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黄鼠狼虽说本领不大,投机钻营的事儿却干得不少,路子野,朋友多,渐渐干起了倒买倒卖的勾当,以至于声名远扬,从他这里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绥棠正是因此才和他相识,起初绥棠只是买一些稀缺小物件,后来才盯上了春宫画。黄三倒也不要别的酬劳,只约定馋了的时候来拎两只鸡,绥棠给了他通关信物,让他能自由出入养鸡场结界。
一来二去,先前养鸡场那位管理人员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后来该管理人员仙去后,换了那位老神仙来,这便引出了后面的事……
“这春宫画真的是那层意思嘛?”一个小兵难以置信地问。
只看那些神仙们讳莫如深的表情就可知答案。
那黄三嘻嘻笑着:“这仙界的春宫画可与你们凡间的还不同,就是怕你们凡人消受不起。”
小兵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凡间动作片是如何让人“消受不起”,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童兴啧啧两声,笑眯眯地问:“要不让我们见识一下?”结果被后方郑一楼一个水瓶扔过来砸了后脑勺。他回头朝着郑一楼咧嘴一笑,“哈哈,开玩笑的。”
绥棠瞥了一眼童兴,傲慢地道:“无知凡人!仙界的画岂是你们想见识就能见识的,你们连画都打不开!”说罢也不知怎么变的,手中突然就多了一幅画卷,还扔给了童兴。
他有心让童兴试试,好让这人明白自己的无知。
童兴哪会拒绝?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头顶汗珠都多了一层还是打不开那画卷。明明只是一副画纸卷到一起而已,偏偏就像钢铁般难以撼动分毫。他质疑一定有神仙搞鬼,施了某种术法才会如此。
绥棠却嘲讽道,如果遇到违背常理的事情就说是神仙搞鬼的话,那他们神仙一定得很忙。一个神仙则解释道,仙界的画需要灵力才能开启,他们凡人又不具备灵力。
童兴把画交给了郑一楼:“好歹你也在仙界呆了一段日子,说不定就有灵力了。”
郑一楼翻了个白眼,觉得童兴无聊至极,他连试都没试,就顺手把画递给了江周。
江周堪堪把画拿稳,来不及反应这画为什么在自己手里时,一道璀璨光泽陡然溢出,化作万丈华光,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画卷悄然展开,画上景象缓缓展现于众人眼前,而那耀眼光芒愈盛,刺得一众凡人纷纷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连那幅画究竟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等到眼前耀目光华褪去,大家缓慢睁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揉揉眼睛再看——咦咦咦?这是什么地方?
——
初时,那街道空旷,直直向前,周遭一片虚无,不知从哪亮起的昏黄微光笼罩着整片空间,让人有一种仿佛置身舞台般的梦幻感觉。有谁的脚步声响起,竟似在狭小密闭空间里激荡一样,回音不绝。有人开始大口喘息,却连自己都听得无比清晰,就好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呼吸一样。
随后,不知是什么鸟儿的叫声远远响起,像是早晨的太阳唤醒熟睡之人,画面顿时明丽起来,一道落日的余晖悄然照射在街道上,两侧的街景也随之被唤醒。仿佛有人在头顶打着响指,每一声响指过后,街道上就会多出些什么:林立两旁的树木、正在叫卖的摊贩、驮着粮食经过的马匹、手拿糖葫芦蹦蹦跳跳头发蓬乱的孩童、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年轻公子、一条不断吠叫狂奔而过的黑犬……
不过几秒钟而已,生动快活的气息已笼罩了整条街道,连不知何时出现的与该条街道隔湖相望的另一条街也变得热闹喧嚣、人声鼎沸。
“卖瓜子!卖瓜子!”
一个臂挽箩筐的妇人大声叫卖着,经过众人身边时,还问道:“客官,买瓜子吗?”
凡人们早惊呆了。
黄三的声音响起:“不必惊奇,你们正是到了画中。虽然不知道你们头头儿是怎么做到打开这幅画的,但……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就索性畅游一番,如何?”这黄三对画作也算颇有研究,已开始简单做起介绍,说是这幅画乃是仙界画作奇才逍遥大仙所作,而且还是封笔之作,听他那语气,谁能进入这幅画中简直就是三生有幸。他又说,画中世界设定的乃是凡间古代皇城,没有法术,没有妖魔鬼怪,进了这画中世界就默认为接受其间设定,也就是说,神仙们的法术是不能使用了。
此外,该世界遵循特定规则,对突然出现的真人全无危险,大家尽可以大大方方游览。
有小兵惊奇道:“这世界竟然跟真的一样!”
黄鼠狼哈哈一笑,“何止啊,等你们看到自己想看的,怕是都不想走了!”
童兴也哈哈大笑,跟江周打过招呼后,他喊小兵们跟上黄三,还朝郑一楼抬抬下巴,龇牙咧嘴地笑:“走啊!”
郑一楼把头一扭懒得搭理他,却被他不客气地直接拽走。
却说东方天太子绥棠自打进了这画中就一直愣愣的,陷入了思索。他当然不会相信普普通通的凡人来了仙界一段日子就无师自通习得了灵力,可他在通过灵识进行探索后,的的确确在江周身上感受到了灵力的存在。思索过后,他目光沉沉地搜索半圈后,落在后方的朝青身上。
“你给了他灵力?”绥棠拧着眉。
直到这时江周才注意到朝青也进了画中。默默缀在后面的朝青似乎总能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这倒也让人觉得惊奇。
听见绥棠的问话,朝青轻轻点头:“嗯。”
“为什么?”
朝青的大眼睛认真地忽闪着:“确保他能打开需要他审阅的折子。”
这倒是没错,仙界的折子同画作一样无法让普通凡人打开。可要是给一个凡人灵力,这凡人又哪能承受得住,除非……
“一定是玉玺上存有你的灵力,他每天接触玉玺自是能熏染一些。”
一旁江周恍然大悟,难怪他每次拿起玉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过电。
绥棠此刻不愿多理会朝青,看江周也是左右不顺眼,瞪了他一眼疾走几步拉开了距离,离两人都远远的。到最后只落得江周和朝青二人同行。
那朝青不过是一少年,又总是一副温顺老实的模样像是一只小绵羊,使得地球大帅江周总有一种身为一名长者理应照顾幼者的自觉。又因他是己方主帅,本就有责任对朝青拉拢讨好,以促使这只小绵羊今后将永远站在地球方这边,成为地球方殖民仙界的重要垫脚石。
一路上江周都在试图和朝青友好交流,可友好看得到,交流却有些难,因为朝青似乎有些不爱说话,更喜欢江周问他答的模式,而他的回答有时候又只有一个“嗯”,导致话题往往终结在他的那声“嗯”里。
但即便是这声貌似敷衍的“嗯”,都透着百分百的认真。
使人没法怀疑他的真诚。
甚至,他似乎太过认真了,有时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组织好语言并一本正经地回答江周的问题。这就导致他看起来反应迟钝,无意中流露几分傻气。
不知不觉间,画中世界最后一抹余晖消散了。
却说这画中世界看起来真实无比,画中人物亦是逼真灵动,但其实所有人物都只具备特定的行为能力,比如,你想要卖糖人儿的给你指个路,他可能只会把糖人塞到你的手里说:买一个吧。再比如,你撞到了一个推着一车玉米走过的老农,正要道歉,却发现这人眼睛根本不看你,嘴里也说着不相关的话:今年的玉米收成好啊!
显然,画中人物很难与真实的人产生互动,台词也是少得可怜,有的人物还干脆没有台词。不论你同他说什么,他都只会一语不发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好像完全没看到你这个人似的。
这让大家感到诡异的同时,倒也颇觉有趣。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有人说:“脸,他们的脸。”
大家恍然大悟。
是了,就是脸!
暗夜降临,每张脸都隐匿在了一片影影绰绰之中,所以,大家才没能注意到不知何时起画中人物竟全都变成了同一张脸!
明明有着男人和女人,明明应该是不一样的脸,但,每张脸上竟然都长着倒八字浓眉、走势相同的单眼皮、粗大的鼻孔以及稀稀落落的胡茬子。
画面之诡异令一众人顿感惊悚。
……
作为这幅画的主人,绥棠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恼怒,他下意识地怀疑黄三卖给他的这幅画是赝品,但遭遇他逼问的黄三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为何会这样,末了他指天发誓,说自己要是真做出那等龌龊之事,定叫自己打回原形,断了修仙念想。
他还回头去找朝青,希望这位太子殿下能够帮他鉴定这幅画,毕竟此地除了朝青也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能帮得上忙。
被绥棠瞪了一眼提醒:“那呆子哪里懂这个。”后,感到诸事不顺的绥棠强压下烦躁,无奈道:“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免得多生枝节。”
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找到此画出口。在黄三的招呼下,大家伙一起寻找。
这画的出口竟然只是单纯指门或是洞口之类可供人走出去的东西。黄三解释过后,一众凡人小兵见这画中的确没什么危险,便都自告奋勇三两结伴去寻找。
天色愈加昏暗,稀稀落落的灯火在湖畔两侧亮起,小兵们各自开启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以让周遭变得更为明亮。
江周也照做。只是他那手电筒不知为何竟比旁人的更为明亮照得也更远,他用胳膊肘碰碰朝青:“殿下,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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