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林殊有约。如同周会般,固定的日期里,约会一次,扮演好订婚者的身份。
本周约会场所在本市汇集最多奢侈品大牌的商场,从进门的那刻,连奕抬腕看了眼表。
林殊吸了口咖啡,“知道啦,两小时。”
巨大的logo旁边,排了长长一列队伍。他们是顶级vip,直接就去了店里。林殊逛了一圈,没什么吸引她的款。
反正还有时间,她起了玩心。揽上连奕,“我们去看看男装?”
示意店员拿了件衬衣,在连奕肩膀上比了一下,笑道:“挺适合你的。”
连奕没什么表情,“是吗。”
“啊!!小辞,你也太太太太帅了吧!”嘹亮的一声穿透空间传到他们这边。
随后响起另一声,“鹦鹉你是真的吵。”
连奕的脸骤然降下几度,转身就打算离开。脚步却在瞥见侧边镜子中的身影时,不由自主地停了。
宋之辞穿着温柔内敛的纯白色西装,白色衬衫少了领带的束缚,自由舒展v线,慵懒随意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原本碍眼的叛逆浅金发,都变成了另一种陪衬,使他看起来像古典壁画上金发白袍的天使。
真的疯了。天使?
连奕觉得这家店的打光有很大问题。可林殊仿佛跟他作对似的,发现他们以后,很自然地往里走去。
阿栩还在沉浸式为宋之辞挑选衣服。他又看中了一套黑色三件套经典版型,这套特点是有个小马甲,然后腰部收得特别狠,裤子也比较贴身。讲大白话就是,很欲。
他兴奋地抬头,“小辞,试这个试这个!”
呃,他明明看过了黄道吉日,为什么又能撞上倒霉事。
林殊笑得极优雅大方,主动打招呼:“hi,alex。”
宋之辞礼貌地点头,选择性忽略后面冷着一张脸的连奕。
林殊:“我表哥没有一起吗?”
宋之辞:“没有。”
林殊:“噢~~”
阿栩不想和他们多说,别为不相干的人打扰逛街心情不是。重新换上笑脸,“小辞,我们再试试这套?”
张驰摸着脖子凑上来,瞥了一眼,啧啧道:“什么品味。”
“?这套很绝好吗?”阿栩振振有词,张驰这个时尚文盲懂个屁。
林殊:“我也觉得这套不错欸。”她自然融入了话题,又道:“听表哥说,画展很成功,恭喜你。”
她托着腮,打量着宋之辞身上的白色西装,“嗯,如果是庆功宴的话,白色不太稳重。你朋友手上这套感觉蛮好,我建议你可以上身感受一下。”
平心而论,林殊不论是外表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让人讨厌不起来。眼神很干净,不含杂质,认真地在为他提建议。没有必要拂他人的好意,何况还是林晟宇的妹妹。
店员缓缓拉开深灰色的帷幔,再一次从试衣间出来的宋之辞,让阿栩惊叹到忘了言语,而是疯狂地掐张驰的腰。
他家小辞就是最绝的!
堪称完美的一套,每一处线条都仿佛为宋之辞量身定制。他身高178c虽不算特别高挑,但高收腰的设计,显得宽肩窄腰,修长笔直的西裤,更好的放大了长腿比例的优势,底部露出纤细的脚踝。高级感十足的庄重间竟然真如阿栩所说,从哪里透露出隐隐约约的“欲感”。
把张驰都看脸红了。
见他们一声不吭,以为效果不佳,转身要去换,阿栩哇的一声抱过去,在宋之辞倒三角背上蹭着:“……小辞,你是我梦中的老公。”
张驰上去一个暴栗砸到他脑门上,“猛1?!”
“怎么样,是不是很合适?”林殊笑眯眯的,歪头问连奕。
喉咙干涩得难耐,胸口发闷,冒出一簇莫名的火苗让他感觉隐约发烫。已经不能用合适来形容,因为太过刺眼,连奕只想把这身西装扒了。
最后他决定去庆功宴。
秘书告诉他,庆功宴结束后,宋之辞一行要再去到国外,可能不会再回来。
忽然出现,再忽然离开。
这真是宋之辞一贯的作派。
不过一个寻常的晚宴,难道他连奕会怕不成?
或许是被宋之辞那一身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连奕的现身帅得叫现场女性都满眼星光,一开始被宋之辞吸引的视线又齐刷刷投向他。纪琛莫名其妙,“你是来走秀还是来相亲?”
晚宴开始,先是lee和画廊方面的代表一起致辞,讲了一通客套话,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然后再讲alex成名经历的不易,话里话外都在夸赞他的作品,能大受欢迎是实力所在,希望大家以后期待更多他们工作室代理的优秀艺术作品。
哼,真是一个能言善辩的生意人。连奕喝着酒,百无聊赖听着。
在一片掌声中下了台,lee又变成宋之辞的贴身保镖,是皇室里皇太子的忠诚骑士团团长,贴心陪伴在他身旁。连奕站在人群的中心位置,看着lee带宋之辞和别人社交,一个热情地笑脸盈盈,一个始终不咸不淡。
连续见了好几个人后,宋之辞仿佛不太情愿再继续。lee侧身和宋之辞说了几句,然后手又不太放心地在他肩膀上摁了摁,这才离开,端着酒杯去到应酬的队伍中。
作为主人公的宋之辞本应该被众人拥簇,成为话题焦点,无奈他的气场实在太隔绝人于千里之外,在场的人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几个乐意去做主动讨好别人的角色。
他反而因此乐得清闲。大堂里的灯光有点刺眼,他垂着眸子,盯着杯子里的红酒。视野里出现一双黑色的切尔西靴,抬头,是纪琛。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和你的朋友身体还好吗?”毕竟那场意外是在他店里发生的,于情于理他应该关心。
“很好,谢谢关心。”回答简短而充满客套的距离。
确实,他和宋之辞并不是能坐下来亲切聊天的关系。
好在他一向是个厚脸皮的,也没有连奕那么别扭。他又问:“听说过几天你要回去了。”
“嗯。”
“那,一路顺风。”
“谢谢。”
得了,根本没有聊下去的空间。一转头,不远处的连奕正僵硬着脸看向他们,纪琛举起酒杯,眨了个电眼。
晚宴进行到下半场,冷傲的态度又劝退了好几个上前和他交谈的人,宋之辞长舒一口气,想和lee说他要先回去。这个场合不适合他,他不像某些长袖善舞的“外交官”,周围莺莺燕燕越多,越是耀眼。
他已经出席,走了该走的流程,他们之间的约定也该到此结束。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没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大量酒杯摔倒地上的声音和几声短促的惊呼,让周围的人都齐刷刷看过来。身穿浅色西装的男人伸出手,满脸歉意,紧张不已,“抱,抱歉。”“你还好吗?”
被倾倒的香槟塔波及的宋之辞,身上大半都是酒水,连脸颊上也沾染了许多。站在一片破碎玻璃和水洼中间,没说话,也没有理会向他道歉的男人。对方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进也不是。
主人公竟然当众出丑,精致的王子转瞬变成落汤鸡。人群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从国外回来的画家,刚刚出名而已,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大艺术家,却有那么大的架子。
他们不满宋之辞的冷傲,认为他不懂得上流社会的交往法则,现在这场面,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小声的嘲笑和暗讽钻进连奕耳朵里,那些虚伪的所谓上流人士,言语像刀子,面上挂着惊悚的小丑面具。
黑压压的影子将宋之辞包围,不论他表情有多么淡然无所谓,客观事实就是孤立无援,狼狈不堪。
连奕胸口一窒,然后涌起密密麻麻的刺痛。痛得他想发怒,是为笨手笨脚的宋之辞发怒,是为撞到他不长眼的男人发怒,还是为周围冷漠的看客发怒。
都不是,他在气自己。
他不是厌恶宋之辞吗?那肯定乐意看他出糗吧。现在看到了,怎么一点快意都没有?
连奕放下杯子。他认输了。
可lee已经先他一步拨开人群了冲过来,“alex!”他将外套披在宋之辞身上,维持着最后的风度简单和众人说了两句,扶宋之辞离开了宴会大厅。
连奕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锋利。
“lee。”宋之辞拉开和lee的距离,“我没事。”
冰冷的手抽回,手心一下空荡荡的。lee惨淡地笑了,他该说什么,再次为意外道歉,还是提出想要陪着宋之辞。不论哪一种,只会是同一个结果。
压下苦涩的心情,他说道:“我帮你开个房,你去上面休息。晚点,张弛会送干净的衣服过来。”
“嗯。”他们走到电梯门前,宋之辞说:“你回去吧。”庆功宴还没结束,他们两个总还要有一个在场。
“我送你上去。”lee的坚持不消几秒,在读懂宋之辞的身体语言后即刻让步。把房卡交到他手里,再没说一句话,走开前,眼里还留着浓烈的感情。
宋之辞在考虑和lee解除合作关系。诚然,lee是一个很好的经理人,能力强,手腕多,人脉广,和他合作,下半生财富无忧。但宋之辞很累,他不会对lee有那种感情,也不认为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付出是一个好选择。
万物皆有代价。
此时不求回报的爱意,谁也不知道以后需要他付出什么来平衡。
电梯叮的一声,宋之辞走进去,刷了房卡。电梯门正缓缓合上,终于回到让他感觉安全的一个人的空间,他用手背擦拭着脖子上残留的酒渍。
间隙忽然被黑色的身影充满,随后电梯门停下,徐徐向两边展开。
看到连奕晦暗不明的脸,宋之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手背还贴在脸上。
现在不行。他不想见到这个人。
连奕猛地抬手将他拦住,力道很大。“连奕。”宋之辞的嗓子有点抖,或许是冷的,“请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用比他更动摇,更暗哑的声音缓缓开口。
“宋之辞。”
“你的眼睛怎么了?”
电梯门重新合上,他们在迅速地上升,宋之辞却感觉像毫无抵抗地堕入深渊。连奕也知道了。
为什么会害怕,他掐住手心,被连奕看到他真实的模样居然会让他怕到发抖。
连奕:“……你说话。”不要像这样垂着头。
想听宋之辞说,是他想太多,是他误会了。
喉头吞下痛意,手掌捧起精巧的脸颊,很凉,凉意从手心传到心底,震出大片大片的塌陷,“看着我。”
“不要躲。”到最后,心沉重得像千斤巨石,却用最轻的声音在祈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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