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知道真相以后,并没有把真相马上告诉长生。因为阿英很了解长生,长生外表温和,像个文弱书生,但内心却极其执着坚韧,并不是一个容易放下的人。阿英觉得,在自己想到万全之策、握有十成把握之前,不能将真相贸然告知于他。
镜涵子不愧出身医药世家,赠予阿英的癒痕膏功效超凡。阿英才涂了十日左右,伤痕的结痂就已开始逐渐脱落,长出平滑红嫩的新肌。阿英也终于可以卸下面纱,以本来面目示人了。
阿英答应张叔为张婶去黑河沟寻找‘六色芝’后,练武的愿望就变得越发迫切。她在同福客栈时,本打算回府之后去找碧桐子求教武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回府当日便与碧桐子发生龃龉、不欢而散,求教之事也只得作罢。
后来,阿英又去找镜涵子试探,说自己对练武很感兴趣,问镜涵子能否稍加指点。但镜涵子说,自己学艺不精,即便勤加练习,在同修中也属吊尾,恐怕指点不了阿英。而且,仙师明白吩咐过,所传功法,不论道术还是武学,皆为机密,万不可私传外人。于是,婉拒了阿英。
至于冲灵子,虽然她心悦忘忧子真人后,愈发爱与阿英探讨道学了。但因忘忧子真人不屑与女子大动拳脚,日常只与冲灵子谈经论道,因此冲灵子也只爱与阿英谈论道义法术,依旧不爱武功,懒于动弹。不过,能有这样的转变,又何尝不是爱屋及乌?
碧桐子不知从何处听说了阿英央求镜涵子教她练武之事,从此,对冲灵子和阿英愈加防范。她在外练剑时,只要冲灵子或阿英从旁路过,她便立马收剑停练。待她们走后,又才重新开练。
然而,有次正午,阿英去小厨房拿点心,回屋时路过花园,正好听见有人发出“嘿、哈”的练武吐纳之声。阿英心中好奇,便循声向花园的隐蔽处走去,只见玉兰正伺候着碧桐子在此练剑。阿英实在被吸引得移不开眼睛,便悄悄地躲在假山后面,想偷看一会儿。
但阿英不知,其实碧桐子早已察觉阿英每每看见自己或镜涵子练功,便会展露留连之色。所以,此次乃是碧桐子故意挑在花园隐蔽处练功,然后让玉兰帮忙查看阿英是否经过。于阿英经过之时,刻意发出刺耳的练武吐纳之声,将她引诱进来,让她偷看,伺机教训的。
正当阿英看得津津有味之时,碧桐子忽然一招白虹贯日,剑破长空朝假山后的阿英直刺而来。
阿英未曾防备,被碧桐子一剑刺中了左肩,挎在手臂上的食盒立马掉落在地,打翻了刚拿回来的点心。
碧桐子刺中阿英后,将剑收回,傲慢道:“贱婢,竟敢躲在假山后面,偷看我练剑?”
偷看修士练功是仙府大忌,阿英纵然左肩血流如注,也不得不立马跪下请求碧桐子饶恕。
碧桐子得意地嘲讽道:“你家仙姑如今越发下作了,竟然指使奴婢偷看同修练功?自己不勤加练习功夫差劲,就想偷看别人练功,知晓路数,取巧得胜吗?”
阿英此时已幡然醒悟,自己是着了碧桐子的道。
她本不敢再与碧桐子顶撞,但听见碧桐子出言侮辱自家仙姑,不禁怒上心头,争辩道:“碧桐子仙姑误会了。我家仙姑派我去小厨房拿刚做好的点心。我回来时,路过花园听见练武之声,一时好奇便忍不住进来多看了几眼。我家仙姑从未指使我偷看同修练功,碧桐子仙姑不可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碧桐子见她嘴硬,扬手便甩了阿英脸上一巴掌,怒道:“贱婢!竟敢顶嘴!你可知我上报仙师,你会有何下场?”
阿英的左脸立马肿了起来,还留有五根鲜明的指印,但她不肯屈服道:“仙姑只管上报仙师,阿英该有什么下场,认打认罚悉听尊便。可我家仙姑清白无辜,不该被我连累。”
碧桐子冷笑道:“清白无辜?哼!你家仙姑也不是什么好货!名为修道,实则天天借修道之名,趁机勾引名门子弟。你家仙姑要有真才实学才好,怕只怕,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罢了!”
阿英气道:“论练习武功,我家仙姑自然不似碧桐子仙姑勤勉。不过,论钻研道义,碧桐子仙姑似乎也从未曾像我家仙姑一般,受到仙师大加褒奖。仙姑虽然天资悟性不高,但是勤勉努力的回报也不少。若非奴婢亲眼所见,断断猜不到碧桐子仙姑武功如此了得。仙姑仿佛早知奴婢躲在假山后面一般,一下便刺中了奴婢。剑法有如行云流水,奴婢实在佩服佩服!”
“你……”碧桐子被阿英暗讽没有天分,点破诡计,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剑直指阿英。
此刻,阿英左半身的上衣已经被血浸透,身下所跪之处也滴落了一大滩血迹。
玉兰见阿英的脸色渐渐苍白,碧桐子仙姑又怒火中烧,担心闹出人命,便劝和道:“仙姑,先让阿英回去包扎伤口吧。若是阿英有个三长两短,仙姑也会惹上麻烦,到时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碧桐子闻言,怒斥道:“贱人!你是谁家奴婢?我好吃好喝待你,你如今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替旁人教训起我来了?你给我跪下!我不让你起来,你就在这跪一辈子!”
玉兰不敢再出声,只得跪在原地委屈落泪。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花园的涓涓看见,于是偷偷溜回房中告诉了镜涵子。镜涵子听说后,连忙跑到冲灵子房中据实相告。
冲灵子一听,立马抄起佩剑,飞奔朝花园赶去。
镜涵子见冲灵子仗剑而去,担心闹出大事,立刻吩咐涓涓速去请管家嬷嬷和王管家来调停。随后,她也回屋取剑,追着冲灵子去了花园。
阿英见玉兰因己受责,向碧桐子求情道:“仙姑何必因外人奴婢的不是,伤了自家奴婢的心呢?玉兰姐姐向来尽心伺候仙姑,她不过是忧心仙姑将事闹大反伤己身罢了,又岂是偏帮我替我说话?”
碧桐子此时已怒不可遏,忿恨道:“现下又轮到你个外人的奴婢,来替我的奴婢教,训我这个主子了?刚刚左脸的这一耳光,怕是不能让你记事,那我就再赏你右脸一个耳光,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说罢,又高高扬起左手,重重地给了阿英右脸一巴掌。
阿英失血过多,本已虚弱无比,被碧桐子这一巴掌扇得立刻倒地不起。
恰巧,此时冲灵子提剑杀到。
冲灵子见此情形,立刻跑到阿英身边俯身查看,连声喊道:“阿英,阿英,你没事吧来人啊!来人!玉兰,你快去叫管家嬷嬷来救阿英!”
玉兰正欲起身,碧桐子转头呵斥道:“跪下!你是谁的奴婢?真是天生的下贱坯子,谁都使得动你!不许去!”
玉兰惶恐,只能重新跪下,愈加泪如雨下。
冲灵子愤怒道:“碧桐子,你欺人太甚!”说罢,俯身扶起阿英,艰难地搀抱着她往外走,欲将其带回凤初园中医治。
碧桐子见状,趁冲灵子抱着阿英转身向外之际,脚下点起一块石头,从背后朝冲灵子肩胛骨处猛地踢去。
冲灵子吃痛,一把将阿英脱手摔在地上。
冲灵子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顿时雷霆震怒,“歘”地拔出佩剑,挺剑朝碧桐子刺去。
此举正中碧桐子下怀,碧桐子也立马挺剑迎击。
一时间,花园里刀光剑影,草木摧折,二人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解。
这时,凤初园的仆人们听见响动,纷纷从凤初园中跑出来,聚到花园门口围观。众人只见二人打斗正酣,剑影重重,谁也不敢上去劝架。
跪在地上的玉兰惊吓不已,生怕刀剑无眼误伤自己和阿英,便一边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抱起昏迷的阿英艰难地朝园外挪去。
此刻,镜涵子也赶到了花园。她看见血流不止的阿英和啼哭不绝的玉兰,急忙避开剑影锋芒,朝玉兰那里跑去。她帮玉兰扶住阿英,二人一左一右架着阿英回到廊下。
镜涵子一边冲仆人们大喊:“快去请大夫!”,一边将阿英放下靠坐在玉兰身上。然后,镜涵子从袖中取出一方手绢来,为阿英包扎止血。
围观的仆人们吓丢了魂,连忙扑爬连天地飞奔去请大夫。
镜涵子替阿英包扎完,不禁又担忧起冲、碧二人来。
她虽取了佩剑来,但见二人斗得极狠,都是一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模样,因而也不敢贸然冲去止战,只好站在一旁干瞪眼着急。
渐渐地,冲灵子似乎开始体力不支,出招速度越来越慢,而碧桐子则越战越勇、步步进逼,招招向冲灵子要害处刺去。
正当碧桐子的剑即将刺中冲灵子面门之际,一道黑影飞过园门和围观者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镜涵子的佩剑,朝着冲、碧二人直奔而去,一挥手便将碧桐子的剑打掉了。
“咣当——”一声,碧桐子长剑落地,手尤微颤。
冲灵子正欲趁此机会挺剑向碧桐子刺去,却也被来人拦了下来。
怒气未消的冲灵子看清来人是谁,一时也只好作罢。
“忘忧子,你为何多管闲事?”碧桐子恶狠狠道。
来人一袭黑袍,高大挺拔,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正是忘忧子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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