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谢小公子一般见识。
更不能顺着他的话聊,那相当于跳坑。
宁清梧走到床边,坐在谢镜枯的身旁,先问那护卫道:“这是怎么了?”
护卫很忌惮谢镜枯,他顷刻间一脑门的汗水,腿肚子也直打颤。不知情的人都要怀疑谢镜枯是一只吃人肚腹的恶鬼,他才这么恐惧。
“小的小的,实在是不敢惊扰少爷,少夫人,您行行好,看看换个人来?”护卫打着哆嗦,卑微地提出一个建议,他不敢抬头直视两位主子,连忙正面跪下道:“小的毛手毛脚,给少爷添麻烦,小的这就滚!”
护卫磕了个头,连滚带爬跑出了茅草屋。
惊吓成这样?
宁清梧顿时觉得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她侧头看身边的谢镜枯,男人身上有些地方的血迹都还没擦干净,外衣零零碎碎的挂在身上,苍白的臂膀上剑痕的被老医师包扎上,白色绢布裹着伤口,看起来还有些可怜,有点像脏兮兮的小狗。
谢镜枯安安静静的任由小姑娘打量,他被宁清梧注视的时候,躁动的意念会安分一些,他平和道:“为什么不回答我,却和他说话?”
宁清梧双手环胸,义正严词道:“谢岚,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先来说说,我哪里骗你。”
“我说话,你离开我了。”谢镜枯认真道。
宁清梧:?
略一沉吟,宁清梧明白了,她只要离开谢镜枯的视线范围,就算离开他了,毕竟谢大楼主现在是谢小公子的智商,不能强求太多。
宁清梧当即诚恳认错,表示悔过:“下次带上你。”
“第二个问题,你做了什么,刚刚的护卫那么怕你?”
谢镜枯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敲动,他在思考这件事是否属于可以透漏给宁清梧的范畴。
宁清梧逼近一步:“你不告诉我,以后我有事,也瞒着你。”
谢镜枯不敲了,他面无表情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道:“我想废了他,他不许我去找你。”
不讲道理的剑魔雏形,趁现在掰正一点,她就不信改不了她和谢镜枯的命数。
宁清梧实在没忍住,她伸手捏住谢镜枯的耳朵,揪过来怒道:“以后这种决定,你要等我回来才能做!”
“所以你去哪里了?”谢镜枯偏过头去,任由小娘子捏他耳朵,闭着眼静静地问。
“舅舅要走,我去送送他。”宁清梧松开手,见谢镜枯一身乱衣,免不了要上手帮他整理。
她上前去,帮谢镜枯把上衣脱下来,只见谢镜枯的身材居然很是像个合格的练武之人。
每一个地方的肌肉分布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威武,少一分则瘦弱,尤其是他的两臂和胸前,肌肤白似岩板,有力量的美感,可能和谢镜枯练习弓术有关系,宁清梧本来是想非礼勿视。
可这也太美色惑人了!
她和谢镜枯同床共枕都几次了!
看两眼,应该,也没什么吧?
宁清梧一边替他擦洗上半身,一边偷偷瞄几眼,她不再是那个看见好看的东西会害羞的小姑娘了。
成亲了,她成熟了一点。
宁清梧表面上假装得很正经。
嚯,上次两个人在溪边跌倒时她就感觉到了,谢镜枯,胸前的肌肉很不错……是谁有一点怀念当初了呢!
宁清梧正在偷偷有色心没色胆,自以为十分隐蔽,从谢镜枯身前快擦到身后。
谢镜枯两臂一揽,将人抱在怀中,他在她耳边温柔道:“清清,我好看么。”
“勉强,勉强。”宁清梧站立不稳,跌在他怀里,有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幸她的嘴巴比她的心要硬,根本不说实话。
谢镜枯自荐道:“可以摸摸。”
“不了不了不了不了!”
宁清梧窜出去的速度像蜂鸟一样,嗖地一下挣脱了谢镜枯的怀抱,把男人扔在原地,她蹦到床下端起盆拔腿就跑。
她一直跑到溪边,撩起一把水扑在发热的脸颊上,才感觉猛烈的心跳渐渐得到缓解。
啊啊啊!老天爷!我都是二婚的女子了!
宁清梧纠结了半天,她捂着脑袋左右乱晃,一转头,发现天地镖局来的那十二个护卫都在偷偷摸摸地看她。
见她回头,那些人顿时该干什么干什么,领队的人严厉批评,氛围立刻变得积极向上。
宁清梧:“……”
欲盖弥彰只会让我更羞耻,你们。
算了,过了这个村谁又认识谁呢!
宁清梧换好清水,投洗干净布巾,端着木盆又回到了茅草屋里。
谢镜枯上身未着片缕,黑发自然垂落,显得黑色愈发黑,白色愈雪白。
宁清梧为了转移注意力,利用屋里仅剩的打扫工具,简单的收拾起内室。
这次谢镜枯没有问她为何出去,他视线一直追逐宁清梧,看她忙里忙外,仿佛这是他们两个人隐居于此的小家。
夕阳的余晖流进房里,橘红色从天边燃向更远的地方,细小的微尘在光亮里渺小不堪,又分外明显。
谢镜枯体内的疲乏渐渐涌上来,他不想沉入黑暗,看不见宁清梧。但或许是气氛太好,又或许是他现在幼稚得很,深埋心底的故乡,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里,突兀的浮现。
谢镜枯开口问:
“清清,你见过万丈高楼吗?”
万丈高楼?
宁清梧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能和这个词搭上一点边的也只有记忆里的万碑楼了,但还远远达不到万丈。
她纠结道:“你的万碑楼算是吗?”
谢镜枯唇角微弯,他笑了,摇摇头。
“还不够高,清清,我曾经住在三十三层,顶楼。”
宁清梧扯过一把小木椅子,坐下来,顺他的话聊:“那好高呀,你怕不怕?”
“不怕,阳光很好,看远处很美,光在夜晚很显眼,会有千家万户……”
谢镜枯语气里没有怀念,他只是单纯描述记忆里模糊的家,他二十年没有回去过,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若有机会,清清,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宁清梧连轻功都不会,从没见过那么高的地方,但谢镜枯一说,不管是真是假,她竟然都有些期待,于是笑道:“好啊,等你好起来,带我去天上都行,谢大楼主。”
谢镜枯白日里精力耗尽,他闭上眼,轻声道:“你和我回去,领一个红色的本……我在那边也很有钱,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买给你。”
“你已经是最有钱的啦,不要担心,我也很有钱嘛。”
宁清梧起身,走到床边,她的手抚摸过谢镜枯的发顶,安抚一般摸了又摸。她也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做,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宁清梧对谢镜枯刚刚说出口的内容一知半解,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是直观的,她能感受到,谢镜枯埋藏在那些话语里微弱的寂寥,和对她细微的期盼。
宁清梧心想,谢楼主现在是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状态,他清醒了可能未必还会有这种想法。而且有庆晁的前车之鉴,她不想再陷入这些江湖大人物的骗局了。
谢镜枯的毒深入骨髓,神仙难救,需得那一线机缘才能让他彻底脱胎换骨。
“我会帮你,”宁清梧坐在床边掰着手指想了想,补充道:“红色的本子,你喜欢,我也可以买给你。”
要好起来,谢镜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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