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仙府学道的修士们在仙府的居所是依据入学时的等次来安排的。
一等修士居住在仙府最里仙师所住的太虚园内。其中,仙师所住福地名曰清虚阁,男修所住名曰无相境,女修所住名曰乾元观。
出了太虚园的永泰门,便是永泰园。永泰园中,男修所住名曰晖阳舍,女修所住名曰腾云台。
接着往外走,出了晋和门,便是晋和园。晋和园是三等修士们所住的庭院。其中,男修所住名曰琴心馆,女修所住名曰凤初园。
再往外走,出了崇安门,便是仙府的外园,也叫崇安园,多是在偏僻处安置着仙府的下等奴仆、园丁护卫、长工短工之类。
崇安园再往外就出府了。
仙府这套四进院子累计占地三百余亩,是先帝恩赐百万白银特意为仙师量身打造,因此极尽奢华,堪比皇宫别苑。
即使同住在一门之内的庭院中,但男女修士所居的馆阁分居东西两侧,中间还有一座圆形的花园隔开。花园也分为东西两部,中间留有一道笔直的青石甬道,仿佛太极图中的阴阳分割线一般,将花园一分为二,男女修各得一半。
青石甬道尽头便是前后两院的正门门洞,有冠带、临官、帝旺三人专门把守。除了太虚园的永泰门,其他两门联通府门,在其两边都各开了一扇很小的侧门。每道侧门有两到三名小厮把守。修士们日常也可从此出入。如果是要出府,那么走侧门甚至更方便些。
阿英随冲灵子所住的凤初园中还有另外两名女冠。一个道号碧桐子,一个道号镜涵子。相较而言,碧桐子聪慧,但性情偏疏冷;镜涵子随和,但行止略木讷。二人也带了侍婢。三个女冠带着各自侍婢,分住在凤初园的不同房中,平日也会相互走动。
仙府内除了安排每个修士的起居,还会由仙府的厨房统一供给饮食,每个修士每月需交十两的伙食费,厨房每顿提供两荤两素两样小菜一道鲜汤。所以,冲灵子虽说让阿英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其实也不过就是传饭部菜、伺候盥漱,并不必亲自下厨、事事亲为。如果修士不想吃厨房供给的食物,想要另吃自己想吃的美食,只需花钱让厨房另做即可。
同理,府中也有专人负责浣洗衣物,修整家居,阿英只需将要浣洗的衣物和损坏的家具交给负责的人处理即可。浣洗衣物按次收费,每次一吊钱;修理家具视情况而定,按损坏程度折旧算钱。
修士们倘若短缺了日用东西或者有特定想要购置的东西,既可以请仙府管事帮忙采买,也可以让自己的奴仆出府自购。
因着仙府所供一应俱全,所以阿英除了帮冲灵子种桑养蚕之外,只需做些端茶送水、擦桌叠被之类的轻巧杂活,比之寻常人家的女儿过得还略舒坦。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来此并非为了过上优容的生活,而是为了捉住鱼妖。只是,她服侍冲灵子时日尚浅,并不好立刻开口相求,所以只能先耐住性子等着。
阿英拿到冲灵子给的首月月俸之时,又欢喜又惊讶。一个月只是种桑养蚕,做些杂务,便得了二两银子,比自己在家披星戴月务农半年所得还多。加上之前年节那段做工拿到的工钱,阿英这段时间以来可真算收入不菲了。
拿到月俸之后,阿英想到自己能够入府和能来伺候冲灵子,多亏了长生和冠带的帮助。为了感激二人,便向冲灵子告假半日,出府去采买答谢二人的礼物。
长生和冠带虽是仙府里的下人,但是在府中伺候久了,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因此,阿英也不知买些什么好。最后思来想去,只好分别给二人买了一匹缎子,两壶好酒,一只肥鸡。她手抱肩扛这老多东西,好容易才回到府里。一入府便避开旁人,直奔门房找长生去了。
长生一见她这副给地主扛活的村姑模样便惊呆了,以为她是来此暂时歇脚的,连忙帮她接过东西并埋怨道:“你家仙姑怎的这样狠心,让你一人去买这么多东西?下次再是如此,你便来找我跟你同去。”
阿英掏出手绢擦掉满头汗珠,喘息道:“长生大哥,你错怪我们仙姑了。这些东西不是仙姑叫我去买的。是我自己想着,终于有银子了,必得买些东西感谢你和冠带大哥费心费力地帮我才是。我各买了一份,这份是你的,请你收下。”
长生愣道:“这如何使得。我帮你又不为图这些。你自己也不宽裕,又何必客气。你把冠带的送去给他就好了,我这里不必了。”
阿英道:“长生大哥,我知你为人淳厚,不是贪财爱利的小人,但是我爹娘自小教育我,受人恩典不能不报。你要是不收,就是嫌礼轻了,看不上这些东西,也看不起我白英。”
长生一时语塞,无奈道:“好吧,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且收下。只是,我一个大男人,不常做衣服又没有家室,这匹月白缎子我用不上,也不知能给谁。你拿回去给自己做身好衣裳,四处走动时也让你家仙姑面上有光。至于这肥鸡和好酒嘛,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英还想劝让,长生却死活不肯,推让一阵末了,长生只好道:“这缎子我是真用不上。你若用心谢我,不如在凤初园里住着时帮我打听些消息可好?”
阿英奇道:“消息?长生大哥想要打听凤初园的什么消息呢?”
长生话一出口,便心下暗悔,迟疑道:“算了,我与你玩笑的。”
阿英见他吞吞吐吐,似有心事,便追问道:“长生大哥,你可是有事瞒着我?你且告诉我,你想打听什么消息。我若能帮得上忙,必定尽心尽力。只是,凤初园里住的都是女修和她们的侍婢,难道长生大哥你……”
长生连忙挥手否认道:“不不不,你莫误会!我不是对哪个女修心存非分之想。啊!她们侍婢也……总之,我没有歹念。我只是想打听一桩旧事。”
阿英见他神色异常,急道:“既然如此,那长生大哥你且告诉我是什么旧事。我进凤初园伺候冲灵子仙姑是为了伺机求见仙师。只要求得仙师帮我捉妖,我就走了。你现下不告诉我,只怕以后,我有心帮你也帮不上了。”
长生纠结片刻后,叹气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那已是七年前的旧事了。七年前,我姐姐作为凤初园中一位仙姑的侍婢,入园照料仙姑起居。本来一切安好。姐姐每月都会寄来家书和大半月俸。可是,一年之后的某天,仙府突然就派人将姐姐的尸体运回了家中。府上人说,姐姐和她伺候的仙姑在府里突染时疾。姐姐不治身亡,仙姑也被送回自家休养。打发给我们二百两银子就走了。可我和爹娘看了姐姐的尸首,发现姐姐的耳鼻口舌之中分明有尚未擦净的血迹。我家里觉得可疑,就请在县衙里当仵作的亲友私下帮忙验尸。岂料,那仵作朋友验看完姐姐的尸首后说,姐姐虽无外伤痕迹,但是筋骨尽断、五脏破裂,应当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我家人以为是那仙姑所为,便去那仙姑家找她理论。谁知,那仙姑被仙府送回时已是神志不清,整日在房中翻箱倒柜、疯言乱语。甚至、甚至伏贴四壁、倒悬屋梁,情状极其可怖。送回家中未出半月便殁了。那仙姑家也曾想报官,但是无凭无据,又牵涉到晖岳门仙府,衙门不肯受理。我姐姐自小待我极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甘心。因此,我本不是府中下人,但是为了调查姐姐的真正死因,两年前才花钱买通了府上的一位老奴,谎称是他内侄,入府谋了份看门的差事,想要借机调查事情真相。”
阿英听完又惊又怒,锁眉道:“原来如此。那长生大哥,你可查到了什么?”
长生颓然道:“没有。府中规矩森严,每院的下人都几乎只在各自院内走动,甚少互通。加上又是七年前的旧事,府里早就换过几批下人。不是经年的老人,根本不知此事,更加无从打听。我也曾托冠带帮我打探,但他也是五年前才来,虽然找到过一两个府中老奴,但他们都嘴紧,始终没能问出什么。”
阿英道:“此事确实难办。但不知长生大哥的姐姐叫什么名字?又是伺候的哪位仙姑?”
长生道:“家姐姓林,名翠屏,侍奉的仙姑道号幽芳子,岳阳袁氏。”
阿英点头道:“我记住了。今后一定尽力为大哥打听。对了,这么说来,长生大哥,你原是姓林?”
长生道:“是的,我本名林秀峻,‘长生’是我入府为奴后改的名字。”
阿英道:“大哥的本名真好听。”
长生勉强笑了笑,迟疑道:“你若真能帮忙打听我自然感激。只是此事涉及仙府又并不光彩。你打听的时候切忌张扬,别误了你自己。尤其不要将此事说与冠带,我担心他知晓实情会被牵涉其中。”
阿英点头道:“嗯,我明白,大哥不必担心。时候不早了,我只跟仙姑告了半日假,现在该回去了。我留心打听着,一有消息便来告知大哥。”
长生关切道:“你家仙姑待你如何?可曾为难你什么?”
阿英莞尔一笑道:“仙姑待我很好,并不曾为难过我。”
长生点头道:“那就好。快回吧”。
二人作别后,阿英便赶着回了凤初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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