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荒川澈一君吧。”
兰堂看了看门口的白色少年，用异空间异能拦下了弹珠，随后回头看向太宰道：“太宰君，好像并不如你所说呢。”
“啊，我也很惊讶。”太宰轻声说道。
结果还是来了。
夜晚的天气很凉，荒川澈一酒后出门有些受寒，头又晕又疼，他忍着不适，理所应当地把这次自找麻烦的行为归因于酒精，喝太多酒导致脑子不清醒了。
而且，根据他刚刚听到的对话内容——
八年前、军事基地、入侵者、荒霸吐、中原中也。
荒川澈一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曾于八年前在军事基地与中原中也和上方的男人有过一面之缘。
“荒川君，请和我一同回欧洲吧。”男人这么说道。
“欧洲？”
这个男人，他曾在portfia大楼内搜集情报的时候看过资料，是五大干部之一的兰堂。
“我原本是欧洲的异能谍报员，八年前失忆后加入了portfia。”
“如今我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在解决那边的太宰君和中也君后，和我一起回欧洲异能特务科吧，你的异能力对搜集情报很有用，将为国家做出贡献。”
“您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吗。”荒川澈一没有理会兰堂的邀请，他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盯着兰堂的表情，兰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指什么。”
“这么看来，您还是有没想起来的地方。”
“我的邀请，你意下如何。”
“我拒绝。”
话音刚落，荒川澈一就看到一身死气的先代首领挥着镰刀冲了过来，他侧身闪避，准备操控风绞杀先代首领。
这时，荒川澈一一愣。
“终于发现了吗，你已经身处我的异空间之中了。”
下一秒，荒川澈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空间冲击波击飞，没有风的缓冲，他只能勉强护住头部，摔在地上后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太宰旁边。
逃脱了物理规则的异空间内不存在风，他无法使用异能；异空间内没有质量，中原中也除了操控自身的重力以外无法使用重力，实力大减；由于不是异能而让太宰无法消除的先代手里的镰刀。
三人陷入了死局。
“哎呀没办法了，放弃等死吧。”太宰突然坐到了地上，脸上是十分平静的表情，随后他看向一旁的荒川澈一，“你还是听兰堂先生的比较好。”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中原中也惊讶地看向太宰。
“那可是欧洲的异能谍报员哦？不可能赢的啦。”
“活着和我去欧洲，或者死亡。”兰堂看着地上的白发少年，淡淡地开口，“你的选择。”
荒川澈一头晕脑胀，他从地上坐起身，手扶着头，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我选择活着。”
“……喂！”中原中也讶异道，“真是的，你们两个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很好，你的第一个任务，协助先代的异能体杀死太宰君。”兰堂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继续单方面碾压中原中也，“中也君，反抗是没用的。”
荒川澈一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坐在地上重伤的太宰，太宰迎上了视线，二人默默地对视着。
“来吧，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太宰放弃般地笑着。
“确实。”
荒川澈一回答道，“你给我填了很多麻烦，把我当消遣，我非常讨厌你……先代。”
“到小孩子死去的时间了。”听到荒川澈一的呼唤，先代嘶哑的声音传来，它朝着太宰冲过来，举起镰刀快速挥下。
太宰忍着胸前的疼痛正欲翻身躲避，却看到荒川澈一的身影闪到他面前，紧接着，他听到噗呲一声，是镰刀没入血肉的声音。
镰刀的前端狠狠地刺进了荒川澈一的锁骨下方——再往里刺下去，说不定会刺到心脏。
“中谷治顺的父母、无数无辜的人们，就这么死在你的暴虐之下，如今你还敢出现，真令人不快。”荒川澈一身体微微颤抖着，慢慢抬起头冲着先代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给我回到地狱里去，慢慢品尝后悔吧。”
先代首领察觉不对，正欲向后拉开距离，荒川澈一见状不退反进，镰刀进一步没入体内从背后穿出，血液喷溅到空中，距离进一步拉近，他伸手扣住先代的手臂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放开……小鬼……”先代还在向后拉扯，锋利的镰刀摩擦着肌肉组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太宰只能忘却呼吸般注视着。
“……太宰，趁现在。”
太宰回过神起身上前，触碰到被限制住行动的先代，异能无效化发动——
先代在荒川澈一冰冷的眼神中不甘地消散了。
“荒川君，你在做什么！”兰堂正在空中和中原中也交手，察觉到下方的异样，他分神朝荒川澈一喊道。
“我说我选择活着，意思是我们都不会死。”荒川澈一将镰刀从肩膀处扯下来扔到一边，因为剧痛，他有些虚弱，但气势不减：“因为死的人会是你，兰堂先生。”
头很痛，身体也痛，浑身发冷。
在太宰的目光下，荒川澈一脱力地坐在地上摁住伤口，血液却仍止不住地从指缝滑落，几乎把他全身都染红了。
太宰将外套扔给他，转身去支援中原中也。
“……挺着点啊。”
……
终于，在太宰的无效化和中也的配合下，中也一个手刀贯穿了兰堂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
“怎么……可能……”
“我也很火大啊。”中也歪着满是伤痕的脸说着，“结果到最后，全都和那个阴险混蛋计划的差不多。”
不，也有判断失误的地方。太宰看向荒川澈一的位置，对方用自己的外套缠住肩膀的伤口，止住了血，此时正朝这边走来。
荒川澈一会来是他没想到的。
“这是、多么……可怕的、孩子们……”浸入气管的血液从兰堂的口中漫溢出来，是致命伤，他倒了下去。
“有什么遗言吗，兰堂先生？”太宰语气平静地询问着。
“不……没有……”兰堂浸没在血中，仰面翻身，“中也、君……活下去。”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已经无法知道了……保尔……也被我亲手杀死。”
喘息般的声音，兰堂说着：“你……就算是荒霸吐表面的装饰……你就是你，什么都不会改变……因为所有人的□□……都不过是美丽的装饰而已……”
三人都沉默地听着他的话。
兰堂涣散的瞳孔扫过中也、太宰，最后落在荒川澈一身上。
[您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吗。]少年曾这么提醒他。
他看着对方的相貌，终于和记忆中一张年幼的脸缓缓重合。
“啊……你……我终于想起来了……”
兰堂感受过温柔的和风、暴雨里的疾风、甚至自然灾害里的飓风——不论什么样子、什么形态的风，都不如那时的暴虐和无章，仿佛天生为了破坏的、浓郁到凝聚成实体的风。
还是八年前的军事基地，那是黑色的爆炸发生前，擂钵街形成前曾经的面貌。
兰堂和保尔魏尔伦带着封印着荒霸吐的容器——还是幼年时期的中原中也。逃脱追捕的过程中，一股不可名状的风暴开始夷平整个军事基地，二人正要趁乱逃出，却不小心撞到了风暴的源头——一个年幼的孩子。
对方像一具精致的木偶，脸上身上都是血，眼睛里是照不进光的黑色，表情木然，瘦小的骨架套着宽大的实验服，衣服上有一组编号。那孩子正站在不可名状的风暴中央，暴虐无比的风环绕在他四周，如同一道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而那环绕在四周的风暴正在进行着无差别的攻击，倒塌的建筑碎片也好、周围的实验器械也好，甚至是人也好，都无一例外被切割成碎片。
那风因为速度极快，在空气中不断发出破空的爆鸣声，极度的压缩凝成了半透明的白色。然而就算被如此暴虐的风包围着，少年的发丝和衣衫也只是轻微浮动，仿佛他正处在一片真空。
兰堂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幼小的孩子踏过废墟，向他和保尔抬起手，下一刻，仿佛被疾驰的火车撞上一般，他的身体和连带着防御的异空间一同被掀翻了。
之后，兰堂为了吸收荒霸吐而误将其本体唤醒，黑色火焰携卷着巨大的能量瞬间爆炸开来，而他在爆炸中缓缓失去了意识……
“你是那个时候的……”兰堂瞳孔抖动着。
“您想起来了。”默默地和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对视，荒川澈一操纵着风轻柔地抚过兰堂的躯体，在对方生命的最后替他减少痛苦。
“你……变了……”
“你的眼神……不再是……一片空洞……”
被这股温柔的能量包裹着全身，兰堂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感受着缠绕在指间的风。
“好温暖……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活下去……作为……真正的……人类……”
兰堂的手落在鲜血中。
寂静，仿佛一切声音都逃走了般的寂静。
荒川澈一动作轻柔地抬起手，将兰堂已经散尽意识的眼眸合上。
“你们以前认识？”静谧了好一会儿，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认识，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今夜，三个少年的灵魂将持续颤动着，久久不能平息。
——
荒川澈一站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中央，四周人声鼎沸，热热闹闹，与他格格不入。
人们结伴而行，欢笑交谈着，不断地和他擦肩而过。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荒川澈一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伤口，可是他明明记得……记得什么来着？
在他愣神之际，一个孩子蹦蹦跳跳地朝他的方向跑来。
要撞上了。
荒川澈一微微弯腰，向着冒失的孩子伸出手。
然而——孩子欢笑着穿过了他的身体，留下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愣在原地。
下一刻，周围的场景像电影按了加速键一般飞速地变化着，当时间再次慢下来时，此地已被战火淹没，繁华的街头只剩残砖剩瓦和硝烟。
军队、四下逃散的平民，死亡，爆炸。
有人满身是血地倒在他的面前，对方明明看不见荒川澈一的存在，却戏剧般地在朝向他双手合十：[神明大人，如果您存在的话，请保佑我的家人……]
荒川澈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却莫名响起了一个空灵的声音。
[人类……为何……如此……]
他想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
接着，空灵的声音伴随着无数画面涌入他的大脑，仿佛世间一切都在他脑海中，他痛苦地抱着头蹲下。
而那个满身是血的人还在对着他祈祷。
[醒醒，澈一。]是养父母的声音。
[醒醒，荒川君。]是兰堂的声音。
[醒醒。]那些死去的故人一齐发出声音。
荒川澈一身体一轻，猛地被拉回了现实，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光线很暗，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身边的医疗仪器正在发出滴滴声，喉咙干涩，身体被疼痛和巨大的疲惫感包围着。
“嗨，澈一。”
荒川澈一还没有从梦魇中缓过神，听到有人叫他，他双眼迷离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人。
“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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