预料到她有这种反应,被他用力一推,推得后退两步,直接撞掉了身后的鞋柜上的花瓶,陈夕月手忙脚乱的跳下来把花瓶捡起来,没让它从地垫上滚到别处,惊魂未定的望向里面那扇门,而后七手八脚的把衣服拢好,一抬头就见暮云白阴晴不定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不解,有疑惑,还有得不到宣泄的焦躁,怒意……在这样的目光下,陈夕月觉得莫名紧张心虚。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陈夕月真正开始头疼了,而且,这男人不会真来跟她破镜重圆的吧!
暮云白转头扫了眼她媳妇一直战战兢兢盯着的那扇门,暮云白这下肯定了,他媳妇儿一定有事瞒着他。
暮云白越过陈夕月刚想去一探究竟,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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