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过来。”宋之辞强装镇定,弯腰把莲子抱起来,眼睛直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它喜欢吃莲子,所以我给它取这个名字,不行吗?”
“哇,好特别的小猫咪。”连奕敷衍地感叹一声。从宋之辞不自然的神色来看,明显是借口。“莲子”,他在心里默念这只猫咪的名字,像抓到小尾巴般嘴角带着几分得意。
宋之辞才不管他信不信。环顾周围,今天新搬入的邻居,和此刻出现在隔壁的连奕,他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不会是……”
连奕点头,说:“我今天刚搬过来,你也住附近吗?好巧噢~”
好厚的脸皮!宋之辞接连感叹,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连奕睁着眼说瞎话的能力这么强。
“那你慢慢搬吧,我走了。”宋之辞转身,走到门口转弯处,眼角余光瞥见连奕在一直目送他,而脸上笑容是那么的欠!
宋之辞晚上准备炖莲藕汤,洁白的大胖莲藕躺在菜板上,从天而降的大刀毫无章法落下,将它们切得七零八落,菜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他正机械般手起刀落剁莲藕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右手拿着刀,左手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连奕。
连奕被锋利的刀尖吓得后退一步,心想:也不用气成这样吧。宋之辞切菜的声音连他在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左手扶着门框,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问:“我能不能在你家吃饭呀?”
“不能。”如果不是连奕的手指搭在门上,他早就无情合上了门。
“可是你不是在做饭嘛?”连奕眨巴眼睛。
……
宋之辞很无语,连奕怎么像个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他维持着礼貌的音调,建议道:“楼下很多餐厅。”
连奕一脸为难地说:“我第一次搬来这里,还有很多地方不适应……”
宋之辞打断他,毫无波澜地说:“那就搬回去。”宋之辞听同学说过,连奕住在市中心的高层江景公寓,楼下是全市最大的奢侈品商场,走3分钟就到江边,与这座城市的标志性高塔隔空相望。
放着寸土寸金的豪宅不住,来老城区和他做邻居,真有他的。
见宋之辞丝毫不让步,连奕只好悻悻地收回手,说了句打扰了。
一小时后,厨房飘来莲藕炖排骨汤的香味。宋之辞把汤盛出来,放在阳台旁边的餐桌上,他把玻璃门推开,准备吹着晚风,看夕阳晚霞。
赤红的晚霞把天空染色,云层也变成好看的渐变色,风吹拂着风铃,发出轻巧的叮铃声。
宋之辞低头喝了一口汤,某人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则通过阳台,传进他耳朵。
“jessi,爸爸要饿死了。”
“喵嗷?”
“你知道吗,爸爸如果走了,没人照顾,你就变成孤儿小猫咪了。”
“喵喵喵。”
“什么,jessi说要出去赚小鱼干养爸爸?jessi真乖,来亲亲。”
“喵!”
“哇啊,你居然抓爸爸!”
……
宋之辞终于体会到老小区隔音不好的缺点。他刚来看房的时候,曾经对自家阳台距离隔壁阳台太近而犹豫,因为他很在乎自我空间,不想和别人靠得太近。中介和他说,隔壁已经出国了,不会有人住,他才决定搬进来。
他扶着额头,不仅在公司被连奕入侵,如今连自家这片净土都要失守了。宋之辞感叹,老天不会是要让他搬家吧。
他站起来准备把玻璃门关上,刚伸出手去,就听到连奕在旁边阳台向他打招呼。
“唷!”
宋之辞不语,看他准备玩什么把戏。
连奕穿了一件oversize白色衬衣,没有特意打理的微卷半长发在微风中平添几分随性。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颌骨棱角,在夕阳的侧影下更显立体,的确有几分像90年代亚洲少女偶像木村拓哉。
“这里风景倒不错。”他点评。
“比起江景豪宅还是差点。”宋之辞故意点他。
连奕低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弯弯眼角像隐藏在浮云背后的弯月,令人移不开眼,“想看江景?那你来我家,我陪你看。”
啧,宋之辞真后悔搭话。
这时,肠胃蠕动发出的咕咕声突然为两人的气氛增加尴尬气息。宋之辞嘴角抽动,对一脸无辜的连奕道:“你真没吃饭?”
连奕手臂架在阳台边缘,托着腮,委屈地嘟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的时候多了,宋之辞在心里默默说。他知道他应该对连奕狠心,隔绝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
偏偏连奕像条无家可归的犬只,趴在他对面阳台,用一双大眼期待地望着他,再用咕咕叫的肚子,唤起他的同情心。
宋之辞心门松动,他总是拿连奕没办法,叹道:“你过来。”
“马上。”连奕健步如飞,几秒后就出现在他家。
宋之辞用心打造的温馨一人居小屋,转眼容纳了两个男人,和两只猫,乍一看还是有几分拥挤。
连奕是个自来熟,仿佛回到自己家,大方坐下。他们面对面围着小圆桌,喝莲藕汤,吃宋之辞刚煮的阳春面。两只猫也挤在一起,吃同一碗猫粮。
宋之辞很纳闷,莲子原本一只高冷的小猫咪,却和第一天认识的别家小猫咪相处得无比和谐。只见它专心吃几口猫粮,顺便舔舔旁边埋头干粮的jessi。
宋之辞问:“jessi是公猫还是母猫。”连奕吸了口面条,答:“公的。怎么了?”
宋之辞安心地说:“没事。”还好,如果jessi是小母猫,万一自家孽子让jessi怀了小猫,他已经可以想象连奕抱着几只猫仔堵在门前要他负责的画面。
连奕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两只互相舔毛的小猫咪,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宋之辞被他盯得不自在,下了逐客令:“吃完了就回去。”
连奕撸起袖子,说:“我帮你洗碗。”他手上带着多枚精致的戒指,手腕上又是几个混搭的金属手镯,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宋之辞哪敢让他做事。
“不用,我有洗碗机。”
“那我帮你放进洗碗机。”他说着,麻利地收拾碗筷,倒是三两下将桌子整理好。洗碗机工作时,连奕站在一边,翻看宋之辞的杂志。
宋之辞有些意外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做家务。”
连奕笑:“我很好调|教的。”
杂志里夹了一张票根,连奕眉毛一扬,刚抽出一角,就被眼尖的宋之辞一把夺过来。
“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吗?”他把票根再塞回杂志里,将杂志藏在身后。做完这个动作,宋之辞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更显得奇怪。但他不想让连奕看到任何可能暴露的线索。
不想连奕破天荒地,没有进一步入侵他的边界,而是说了声抱歉,抱上jessi告别宋之辞。
终于送走大佛,宋之辞瘫坐在沙发上,思虑一番,点开租房app开始物色新房。
说实话,他并不想搬走。在这里租了三年,房东很好说话,几年都没有涨租,平时也不来打扰。
这个房子的唯一缺点也就是外面看起来旧点,但里面采光通风都一绝,小区作息规律,给了他安静的环境,宋之辞住得很是舒心。
其实按照他的收入水平,完全可以在市中心租更好的电梯公寓。但宋之辞不想将收入的好一部分都花费在租房上,他有存储的习惯,目标是早日退休,去各地旅游画画。所以现在的房子很好满足了他的居住要求,也不占用他多少收入。
宋之辞愁啊,偏偏又是连奕,这个人轻而易举闯进他的生活,打乱他的计划,打乱他的心。
摆放着蜡烛和干花的法式雕花小圆桌,承载了他多个一人食的日常,可连奕刚走,他的脑海就开始回放连奕吃饭的模样。
连奕是富家子弟,读书的时候宋之辞就知道。上流阶级的孩子,行为教养上总是一眼能抓住别人的目光。
他坐姿很好,手指纤长,骨骼分明,握着黑色的筷子,把食物送进嘴里。两片薄唇打开,嘴唇会沾上阳春面的油水,闪着诱人的光。咀嚼后食物和水随着吞咽,带动喉结滚动。
宋之辞总是用平淡的目光,攫取一些引发他悸动的细节。
除了视觉刺激,还有心理层面。两人只是坐在他的小屋一起吃了顿饭,宋之辞就知道自己之前吃完饭在阳台吹风时心里那股淡淡的惆怅感是什么,原来是孤单。
喜欢的人,忽然融入了他的生活,给一成不变的星空画作上点了一轮月亮,他一尝便上瘾。
宋之辞自嘲,他也太容易入戏了。
点开中介的信息框,宋之辞发出租房预算和要求。他无法改变别人的行动,比如让连奕搬回去,那么他选择自己改变。
必须要再次陷入之前搬走,他想。不管有多习惯这个家,不管内心有多向往两人度过的温馨时光。
回到家的连奕心情舒畅,若不是考虑到晚上会扰民,他真有种弹奏一曲肖邦的《黑键练习曲》的冲动。
jessi吃饱喝足,摇着尾巴在床上玩球。他则想起来要给纪琛回消息,纪琛半小时前在他家门口问他为什么不开门。
“我搬走了。”
!!!(吃惊表情)
“搬去哪?”
“宋之辞家旁边。”
“……你是真牛逼。”
“他还给我下面吃~”
“你们幸福就好,细节就不用给我交代。ok?”
幸福。连奕觉得这两个字长得真可爱,尤其当和宋之辞关联上。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