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友摇摇头,“他俩,没戏。”

    叶云华不高兴了,“你是不是嫌弃夕月离过婚啊?我告诉你,小师妹临终前可把夕月托付给我了。”

    叶清友一脸不高兴的反驳,“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觉得他俩没啥化学反应?”

    “化学反应?”叶云华不明白。

    “就像咱俩当时那样,我看你那个眼神就不一样,”又朝檐下指了指,“你看,他俩那眼神都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没戏!”

    这套说辞,叶云华不赞同,多处处不就有感情了吗?日久生情不是情啊!她就不信了,两个年轻人,干柴烈火,培养不出感情?

    就在今晚,千里之外的暮云白正烦躁的睡不着。

    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枚戒指,泛着莹莹白光。他瞥到那个红本本,眼如寒冰,手指轻颤,利落起身,开窗猛地扔了出去,抚着窗台大口呼气,仿佛丢掉的是一个麻烦。

    只是七秒,真的只有七秒钟,他疯了一般冲下楼,几乎是从楼梯栏杆上直接滑下去的,跑进花园。已经是半夜,周围也没有什么光亮,花园前些天被清理过,种了些茶花给陈夕月看,后来就没差人打理,那枚戒指,不知被他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他身着单衣,就这样弓着腰赤着脚,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地上一点一点用手摸索,心里后悔得要死,怎么能扔掉,他怎么舍得扔掉!

    不时踩到枯枝碎石,尖锐有些硬,扎破了脚底,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仅存活下来的几株茶花也被踩得枝叶破碎,终于在离卧室窗户□□米的地方,摸到了那枚戒指,他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只觉得这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陈夕月,我该…拿你怎么办…

    叶云华最近要带着陈夕月出趟远门,说要赶在立冬之前到太姥山收一些茶回来,再团一饼冬片。

    林清友自告奋勇说要跟着一块去,不过被叶云华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儿子比你更合适!”叶云华什么心思,林清友门清儿,但碍于老婆的面子也不能说什么。

    林嘉木确实比林清友更合适,那太姥山太姥山他不知爬过了多少次了。

    他们借住在太姥山山脚下一个茶农家里,现在是采茶淡季,家里只剩老两口和他们的孙女梅梅。林嘉木从进门起,就淳朴的阿公逮住嘘寒问暖,看样子是老熟人了,好不容易逮着空隙,才有机会向阿公介绍:“阿公,这是我妈妈和我妹妹,我们这次来是想到山上采些茶回去。”

    “醋大报?”阿公确认。

    陈夕月听不懂阿公说些什么,只见林嘉木笑着应了个“是”,而后又跟阿公寒暄起来。而叶云华早就和阿婆去研究院子里晾晒的茶叶了。

    下午陈夕月他们几个人上山了,山上温度低,林嘉木特意嘱咐陈夕月多穿点衣服。

    “夕月,你看,我就说嘉木这孩子体贴吧!”叶云华极其刻意的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只要他俩人说话她就会自动避开。一次两次也无所谓了可次次如此,连陈夕月都看出来点什么了。

    叶云华和阿公走在最前面,陈夕月和林嘉木跟在后面。

    恰好经过上山途中经过一片人工茶园,茶农正在修剪自家茶树。

    叶云华感叹:“自从台地冬片盛行,以价格优势占据市场,真正的荒野冬片却一饼难求了。”更有不良茶商,以次充好,白白拖累了冬片的名声,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好茶也来越少了。

    林佳木看出了陈夕月的困惑,指着那片茶园说:“这些茶树每年冬天都要经过台刈也就是修剪,为了能出更多的嫩芽,这些茶树都被剪去树冠,来年好发出更多的枝桠,那些修剪下来的枝叶,挑些大的压成饼就市面上常见的台地冬片。”

    陈夕月虽然会泡茶,却对种茶一无所知,看着茶农将那些散落的枝叶用布包了起来,心想:原来是废物利用,怪不得不好喝,没啥滋味。

    想着不由露出了几分嫌弃,林嘉木刚好瞥到,“茶叶本没有没有贵贱之分,那些叶子经过大同小异的制作、储存,最后就成了家家户户的粗婆茶,我们这次要找的是在山上自然生长的茶树,摘它最上面那一片叶子,制成茶饼,就是我们要找的荒野冬片。”

    被林嘉木说出了心中所想,陈夕月有点不好意思将头转向别处,林嘉木这人哪都好就是嘴巴太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真的是一点面子不给人家留。

    随着山势的增加,茶园子里的人烟越来越少。

    野生茶树真的很不好找。翻过大半个山,终于在一处险坡,发现了几颗茶树,说是茶树,更像是这荒郊野外,蕨类和乱草丛里野蛮生长的乱枝杂树,树冠有两米多高,有得叶片竟同她手掌一般大。

    阿公吩咐他们慢一些,注意安全,叶云华对茶痴迷,知道陈夕月没见过,就拉她凑近茶树,扯着树枝给她看,“这枝子发白,有纹路的才是老茶树;新茶树枝子,普遍发红;看树冠也能看出来,树冠越高年份越长。”

    “这茶和人是一样的。只有顶着严寒酷暑野蛮生长,才能拥有强劲的生命力,这泡出来的茶,才即有劲道,有内涵,有韵味,茶氨酸含量高,茶汤的滋味也就更好……”

    陈夕月却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暮云白是那胎釉细腻的精美茶具。而她可能就是被废物利用的台地冬片。

    这几棵茶树也不知道在这山头屹立了多少年他并没有种植的那般枝繁叶茂,反而很是疏落,稀稀拉拉的,也没有多少茶叶。

    陈夕月细细观察,叶子圆阔厚实,叶片宽大,光泽度好,十分硬朗,捏一捏,叶脉粗硬,弹性好。单看这品相跟普通树叶区别不大,真的很难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好茶。

    阿公提议去前面的抛荒茶园碰碰运气。

    “嘉木哥,抛荒茶园是什么意思?”

    林嘉木把刚刚摘下来的茶叶放好,“就是不打理,任茶树自生自灭。也是市场需求,提高冬片的产量,年份大约不长,也只能算是抛荒冬片,常被挡住荒野冬片贩卖。”

    果然,退而求其次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他们从山上下来,回到了阿公家。

    阿婆早就在灶上煮好了茶,见他们回来,忙着给他们倒茶,“都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茶存了有三年了,现在喝正好,你们尝尝。”

    空中弥漫着浓郁的粽叶香,被普通的白瓷碗盛着,尽管之前一直在灶上滚着却和寻常白茶不同,萦绕鼻尖气味,‘仿若空山新雨,带着清凉薄荷感的香气,’汤色清亮,勾引着人马上就去喝上一口,却被叶云华制止了,“等等,太烫!”

    趁着等凉的功夫,叶云华见缝插针,或许也是怕陈夕月嘴馋烫着自己,“存了三年以上的冬片才可以闷煮,三年以下一年以上的闷泡,不足一年的没有韵味,不失不是以称之为冬片。”

    听着叶云华说完,陈夕月木木的点着头。

    “妈,你赶紧让夕月尝尝吧,她馋死了!”林嘉木的解围,惹得一屋子人哄笑。

    总算是尝到了这个茶的滋味:清甜爽口带着薄荷质感,甜度和白毫银针差不多。喝到这口茶,陈夕月不虚此行,连爬山的疲劳都一扫而空了。

    晚饭后,由于今天采摘的茶叶太少,叶云华跟着阿公去其他茶农家收茶去了。陈夕月无聊,就到院子里转转,凑巧碰到,十几岁的小姑娘梅梅缠着林嘉木,“嘉木哥哥,奶奶说,这次来的姐姐是你女朋友,咱不是说好的,等我长大了,我做你女朋友吗?”

    林嘉木毫不留情,“等你长大我就老了,不好好学习,光看电视了吧?”还下手把小姑娘的脸蛋捏的通红,看着都疼。

    林嘉木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嘟囔着个脸,看向陈夕月的目光满是敌意,“我可不是你嘉木哥哥的女朋友!我跟他充其量只能算个师兄妹关系。”

    “我是让你来说这个的?我是让你过来,用你悲惨的感情史教育教育她,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学习!”林嘉木说着又赏了小姑娘一个脑瓜崩。

    真的是!好好一个人干嘛非要长张嘴。

    危机解除,小姑娘笑着:“夕月姐姐,晚安。”一蹦一跳地回屋看电视去了。

    “晚饭没吃饱吧?我包里还有点饼干要不要吃点?”

    陈夕月晚饭确实是没吃好,她不大适合这里的口味,还有就是早些年可能让暮云白把嘴养刁了,最近几年吃什么都不觉得好吃。“不吃了,就当减肥了。”

    林嘉木啧了一声,一本正经,“再减,你可就真成骷髅架子了!”

    赏了他一个白眼,陈夕月刚好瞥到叶云华经过门口时望向这里的眼神,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万一再惹了啥误会“林嘉木师兄,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离过婚的人,经不起在伤口上撒盐的。”

    呵了一声,林嘉木挑眉,“你不用点我,哥哥对你,真的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陈夕月放心了,忙“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不是叶老师,非得乱点鸳鸯谱吗?”

    “那你给我说说,你为啥跟你丈夫离婚啊?他欺负你?哥可以给你报仇!”林嘉木说着,拍拍胸脯大气凛然。

    陈夕月被他逗笑了,这几日相处下来,林嘉木跟初见时,反差挺大,脑海里突然出现他和暮云白打架的样子,“可能是我们俩性格不合适,门第也不匹配,我不是和他……总之就是我不适合他。”

    顶级碧螺春和台州冬片,天壤之别。

    林嘉木一扫刚刚的轻松,抬头望向星空,声音沉了几分,“门当户对,兴趣相投,性格合适,互相爱慕,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呀?”

    “莫非林嘉木师兄,也是有感情问题?。”

    林嘉木低下头像看傻子一样看陈夕月,“你这比我还小呢,都离过一次婚了?我这么一大帅小伙,还不许有点感情问题。”

    很好,师兄要是不长这张嘴就更帅了。

    注:本段关于荒野冬片的知识,来自小陈茶事《荒野冬片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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