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白刚刚怒上心头,还以为她媳妇在这里藏了男人,他逮住不打死也整个半残。没想到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妇人,看那样子身体还不大好,一脸病容却难掩气质。暮云白一时无解,不由得看向陈夕月。

    陈夕月没有理会他递来的眼神,跑过去扶着夕漫到沙发上坐下,片刻解释道:“这是我小姨。”而后给夕漫倒了杯水递给她,“小姨,他就是我……暮云白。”

    暮云白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从没听说过他媳妇还有个小姨呀!但听到陈夕月对自己的介绍,马上开口反驳,“我是她的丈夫暮云白,很抱歉,现在才见到您,小姨。”

    夕漫了然的笑了笑,看着身前有些窘迫的外甥女,招呼暮云白坐下,“这也不怪你,我是夕月妈妈的表妹,夕月从小跟着我长大,我把她送回陈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看着眼前这个仪表不凡的年轻人,夕漫突然觉得有件事要提上日程了,不然恐怕自己来不及托付。

    暮云白看着亲如母女的两人,又想起陈家人对他媳妇的冷漠,更别提他媳妇对他丈母娘如仇人一般的态度,他瞬间就搞清楚了立场,颇为惭愧的对着夕漫坦诚,“对不起,小姨,我没照顾好夕月,我以前不懂珍惜,也没有花足够的心思去了解她,照顾她,才让我们蹉跎了五年的光景,以后我定加倍珍惜爱护她。”

    听着暮云白坦诚的忏悔,听在陈夕月耳朵里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想自己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急忙打断,“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带你出去吃,小姨也很久没吃过街角那家的油条了,我过会带回来。”说着就在睡衣外面套上棉服,准备拉暮云白出去。

    暮云白怎么看不透陈夕月的企图,“出去吃多麻烦,油炸的太油腻了,小姨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冰箱有菜吗?”说着就打开了厨房的门,走了进去,而后又出来把脱下的大衣挂在玄关处,末了还嘱咐她,别忘给他买双拖鞋。

    陈夕月根本就没有理会暮云白喊她进厨房的声音,自顾自开门出去买早点去了,她可不想饿着小姨,她的厨艺不咋地,昨天还是小姨做的饭,更何况暮云白的嘴有挑剔,她做的饭他估计……倒不如去买了。只是没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小姨坐在客厅看电视,暮云白在厨房刷碗,想也知道又是小姨做的饭,他暮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活的像个神仙,能屈尊刷个碗就够稀奇得了。陈夕月一脸不高兴的质问夕漫,“小姨,你为什么把他留下?”

    夕漫避重就轻,专注于电视里播放的狗血剧,“正演到关键时刻呢,你少说话。”陈夕月想起,以前她一看这样的电视剧,暮云白招呼不打准换台,现在怎么不敢了,她忽然生出一种有家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

    门铃响了,陈夕月忙去开门,超市专送,看着那一包包东西,陈夕月还在疑惑。这时暮云白从厨房出来,接过外卖员递过来的包裹,“冰箱空了,就多买了些食材。”陈夕月看着暮云白把买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分门别类……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被表想欺骗,最后就干脆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夕月,进来帮忙!”陈夕月充耳不闻,继续刷着手机,夕漫拍了拍陈夕月,示意她进去。

    陈夕月打开冰箱的时候颇为诧异,她以为暮云白会把东西随便一塞,没想到还摆得挺齐的,比她整理的都好,陈夕月动作有些迟疑的挪了过去,暮云白扔给她一颗土豆,交代着:“把皮先去了……”陈夕月蹲在地上的垃圾桶边上,一边削土豆,一边偷瞄,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做饭,事实上,在她心里,暮云白始终是站在云端的男人,那么儒雅矜贵,光彩夺目。

    而此时在柴米油盐面前,这个一贯淡然优雅的男人,仿佛多了些人味了,不在一味高高在上,如此鲜活而亲切,亲切的令陈夕月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而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条理分明,且异常熟练……陈夕月拿着削好的土豆站起来,盯着暮云白切菜的手发呆,修长完美的手指,除了弹琴,原来还可以切菜。

    暮云白把切好的鸡肉腌好,扭身扫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土豆,利落的切成均匀的薄片,又塞给她一头蒜,转过去开始点火,倒油。

    陈夕月把蒜剥好,放在案板上,就这么看着他,忽然觉得拿着锅铲,立在灶台边上的男人,更帅了,帅的几乎天怒人怨,且,中肯的说,味道相当好。

    陈夕月忽然对他当初挑剔自己厨艺的行为释怀了,一个男人都能做如此一手好菜,她那点微薄的厨艺,的确非常拿不出手。

    菜的味道很好,陈夕月却吃不下,她仿佛陷入了温柔陷阱里,进退两难,食不下咽。小姨倒是胃口极好,连着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才算放下筷子,毫不吝啬的夸赞暮云白的厨艺。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陈夕月收拾碗筷的动作,暮云白本没在意,但看到陈夕月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免疑惑,就连刚刚还笑呵呵的夕漫也紧了眉头,她拒接了,继续收拾,从厨房出来就去了卧室,还关上了门。

    夕漫跟暮云白交代了几句,就把空间留给他俩,自己去了旁边邻居家。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暮云白不知从哪儿找出了茶叶,用她平常的玻璃杯冲了一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电视是他一向最为钟爱的新闻频道,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这种悠闲的姿态,令陈夕月仿佛回到五年前的错觉,可一想到刚刚夏蓉那个咄咄逼人的电话,心里那点儿隐约的喜悦还未冒出头来,就被残酷的现实直接顶了下去,这男人不是她随意拥有的,一年的婚姻生活,让她认清了这一点,她爱他,而且她并不大方,那种极力隐忍着的大方,她装了一年,再装下去,估计会崩溃也未可知。

    而她累了,不想再去面对陈家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陈夕月这几年过的安逸,几乎可以说是幸福的,有小姨在身边很安心,他不能失去小姨,她必须要救她。

    陈夕月的脸色逐渐冷淡,甚至疏离,她站在哪里望着暮云白,有些无力却字字清晰,“暮云白,当初任性离开,是我行为鲁莽,考虑不全,可我真觉得,我们本就悬殊,不适合做夫妻,当初娶我,不过陈家咄咄逼人,你不喜欢我,更说不上爱,我们分开对你,对暮家,都是利大于弊,暮云白,当初是我太自私,用婚姻困住了你一年,我我的错误,错误不能消失但现在可以改正,我是真的心甘情愿的放你自由。”

    暮云白眼中越来越冷,陈夕月说完话的时候,暮云白的眼底已经凝结成了寒冰,而积压在寒冰下面的怒意,仿佛火山的火种,格外危险。

    从来不知道,这女人这样善言狡辩,以前那胆小怕死,沉默寡言的样子都是装的吗?如今到学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只是用到这该死的地方上。

    暮云白被陈夕月气的,早已失去一向的睿智跟判断,脑子想的,就是这女人一定要甩了他,就是他都这样,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来讨好她,他不提过去,既往不咎了,她依然要离开他。

    暮云白不怒反笑,讽刺的笑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也令陈夕月那颗心,急促沉了几下:

    “陈夕月,你现在倒变得挺会说话了啊!放我自由?呵呵!你早干嘛去了?当初你嫁我的时候,我也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你还不是笑得挺开心吗?怎么?现在你说停就停,你想改变就改变,是找着下家了,还是觉得你男人那方面不行,伺候不了你,找了个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陈夕月脸色一白不再说话,这男人向来毒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一直知道,虽然披着一张娇若惊鸿的皮囊,字典里从没有宽容理解,而且稍稍靠近他的禁区,就会狠戾反击,即便她是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依然没有情面可言。

    暮云白揉了揉太阳穴,大方地决定不跟媳妇儿置气了,省的气死自己,得不偿失,反正他在这儿,她就甭想跑。

    暮云白啪一声把电视关了,走到她身边,用一种颇为宽容的语气道:“我们静下心来好好的谈谈,刚才口不择言,我道歉,我明确的告诉你,婚姻是你我两个人的事,跟暮家陈家毫无干系,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婚,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告诉我你离开的原因,如果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们可以解开,如果是错误,我们可以纠正,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走到离婚的地步……”

    当初两人结婚,是她单方面沉迷,而暮云白清醒理智,让她不要干涉他的生活,这个婚前协定,噎住了她所有的心酸,堵住了她所有的理由,现在让她说什么?

    这男人向来狡猾,所有的优雅风范都是为了隐藏骨子里霸道狡诈,她怎会是他的对手?

    暮云白端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皱起了眉头,苦涩难咽,放下杯子,彻底冷静下来的暮云白,计谋和理智再次主导谈判,看出了陈夕月的消极抵抗,他并没有催她,反而颇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看出陈夕月放松抵抗,神游天外,暮云白装模作样的看看腕表,“我给了你十分钟时间,你一个理由都没有说出来,既然没有理由那就是你无理取闹,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这回,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回家。”

    陈夕月有些愕然的望着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没法沟通,他们两个道行差距太大,她根本对付不了这个男人。

    好在这时暮云白的手机响了起来,暮云白扫一眼,毫无避讳地接了起来,房间很安静,陈夕月能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无比熟悉的女声,清脆好听,而且跟暮云白显然相当熟络,熟络到可以喊这么亲密的称呼,陈夕月直到现在都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云白,在哪儿呢?怎么发了一天消息也没回我,听小李说你去顺城出差了,我刚好有事去顺城,现在刚上高速,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我们董事长也在……”

    暮云白蹙眉,算了下时间,略沉吟道:“七点半行吗?去哪里?我到点过去。”电话里咯咯笑了两声:“还能去哪儿?老地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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