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沛盟他们会和以后,又走了两天,策州那边便来人接应了,一队人马俱是风尘仆仆。
和策州接上头以后,简臻也就不着急赶路了,一路晃晃悠悠到了策州最繁华的地方——榆岸。
简臻早就托人在这儿找好了宅子,一到地方就直接入住了。
策州的官员本打算大肆迎接,却被她回绝了,还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抚柳才遭灾不久,把民脂民膏花在这样的事情上实在不值当。
策州州长乔善民是个沉稳敦实的中年人,听罢朝简臻拜了一拜,看起来很是感动,简臻连忙搀住他,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道:“乔州牧多礼了,既然我如今是粟襄的郡主,吃着粟襄的赋税,那就得为粟襄考虑不是?”
乔善民挥退左右,和简臻说了会儿话。
“郡主亲临策州,还是应该迎接一番才是,也好让百姓知道。”
“我想先在榆岸转转,至于我来的消息,暂时不用公布,此次来策州,其实也是奉陛下之命来看看情况,尤其是抚柳。”
“一切听郡主吩咐。”
简单寒暄以后,简臻就带着自己的人打道回府了。
这里是个不大不小的庭院,用来当临时居住的地点再好不过,下人们已经把东西都归置地差不多了,一个个正忙着手头上的活计。
一个年轻的丫鬟皱着脸小心翼翼道:“郡主,您和少爷的房间还没收拾好……”
“没事,今天收拾不完也不要紧,能住就行了,别太自责。”
小丫鬟脸红红的,噙着浅浅的笑退出去了。
“这丫头看着面生啊。”
绣萍给简臻倒了杯热茶,应道:“在府里时一直在库房帮忙,不怎么在您跟前露脸。”
“唔……看来我的‘狠毒’名声在外啊?”
绣萍被她的调侃逗笑了,自打那次整顿之后,府里的下人都是胆战心惊的,也就只有离得近的人知道,在简臻这里,只要能管住自己的嘴,别的事情上做得再差都不会受罚的。
“唉?阿鸣呢?”
“好像到白先生那儿去了。”
“哈哈哈还是老师有手段啊,什么样的学生到他手里都能被他抓到脉门啊。”
绣萍跟着笑起来,突然又问道:“郡主,白先生来这里以后……还教我们吗?”
“你……”简臻摇了摇头,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笑道:“你这个学生也是一样!简直是被老师下了降头了哈哈哈哈……”
教书肯定还是要教的,当初托人找这宅子时,简臻就把私塾室考虑在内了,白沛盟更是千挑万选,最后看中这儿一间敞亮的讲学厅后才让简臻把宅子定下来。
趁着宅子里的人都还在忙碌,简臻秘密吩咐了李潜一件事,那就是去简亚平账册上标记的地方查证。
如今还未去的地方大部分都在南方,有些离策州也算是近,但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全的。
“我让你备的亲信如今还没有在策州现身吧?”
李潜抱拳答道:“一路上已经把尾巴甩干净了,现在他们都瞧着这处宅子,没人注意到我们的人。”
“好,接下来我们要在策州待很长时间,你除了负责宅子里的人的安全以外,把这些地方的东西都给我找回来。”
说着,简臻递给他一个无名的册子,里面排列着一行行杂乱的文字。
虽然外人看了只会摸不着头脑,但李潜一看便知如何从里面读出想要的东西。
“这事暂时不用太着急,现在也天寒地冻的,可以让他们过完年以后再出发。”
“是。”
“绣萍,一会儿你告诉采购的人,这几天除了府里的吃穿,让他们再采购些这边的特色,什么都行。”
绣萍应了一声便和李潜一道出去了,在门口正碰上了简鸣。
“少爷。”
简鸣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看向简臻道:“姐姐这是想了解一下这边的产业?”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又被曹大勇练了一早上?”
简鸣微微笑着走过来,睫毛因为沾上了汗水而显得湿漉漉的,它们簇拥着中间两汪黑沉沉的潭水,让他活像只乖巧的猫儿。
“我们在京城的生意大部分已经改换了名姓,总得再做点儿什么,免得他们死盯着那些铺子不放。”简臻给他倒了杯水,又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继续道:“再者我来之前看了看策州的州志,这边以农为主,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但也因为这样才遭不起灾。如果这里有别的商机的话,发展发展,对百姓和郡州都有好处。”
简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最近在学什么呢?”
“老师让我先看看和这里有关的东西——州志、游记还有一些传记。”
简臻盯着他看了半天,欣慰地笑了,比起当初刚把他接回府里时的样子,他真的成长了太多太多,姑且不说他心里的创伤是否真的得到了治愈,单说他能压抑住自己的警惕与防备来和生人正常交流,这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看,简鸣做的这些改变还是让她觉得心疼多过感动。
真的有人会喜欢被束缚吗?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会相当潇洒地表示理解,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可简鸣不是外人。
就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被管束,所以对亲近的人,她也从来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们,回想起白沛盟说过的话,她依旧有些无从下手。
一些吩咐的话在舌尖转了半天,她还是没舍得说,反倒聊起了闲天。
“天气这么冷还练啊?”
“曹师傅说冬天活动活动对身体好,还能让身体热起来少生病。”
“唔……每天又要学东西又要练体魄,肯定很累啊,以后晚上别跟着我熬着了,知道吗?”
“我不累!”简鸣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留任何思考的空隙。
简臻这下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换做是别人,她无论是甜言蜜语地哄着还是不容反驳地命令,总会有合适的方式去应对,但对上简鸣,就开始犹犹豫豫、顾虑颇多。
既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又怕他被捆束。
……
新宅子虽然比不了郡主府,但是也算是五脏俱全。
简臻和简鸣的小院儿紧挨着,只隔了一道矮墙,每天早上简臻都能听到隔壁院子练武的声响,以及习武师傅曹大勇的大嗓门儿。
练完功夫,吃完早饭,简鸣就会到新的私塾室里去做白沛盟给他布置的功课。
私塾室安置在宅子的东面,离姐弟俩北面的院子很近,白沛盟为了自己的小私塾忙活了好几天,又是采购书籍又是安排课程,根本没空搭理简鸣,只是丢了一张清单给他,让他自己读书去。
简鸣倒也乖巧,每天坐在书山里耐着性子看,一坐就是一天。
不过这天倒是不同。
“哎哎!会周公呢?”
白沛盟一边清点自己新购入的书籍,一边吆喝了简鸣一声,道:“我可盯你很久了啊,一前晌都没好好做功课吧?”
简鸣倒是坦然,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顺势问道:“老师,你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吗?”
“问这干什么?”
“我想给姐姐过生辰。但我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好。”
“呃……”白沛盟停下手里的活计,“呃”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
虽说他算是比较了解简臻的人,也明白简臻从小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可要问起简臻喜欢什么东西,他可真有些答不上来了。
要说她最喜欢的肯定是无拘无束的日子,可是这东西要怎么送?
“嘶……其实这生辰之日,也不一定非要送对方喜欢的东西,也可以送自己认为重要的、好的东西,以表心意。”
简鸣眨了眨眼,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再多说什么,心想既然连白沛盟都不知道,那还不如自己去找,于是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起简臻的一举一动来。
可即使是整天跟在她身边,简鸣也没发现她对什么东西爱不释手过。
白沛盟拖了把椅子坐在简鸣身边,跟他一起苦思冥想。
“阿臻她……一般在什么情况下笑容多一些?”
“嗯……姐姐会因为天气好而笑;有只白猫经常躺在门口晒太阳,姐姐对它笑过;还有早上出门前看到有些丫鬟在踢毽子,姐姐也笑了……”
彭年在旁插嘴道:“郡主今天上街时对着随行的官员也笑了!”
“那不一样。”简鸣摸着书页的一角,头都没抬一下。
“真心的笑和假笑是不一样的。”白沛盟摇头晃脑道。
彭年眯着眼皱起眉,疑惑道:“不一样……吗?”
看着彭年的傻样,白沛盟乐呵道:“诶嘿,不懂了吧?你小子呦,平时看着挺机灵嘛就是不上心,下回你主子做功课时,你也跟着做,知道没?!”
“啊?”彭年瞬间蔫儿了,“不了吧白先生?”
简鸣没有理会旁边两人的打打闹闹,而是认真回想着简臻来到策州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瞬间有了主意。
……
发现他一连神出鬼没了几天后,简臻终于坐不住了。
“阿鸣呢?这都该用晚膳了,怎么还没回来?”
李潜上前答道:“少爷他一大早就带着彭年出门去了,说是有事。”
“他去哪儿了?”
“呃这……”李潜眼神乱飘,明显是知道内情,但就是不说。
简臻再怎么手松,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下属对自己有所隐瞒,于是脸色当即就冷下来了,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这,少爷他不让我说……不过您放心,少爷绝对没干坏事儿!”
“他干没干坏事儿是他的事情,你对我隐瞒,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见这阵仗,绣萍心道坏了,在旁小声道:“李潜!”
边叫他还边用下巴往简臻这儿指,催他赶紧说实话。
“还有你们,”简臻环视一圈,看着下人们冷冷道:“鬼鬼祟祟好几天了,一个二个的,想翻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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