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清净偏僻,背靠后山,还有小后院。
姒玉住在东侧静室,距离玹度的房间很近。
自上次与玹度哭诉,姒玉便光明正大在云轩住了下来。
云轩不大不小,刚好容纳玹度、姒玉以及君宝,再无他人。
玹度医术精湛,在玹度的调理下,短短几日,姒玉脚踝上的青肿就消了小半。
且有玹度做的竹拐,姒玉下床行动方便了不少。
山间清风爽朗,风景宜人,没有豺狼虎豹,没有压迫鄙夷,比在萧府虚与委蛇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但姒玉也仅仅留恋了一会儿,很快拾起本心。
比起这种清静朴实的日子,她还是更向往锦衣玉食,期许每日抬头便是满目的富丽堂皇的殿宇,受人敬仰簇拥。
当然,姒玉也不是在这白住,她起先便将身上仅剩的银子还有值钱的首饰主动交给玹度,充作住宿费,但玹度却推辞,没有收。
姒玉不肯,几番下来,玹度依旧态度执拗,任姒玉怎么说都不接,最后姒玉也只能暂且将东西收了。
既然道长如此善良仁慈,那她也不需客气了。
除此外,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那便是太清观的粗茶淡饭。
全是素斋菜,味道太清淡了,姒玉吃了几日就腻得不行。
她本身喜食肉。
这日,君宝来送菜,姒玉遂琢磨着给自己换菜。
“小道长,我想麻烦你帮个忙。”
“施主请说。”君宝道。
“你看能不能给我将这素菜换成荤食?我有点吃不惯你们的斋菜了。”姒玉道。
“这”君宝面露为难,“施主,关于此事,我不能做决定,要请示青徽子道长。而且我们观里一般都不会准备荤食的。”
“是吗?可是我是真的吃不惯这斋菜了。小道长,你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要不,我给你银子,你看能不能下山买些肉回来?”姒玉眼睛湿润,语气可怜。
君宝挠了挠头,半晌道:“我不能随意下山。”
姒玉眼巴巴瞧君宝,君宝于心不忍,说道:“但有其他法子,可以托其他没出家的道长那买,他们是观里的火居道士,可食肉吃酒,因成家,平时都不住观里,都在自个家。”
姒玉点点头,嫣然一笑:“那小道长你能与他们接触上吗?”
“这个我同他们不熟,况我还只是道童,要青徽子道长出面才好。”
“多谢小道长了。”姒玉唇角牵笑。
君宝害羞地低下头,随后离开房间。
姒玉边用膳,边思忖着事。
她看了看眼前的菜,手不经意覆上锁骨,忽地轻笑一声。
这几日,除去玹度来看伤,姒玉基本再没机会与玹度见面,问君宝都说玹度在丹房清修,而姒玉在养伤,精力不足。
但现在伤势好转,倒是可以去会会玹度了。
姒玉迫不及待用完膳,拭干净嘴角抄起竹拐起身。
铜镜里的美人面若桃花,色如朝霞映雪,脸色的白更衬出娇艳欲滴的朱唇。
她平视镜中人,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抚眉弄笑,露出一个柔软温婉的微笑,紧接着又展现一个娇媚可人的笑。
练习好各式各样的笑容,姒玉心满意足,稍稍扯了扯衣襟,锁骨以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片晌,姒玉慢慢杵着拐杖往外走,顺着长廊前去玹度的丹房。
到房门后,姒玉清了清嗓子,敲门,“玹度道长,道长,你在吗?我找你有事。”
里面传来玹度温淡如水的嗓音:“施主,何事?”
姒玉忽略问题,直言:“道长,叨扰了,我可以先进来吗?”
玹度沉默一瞬,道:“可以。”
话落,姒玉推门进来,抬眸,远远便瞧见在收叠竹帘下正襟危坐的玹度。
窗牖的明光斜斜泻在他身上,宁静祥和,与简朴单调的丹房自成一派。
他照旧一身青色道袍,簪绾发,露出五官分明、干净精致的面庞,眉目清雅淡秀,犹似朦胧远山。
此时,玹度正执笔在小几上抄录道经,待姒玉靠近,他便将笔搁在笔架上,投来视线。
他打量姒玉的步态以及右脚,关切道:“施主,如今走路可还顺畅?”
姒玉只觉玹度的言行举止宛若水中望月,云边探竹,还真有几分仙人风姿。
当然,他越这样,姒玉便越想将他从九天之上拉下来,沾染一身尘埃与烟火。
姒玉收敛心思,小心谨慎地来到玹度身边,在就近的木椅上缓缓坐下。
姒玉细声细气回答:“多谢道长关心,如今好了不少,还多亏道长这几日来的照顾,我觉得道长的医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施主抬举,贫道的医术尚有进步余地,远远称不上出神入化四个字,施主夸大了。”玹度谦虚说道。
姒玉娇声道:“我说有救有。”她瞥眼小几上的纸,话锋一转,“道长,你这是在写什么?”
玹度:“抄录经书。”
姒玉称赞:“道长还真是用功。”
玹度面色如常:“每日惯例罢了。”
姒玉弯了弯水眸,泪痣醒目,“道长何必谦虚,在姒玉眼中,玹度道长你是这世间最好的道长。”
听着姒玉恭维的话,玹度似笑非笑,不作回答,只理了理袖口。
少顷,他回归正题,说道:“施主,你找贫道所谓何事?可是有不适应的地方?”
“道长真是神机妙算。”姒玉说着,笑靥恰当露出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道长,我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玹度平和道:“直言便是。”
此话一出,姒玉低吁口气,鼓起勇气道:“道长,我吃不惯素菜,我这人”她咬唇,拉下眼帘,声音越来越低,“有点好荤。”
姒玉红了脸,羞于启齿,好半天才道:“我知道这要求可能有点不适合,但我真的很想吃肉。”
玹度静坐不动。
姒玉眨眨眼,一鼓作气道:“我听小道长说观里有其他道长能吃荤,所以我想让道长帮忙,看能不能从他们那买些荤食过来。”
玹度微讶地抬眉,沉吟道:“食欲是人之常情,贫道不会指责,但施主,你还在养伤,不可食太多荤腥。”
“不过确实是需要适当补一补。”玹度补充。
“那道长,你是同意了吗?银子的话,我可以出,我这还有十两银子。”
玹度点头。
姒玉大喜,忍不住笑了笑,眼弯成月牙儿,明媚的脸带着显而易见的孩子气,像一个满足的稚童一般。
原本妖冶的泪痣也因为这纯真的笑而携上几分青涩,别有韵味。
“道长,你可以过来吗?我将银子交给你,而且我其实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施主且说。”玹度耐着性子支起身,缓步过来。
姒玉:“我在这山里还少了东西”她欲言又止。
玹度顿足,等姒玉后话。
半晌,姒玉朝玹度勾了勾手,吱声:“道长,你过来点。”
玹度不解其意,前进小步,两人仍然保持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姒玉翘睫扑簌,娇声:“再靠近一点。”
玹度顿了顿,迟疑两息,再进一步,偶尔嗅到姒玉身上微甜的香味。
“道长,你低头。”姒玉道。
话音刚落,玹度不明的眸光掠过姒玉,到底是弯下腰身,低头。
“道长,你再低一点,不然我够不着。”她柔媚的嗓音犹如蛊惑凡人的狐狸,引得人禁不住照她说得去做。
玹度拢思,手指轻捻,背弓得更低,他低下的头颅与姒玉的脖子持平。
见状,姒玉在玹度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笑,笑声很轻,但玹度耳力惊人,恰巧捕捉到。
玹度凝眉,瞬间清醒,想立即起身,他自问,何以他对一个不熟的女郎言听计从?
可正当玹度动作时,姒玉突然抓住了玹度垂直的袖袍角,好似她早已猜出玹度的下一步。
紧接着姒玉伸出纤长的雪颈,漂亮的锁骨遂从衣襟下呼之欲出。
姒玉另只手攀上玹度的手臂,揪住他臂上布料,借着力,尽量把脸凑至玹度侧脸。
许是她竭力,下一刻,水润的唇瓣便轻轻划过玹度的耳廓。
非常轻浅,比羽毛撇过还要轻,比蜻蜓点水还要浅。
触感柔软得不像话,从玹度的耳侧慢慢延伸至他的四肢百骸。
这一刻,犹似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东西在滋长。
玹度顿时停下行径,心神一晃。
春光如旧,窗外的树叶飒飒作响,风声轻柔吹进房间,带动满屋的清淡柏子香,似乎无意间也激起了玹度心湖的涟漪。
而观姒玉,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方才的意外,它只是幻觉罢了。
只见姒玉面带霞色,垂着美目,泪痣娇怯地卧在眼尾,如丹霞的唇与玹度冰凉的耳相隔分毫。
她檀口一张一合,呵气如兰,羞涩地飘出一句话。
温热的吐息萦绕在玹度耳畔,不经意间拂暖玹度的耳朵。
等姒玉唇瓣一闭,玹度僵在原地,神色错愕。
姒玉则毫不留恋地拉回身子,放开了手,让玹度的衣料得以解放。
她偷偷欣赏玹度一闪而过的愕然,心里狡黠窃喜,面上则柔弱无害,眸中淌着对玹度的信赖。
室内落针可闻,袅袅烟雾婆娑。
无辜的少女仰脸,瞳仁荡漾盈光,顾盼生辉,丰姿冶丽,呢喃软语格外清晰响亮。
“道长,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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