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临时起意,顺嘴提起来哄人的话,含不得几分真假。

    宁清梧说出口,都没有升起不好意思的情绪,她哄小孩儿一样糊弄,谢镜枯居然也如同小孩子一样好骗。单是她一句话,谢镜枯就安分下来了。

    两人微微发烫的手心一触即离,他松开了宁清梧。

    里面的人密谋告一段落,事情似是要就此敲定,不顾船上众人安危,为了省事故意隐瞒不报。

    这几人当真是算了笔糊涂账。

    宁清梧见状不再耽搁,两个人前后进入赵清柳的房间。

    那几名船医眉头一皱,当即要呵斥无关人等离开,只是他们定睛一看,宁清梧身后那人正是他们顶头的主子。

    船医慌神,彼此互相匆匆地瞥一眼,警告对方不能透底。

    先提议的人立刻弯下腰来拜:“小的朱现友见过公子!”

    谢镜枯没有开口,他向前,站到赵清柳的尸体旁边,袖中苍白的手指慢慢地敲。

    满室的血腥味让他眯了眯眼,宁清梧看他的表情如同大猫嗅到了猫薄荷,是显而易见的享受。

    宁清梧:“……”

    有点不对劲。

    身后跟上来的无影拇指一抬刀柄,顺理成章地抽出兵刃,那几名船医哪里不知谢镜枯的行事风格,顿时六神无主,稀里哗啦跪了一片。

    朱现友腿都软了,他脸上还硬挤出笑来,虚情假意地恭维道:“公子,我们查出来一点明细,正好要报给管事的,这姑娘是刀伤而死。”

    谢镜枯没应,绕着几人走了半圈,他停住脚步,伸出手在窗口的边沿上摸了一把,一点红色沾在他的指尖。

    宁清梧走过去一看,那是一点血迹,有可能是赵清柳受伤时有过挣扎,血溅落在这里。

    她抬眼看谢镜枯,男人也低头寻她的视线,两人目光轻轻碰在一起,宁清梧先低了头,她道:“是死于外伤的吧?”

    谢镜枯没说话,那朱现友先张了嘴:“对的对的,姑娘好眼力,这女子就是受了致命一击,心脉受损而死!”

    “插嘴的东西。”这句话声音很小,从男人薄薄的唇里挤出来。

    谢镜枯也会偷偷骂人?宁清梧两眼放光,迅速去看谢镜枯,这人又没事人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出口的。

    明摆着装相。

    谢镜枯也许还是想给他们一个认错的机会,和善地开口:“没有其他的么?”

    宁清梧也在等,看看这些人到底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后面跪着的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东家不常来,这朱现友却是他们实实在在相处的,虽说几人不是兄弟,但平日里私下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彼此都有帮衬。

    他们互为一体,才隐瞒到现在还能跟这支船捞金,轻易不想失去小团体。

    两人额上的汗滴落在衣袍上,没吱声。

    朱现友笑笑,擦了擦脑门,他道:“公子从商,有所不知,这死人胸前的伤撕裂成这样是保准活不了,没什么别的地方了,小的们都查过。”

    朱现友是托人找了管事,塞钱才混上万碑楼旗下这船医的活计,他不靠跟船的这点微薄薪酬度日,私底下做“小物件儿”的倒买倒卖,赚了个盆满钵满。

    那些“小物件儿”非同寻常,都是穷苦人家瘦干巴的幼儿,装在他们兄弟的箱子里,不占地方,运到临海州一变现,好一笔进账。

    他们成了几次,对船上的活儿糊弄了事,因意外情况少见,管事一时也没抓出他们这些人来。

    管事年岁长,朱现友见了或许还怕,谢镜枯在他看来,不常来,威名有但年岁尚浅,他们做小伏低保准能糊弄过去。

    宁清梧听了蹙起眉心,她没开口,谢镜枯先说了话。

    “清清,闭眼吧。”

    谢镜枯面皮是白的,很像一块雕琢精细的冷玉,这让他身上任何多余的色彩都很显眼,比如此刻眼下的淡淡青黑,唇色的诡异猩红。

    宁清梧尚未理解他的语意。

    这活似恶鬼模样的谢楼主站在宁清梧身边,抽出随身的绢布,他擦拭干净手指,慢条斯理地抖洁癖,擦完了,才好像想起地上跪着的人,温和道:“杀了吧。”

    宁清梧猛地抬起头,她惊着了,又匆匆去看无影。

    只见无影微微闭眼,难得面色冷然,刀光锋芒毕现,为首的朱现友下一刻已经脖颈割裂,滚热的鲜血喷洒了一地。

    另外两个船医皆是面如土色,惊慌地看着无影划落血液的刀尖。

    谢镜枯唇角是扬起来的,他笑,却更像阎王爷要索命,一句话让这两人吓得肝胆俱裂:

    “那些枯瘦的娃娃,卖起来好玩么。”

    娃娃!

    谢岚、这东家怎么会清楚!

    两人哪里还管什么死去的朱现友,生怕下一刻脑袋就轮到自己掉了,反正主谋是朱现友,他们暗自决定把事情都推给死人顶锅。

    “公子,公子饶命!”

    哆哆嗦嗦的男人喊道:“这女尸还中了毒,是朱现友,他怕麻烦,威胁我们二人不许说!”

    另一个人机灵的多,他跪着膝行到尸体旁,拨开女尸脖颈底下的衣物,只见那赵清柳的尸体上赫然是条条狰狞的荆棘红线,和谢镜枯毒发时的纹路分外相似!

    只是远比谢镜枯的要浓郁,有些类似改良版,看起来足以要了人的命。

    那人道:“这毒小人早年闯荡江湖曾见过,略知一二!”

    “请公子高抬贵手,小人一定为公子尽心竭力,解除迷津!”

    哆哆嗦嗦的男人没想到他还会这套,脸色立刻变了,他犹豫不决,片刻后咬牙道:“小人也知晓一些,请楼主给小人戴罪立功的机会!”

    两人争先表现,都怕晚一步无影的刀就要落到他们头上,商船出海容易遇见海盗,死一两个人很常见,上了岸官府都不会追究。

    他们是一条命,赌不起谢镜枯的手段,怕死了!

    宁清梧第一次亲眼见这样的画面,她被这浓郁的血煞之气冲撞了心魂。

    她又是有些晕头,又是心底忍不住惧怕,嘴唇颤了几颤,都没能开口和谢镜枯搭话。

    并非是惊惧往日里温情浮于表面的剑魔,此刻在她眼前显露出冰山一角。而是宁清梧本就容易联想,她现在回想的记忆都是上辈子临死前她的血,想起庆晁的一剑,她无法摆脱的噩梦。

    宁清梧有些微的摇晃,她秀美的脸庞凝住了一层汗珠,惹人垂怜地半闭着眼,眼圈有些发红。

    谢镜枯看着、盯着,迷了心神。

    谢镜枯动作温柔地扶过宁清梧的腰肢,男人的宽掌遮覆在宁清梧的小腹上,他将人随意一带,当着众人的面搂进怀里,眼里的情意忧郁又甜蜜。

    男人喘了一口气,他想扼住自己,但收效甚微,像第一次出笼的猛兽那样同人亲昵:“清清,我又有些疼了。”

    宁清梧难受着,想推拒他,可靠这人身上省去力气,又叫她好受很多,索性倒在谢镜枯怀里,不再挣动,她抵御前世的记忆带给自己的影响,没有细心去听谢镜枯的话。

    “清清……”

    谢镜枯吻她的发,又去抓她此时缩在一起的手掌,抚弄开,脸埋进去乌黑的眼睫扫在她的手心,然后是一个轻柔的吻。

    他像在亲一捧柔柔的雪,很怕自己太热,融化了宁清梧:

    “岳父大人若是救不了我,你也要一直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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