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涵子忽然有些慌张,满脸涨得通红,争辩道:“笑话!难道忘忧子喜欢兰花,我就不能喜欢兰花了吗?我听忘忧子极赞兰花之美,便也因此对兰花增了了解,变得喜欢了,这也不许吗?”
碧桐子大笑道:“当然许,谁能不许呢?谁敢不许呢?不过,姐姐在我这里犟嘴没意思。自己看着冲灵子和忘忧子二人窃窃私语、眉目传情的时候,能够藏住眼中的妒火,才真有意思!”
镜涵子被碧桐子说得脸蛋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强压心头怒火道:“妹妹不必激我,我没有倾慕忘忧子,我也不想卷入你与冲灵子她们的恩怨。”
碧桐子怒道:“不想卷入?那姐姐为何故意让涓涓路过花园?为何故意回屋取剑,不与冲灵子同来,因而丧失了阻止我们拔剑相向的机会?姐姐到底是不想卷入纷争,还是只想坐收渔翁之利?”
镜涵子气愤不已,起身便走向房门,临出门前回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妹妹既已认定了一切,我多说也是无益。只是妹妹火气这样大,确实不像个修行之人,还是继续留在这清心庵里好好清清心吧!”
镜涵子的话,暗合那日仙师对碧桐子的责备,正踩在她痛脚上。碧桐子立刻针锋相对道:“哼,你们个个都像修道之人,但个个都做些忘德背信、卑鄙龌龊之事!”
镜涵子怒不可遏道:“是是是,我们都不像被罚禁足在这清心庵里的妹妹这样,‘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但我觉得,妹妹你真奇怪极了!大家来此听学问道,学业有优有劣,实属平常。就算冲灵子偷奸耍滑,就算阿英助纣为虐,妹妹又何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妹妹今次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对你刮目相看!你到底是在怨恨冲灵子和阿英,还是在怨恨别的什么?查房那次,妹妹为何死活不肯掀起衣袖裤腿?你身上到底又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碧桐子忽然不安道:“你胡说!我没有。”
镜涵子冷笑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对了,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仙师处罚完你这个‘德才兼备’的弟子之后,转脸就昭告所有修士,以后准许你所痛恨的阿英入学堂旁听我们上课了。你真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好好成全了人家!”
碧桐子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乍然听说不禁目瞪口呆道:“你说什么?!”
镜涵子见她大吃一惊,甚是得意道:“妹妹不是怨恨阿英一个奴婢却比自己学得还好吗?阿英以前没听过学便能无师自通,这要是以后再跟我们一起听学呀,那就更加出类拔萃、卓尔不凡了!妹妹可得争取早日回去上课,不然在清心庵里待久了,一回去就发现自己更加望尘莫及了!”
镜涵子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带着涓涓快步离开了清心庵。
碧桐子怒气冲冲地追出去,看见镜涵子送来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吩咐玉兰道:“扔出去!全都给我扔出去!”于是,她与玉兰二人捡起地上的东西就撂出了大门口,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大门。
那日,朝晖楼内张贴出仙师准许阿英随堂旁听的榜文后,冲灵子一放学回屋,便立马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阿英。
阿英听了,起先并不相信,以为是冲灵子为了让自己早些好起来,故意骗自己开心。随后,王管家又带人亲自来看她,并亲口向她传达了这个喜讯,阿英才不得不信。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大约是期盼能早日入学听讲,阿英的伤势后来好得很快,只过了两个月就已痊愈得七七八八,虽然做不了大的动作也干不了重活,但已不再需要绛萱她们的特别照顾了。
在阿英养伤的这段期间,冲灵子与忘忧子也变得愈发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二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认定对方就是来日伴侣。
冲灵子虽然道学不精,但在针线刺绣、调香制粉上却是一把好手。
她特意用兰花的香粉与其他香料糅合,配制出一种叫做“空谷幽兰”的奇香,又亲手做了一个烟青缎上绣着翠叶白兰图案的香囊,把“空谷幽兰”的香粉放在里面,赠给了忘忧子。
二人在太虚园的花丛中相会,忘忧子收到香囊,欢喜得几乎要飞上天去。他一向端重,少有这样得意忘形的时候。
冲灵子见状,咯咯地笑个不停,最后还取笑道:“不就是个香囊吗?难道你堂堂一等鄞国公的世子,家里会缺了香囊?”
忘忧子喜不自持道:“那可不一样。这个香囊是你亲手给我做的,这一针一线都精致细密,哪里是那起子粗笨绣娘能比?更可贵的还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空谷幽兰香’,幽香渺远、沁人心脾,闻之顿时祛了满身心的疲惫!你说说,天下怎会有你这般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女子?”
一席话将冲灵子夸得心花怒放、笑靥如花。
冲灵子娇羞道:“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忘忧子炽热道:“分明是我言语形容不出来的好!”
冲灵子道:“那你可要将这个香囊保管好了!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我是不会再做给你了!”
忘忧子道:“哎呀,我当然会奉若珍宝,就算弄丢了自己性命,也不会弄丢了它。只是,你也不能这样小气,只做这一个给我。”
冲灵子噘嘴道:“满嘴胡话!还说我小气,你才贪心呢!得一想二,得寸进尺。我又不是专做香囊的绣娘,还能一天做一个给你不成?”
忘忧子害羞道:“我不要你一天做一个给我,我只要你一生只给我一个做。”
冲灵子闻言面红耳赤道:“呸!想得美!我倒不能给自己做了?还有我爹娘,我弟弟……我愿给谁做就给谁做,凭什么只给你一个做?”
忘忧子急道:“你自己、你爹娘、你弟弟,当然不能算。我是说,除了你自己和至亲骨肉,你只能给我一个男子做。”
冲灵子故意试探道:“那我以后的丈夫,难道我也不能给他做?”
忘忧子柔声腼腆道:“你以后的丈夫,难道、难道还会有别人吗?”
冲灵子羞若娇花,更比娇花艳丽,低头抿笑朝花丛外走去。
忘忧子收好香囊,默默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快慢同频,仿佛可以一辈子这样不知疲倦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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