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窃窃私语停了,说书先生也走了,转而是亲朋好友间的闲谈,那古城的故事便也成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出了茶楼,林竹竹蹦跶着,活脱脱像只小兔子,一会钻进这堆人群里看看,一会又跑那家店铺瞧瞧。

    谢从意觉得,此时此刻,他很像一位老父亲。

    晏闻默然跟着谢从意,拳头紧攥。

    “晏闻,怎么了?”

    他一抬头,就看见行在他前面的谢从意,而后又低下了,问道:“谢仙尊,你也觉得是那样吗?”

    谢从意闻言一愣,“什么?”

    然后他就瞧见比他矮好几头的小孩抬起脸,神情严肃道:“就是那古城的事,你也觉得如此吗?”

    谢从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晏闻有点紧张,与他对视着,不过片刻,就见他先笑了出来,“那古城的事与我何干?”

    晏闻心一紧,谢从意继续道:“我不了解那古城,只是道听途说,既是如此,又何必追究是非?”

    人们嬉闹的声音渐渐盖过了谢从意的声音,晏闻却听的格外清晰。

    他便那么愣愣的看着谢从意,只听那人温声道:“走吧。”

    走去哪?

    晏闻站在原地,只听他又道:“回家。”

    回家。这个词对他而言真的是久远,他的双亲还在时,常常会对自己说‘回家’,直至他的族群陨落,双亲都死去,再没人对他说‘回家’。

    一时间,晏闻只觉得自己心中萌发出什么,飞快跑到谢从意身边。或许选择跟着谢从意是不错的。

    穿过街市,行人逐渐减少,三人又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到了颐和山下。

    站在山下的侯着的不仅有风鸣山,萧誉也在。

    谢从意作揖道:“掌门,”他正欲说下去,却被风鸣山抢了先:

    “你不用说南定国那些事了,萧誉都和我说了,”他看着谢从意,“我已经让十名弟子外加三名医修弟子去了。”

    “多谢。”谢从意道。

    “无妨,”风鸣山道,“没想到去祈福弄出这么多麻烦来,最近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交给弟子去办罢。”

    谢从意应了声,想起自己旁边还有个小孩,“掌门,这孩子是我从邪祟那救来的。”

    风鸣山闻言一挑眉,看着晏闻,问道:“你家在哪?父母呢?”

    晏闻的手抓着谢从意的外袍,道:“我家在中原西疆,父母……”他顿了顿,余光瞥了一下谢从意,“死了。”

    风鸣山最重情义,一听这小孩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当即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住下。”

    谢从意接道:“我想收他为弟子。”

    萧誉神情明显不悦,皱眉倪眼看晏闻。

    风鸣山却大喜:“也好也好,今日你便收他罢。”而后他又像自言自语似的,“我还以为就只要那一个弟子了。”

    他转身道,“先上去吧,奔波一天该累了。”

    颐和山风景绝佳,清风习习,一路上奇花异草不见重样,游鱼细石,潺潺流水,很是怡人。

    谢从意带着晏闻直直去了雪尘殿,那是谢从意的寝室。但并没有进去,而是进了后山。

    远远站着,晏闻就闻见雪松味了,这是一种极其清淡而又典雅的味道,他在谢从意身上闻到了。

    谢从意看了一眼晏闻的行头,好的!拯救自己第一步,先让男主干净起来,他便道:

    “你这衣服脏了,既已成了我的弟子,自是要换弟子服的。”

    晏闻一双桃花眼亮了亮,只听谢从意又道:“你跟我来。”

    谢从意根据原主的记忆找到了灵泉。这灵泉底部全是用天然暖石铺下的,汲取精华,极具修身养身之效,很是适合虚弱的晏闻。

    晏闻老老实实跟在谢从意身后,没说一句话,只是目光时不时就落到了眼前这个俊秀清冷的人身上。

    周遭的温度渐渐上升,谢从意站住,转身,“你先在这里泡着,我把弟子服拿来。”

    晏闻点了点头,有点木讷。

    直到谢从意都走没影了,他才慢慢卸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都没注意,因为出汗的缘故,衣物都已经糊在身上了,黏黏糊糊的确不舒服,身上有一处外伤,在腰侧,不深,只是看着有点骇人,还往外冒着血。

    他没太在意,退下衣服便直接潜进了灵泉里。

    一时间温暖的泉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泉水淹没了他的嘴巴,他便“咕嘟咕嘟”吐泡泡,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很是舒适。

    晏闻站起身,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水里映出他的影子,晃晃悠悠很不真实。

    谢从意回到雪尘殿,很快就找到了弟子服,打包带走时,发现还有一瓶外敷药,是受伤擦的。他不不确定晏闻身上有没有伤,干脆放在衣袖里了。

    出门时正碰到萧誉,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眉头紧蹙。

    “你真要收他做徒弟?”他道。

    “嗯。”

    “可他来历不明,还说自己无父无母,双亲都死了,你不觉得可疑?”

    谢从意心道,你要是提前看过这本小说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觉得。”谢从意回应道。

    “你!”萧誉被气的一时语塞,缓了好几下,他才不冷不热道,“你自己心里有数,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又气呼呼的走了。

    谢从意手里还拿着弟子服,站在那看着萧誉离开自己才又去灵泉。

    远远一瞧,就看见有一个小身影站在水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谢从意把弟子服放在了一块比较平滑的石头上,“晏闻?”

    池子里的人猛的回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无遮挡物,极快的蹲下,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谢从意心道,这小娃娃脸皮倒也太薄了,他小时候都没这么多顾忌的,常常光溜溜的和一群男孩去小河边玩。

    “衣服我放在这里了,你洗好就穿上。”

    谢从意转身就走,只听池里一阵“哗啦哗啦”。他现在都有画面感了,一小孩屁颠屁颠的从池子里跑上来穿衣服的场面。

    晏闻急匆匆的穿上弟子服,甚至有好几处都系错了。这衣服穿上确是舒服,乃是天然蚕丝制成的。

    谢从意走的不快,就是为了能让晏闻跟上。

    等回到自己的寝室,他看着站在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晏闻,道:

    “进来。”

    收到指令的晏闻才走了进去,谢从意又道:“把门关上。”

    晏闻一愣,关门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办了。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正好,但这门一关,室内顿时暗了几分。

    谢从意从袖子里拿出药瓶,“去榻上坐着。”

    晏闻依然懵懵的,乖乖又到床榻边坐着,坐的绷直,看得出这孩子很紧张。

    谢从意心道,你紧张什么,我和未来可能拧下自己脑袋的人独处一室我都没害怕。

    “把衣服脱了。”

    晏闻一愣,“啊。”

    谢从意拧开了药瓶,一股中药味瞬间就盖过了室内的雪松香。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有没有伤。”

    晏闻的耳朵登时就红了,整个人就像只害羞了的小兽,两只手颤颤巍巍的解身上的扣子。

    这么拘束干什么。

    谢从意将药瓶放在了小桌上,俯身帮他解。

    谢从意低头的一瞬间,晏闻确确实实被吓到了,手停住不敢乱动。他当时系的太急,好几处都是死扣,他便那么瞧着谢从意从一开始面无表情到缓缓皱眉,大气不敢喘。

    “好了,你看看哪里受伤了,上点药。”这死扣可真难解,他心道。

    伤的确有一处,在腰侧。晏闻小心翼翼道:“在腰上……”然后就听不清了。

    “什么?”

    “在腰上,有一处……”他道。

    谢从意哦了一声,“上衣脱了,我给你上药。”

    这衣服恍若轻纱一般,透气却不透色,干净利落。只是谢从意正正的看着他,有点……挣扎好久,还是褪了下来。

    好不容易脱下来,谢从意一瞬间却好似定住了。一道目测有十厘米的口子在腰侧,皮肉外翻,伤口和皮肤的交界处好像已经结痂了,但又扯开了。

    估计是泡了灵泉的原因,看起来狰狞的伤口已经不冒血了。

    谢从意手颤了一下,然后把瓶里的药粉倒一些在了手心,轻抹在了上面。

    “疼吗?”

    “啊?”

    谢从意叹了口气,“问你疼吗?”这小娃娃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呢。

    晏闻答到:“哦,不疼……不疼。”

    仙尊纤细白皙的手指沾着紫色的药粉,看起来更鲜明了。

    谢从意也不知道用量多少,干脆就把药粉全抹上了。

    “好了,别碰水,忌辛辣生冷。”他道。

    这是医生的口头禅了,他也算当了一次。

    晏闻忙把衣服穿戴好。谢从意余光瞥到,这次没穿错,也没系死扣了。

    修行之道在个人,只要一心想要修行,那便就能修。所以他们收弟子并不看这人有没有潜力,有没有灵根,灵根都是后天修炼出来的,而是要看这人心善不善,若心中善意不多,就算是神仙来教也教不了。若是心善,那便会无师自通。

    当然,像邪祟这种就属于特例,他是靠种蛊种下的,只要除根,便能彻除之。

    跟邪祟一样也属于特例的还有妖类,有善妖自有恶妖。

    他们的修炼方式也不同,恶妖祸害人世间,当除不仁。

    善妖占少数,可带来福运。

    谢从意理了一下,这大概就是原著的世界观。

    神仙妖魔,人邪善恶。

    也就是说,只要他好好带男主修炼,让爱情文变成事业文就能保住自己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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