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污蔑你。”
“……”
陶愿闷声说道:“你救过我。也许你不会记得,我就是那不起眼的虫子。”
“……”
钟畅不知道怎么答话。她虽为自己的渺小感到悲哀和无奈,但也未曾把自己比作一只虫子。她也不好昧着良心说记得陶愿,她说不出口。
她真的不认识陶愿。
如果是陶愿这般好看的人,哪怕不认识,也会因惊鸿一瞥而留下一丝印象。
早些年,她的确有跟随父母和族人外出免费看诊,也曾治病救人,因近三年表现得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在外人眼里,钟畅就是一个修为多年不涨又不勤加修炼,在一众出色的少主中黯然神伤,才有这钟家最无能的少主的说法传出。
当中有多少看不惯钟家的人推波助澜,她钟畅不得而知。
钟畅见陶愿身上死气沉沉,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说碰到漩涡,然后出现在雾洲?”
“是。我在冰峻山顶碰见漩涡,当我以为要死掉的时候,你找到我了。”
“那山顶极高,你身上没有修为,你是怎么登上冰峻山顶?”
“搭乘他人制作的飞艇。”
“飞艇?”
“是。”
钟畅再次陷入沉思。据她所知,云程寨的飞艇还在制作当中,至今还没有传出要把飞艇投入使用的消息。魔气降临的前一天。郁蔓云刚从淼洲回到玡洲,未曾说过飞艇一事。
淼洲当下十分混乱,显然没有制作飞艇的环境和条件。
既然飞艇现在还没有被使用,陶愿搭乘的飞艇从哪来?
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飞艇的制作者是谁,你知道吗?”
“璇玑。”
云程寨的寨主名为璇玑。
玡洲有归云城,雾洲有云程寨。原先云程寨名为云程城,只因新城主觉得云程城拗口,便把城改为寨。自那以后,所有人都称其为寨主。
归云城的城主与云程寨的寨主名字都未曾流传出来,只有少数人知道,而钟畅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钟畅继续问陶愿关于飞艇的细节,而后把这些细节记在心里,琢磨着找个时间和璇玑聊一聊,确认一下飞艇的制作进度。飞艇的制作想法以及最终成果是否和陶愿说的相似,或是有多大的出入。
“陶愿你背上为什么会有火纹?”
话未落音,陶愿的眼睛受到光线刺激,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钟畅与陶愿的对话暂时中断。
因为外头的光线逐渐增强,已经影响到陶愿的眼睛。钟畅连忙起身去把门关上,窗户留出一些缝隙,并和陶愿对换位置。
“阿畅,你在问什么?”
这个时候,种树系统再一次说话了。比起陶愿的声线颤抖,种树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佯装的镇静。
“你和陶愿一同出现在雾洲,真的很巧啊。”
“我……我刚好发现他在那。”
“那你怎么不刚好发现一下其他人?”
“因为阿畅你没有问我呀。”种树系统委屈巴巴地说。
种树系统像是证明自己一样,不假思索的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随后把方向和位置都一一说出来。
这个人的名字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丢入湖中,猛然溅起的大水花,让站在湖边的钟畅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被湖水打湿。又如夏日一道巨大的响雷,闷声作响,撕裂苍穹。
“叶晓瑞从棣洲返回玡洲的途中撞见魔气聚集的场面,最先以身阻挡魔气下降,从上空坠落后,挂在鹑首东面的榕树上,昏迷不醒。”
“你在胡说吗?如果真的在树上,为什么他们又是挖地又是劈树都没有找到叶师姐。”
“因为她被魔气缠绕而成的网裹住。”
叶晓瑞是凌苕派的大师姐,同时也是钟畅的大师姐。
前些天,叶晓瑞准备下山游历时,钟畅在几个师姐的带领下,一同趁机压榨叶晓瑞的荷包。琅洲的砚州以出产砚台出名,叶晓瑞前往砚州也是为了给她们带砚台。
难怪这些天一直联系不上叶晓瑞。叶晓瑞的本命灯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钟畅下手狠掐大腿,疼痛唤回她的理智,也迫使她冷静下来。钟畅压下立刻冲出去找的念头,她还需要弄清楚陶愿背后的火纹是怎么回事。
叶晓瑞一个人在等待救援,无数人期望充满灵气的鹑首鹑火、鹑尾三地恢复正常,解决此刻的危机。
钟畅颤抖着给郁蔓云发传讯,告知有关叶晓瑞的讯息。天数门派没有算出叶晓瑞有生命危险,这个劫难叶晓瑞一定会没事。
钟畅内心默默祈祷着,没有涂上任何色彩的指甲抠着掌心的肉,深深的月牙痕迹一道又一道。
“鹑火起火,我后背被烧伤留下的痕迹。”陶愿听见钟畅沉重的呼吸声,他用力攥紧掌心继续说,“但不知道鹑火为什么会起火。”
钟畅同时也给云程寨的寨主璇玑传讯,很快就同时收到郁蔓云和璇玑的回复。
郁蔓云把手上的活分配出去,把事情一一交代好就带上柳凡芍一同出门。分散在各处的同门收到郁蔓云的传讯也将手上的事情分配好,一同前往鹑首。
因此,钟畅一下接收到很多讯息。谁在哪个地方,这地方的普通人是否有受魔气影响,是否有伤亡,情绪如何。
某地的植物如何,土地是否受到污染,以及柳家各点设置的情报站发现多地的魔族、妖族行动异常,频繁出现在各处街道。
对钟畅而言,她这几日除了改进药方、催生植物供郁蔓云测试药方是否有效,就是在看未苏醒的修士们身体情况如何,这已经忙的昏头转向,殊不知还有其他杂事是她不曾知道的。
璇玑的短讯很简洁,用最简单的文字给钟畅解释飞艇的原理,还附上最近的成果展示。
钟畅也没想到璇玑会发这么长一段话过来,显然是对传讯的内容感兴趣。璇玑像是找到一个可以一起聊飞艇的伙伴,然后打开话匣子。
研究飞艇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方便不会御剑或御其他物件的修士出行,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还有飞艇飞行的动力是修士的灵力,因此最初定下的称作价格也颇高。
后来遇上三年前的预言,又到下层百姓的货物堆积无人售卖的阶段,璇玑同情那腰背佝偻的老人仍为生存奔波,挑着重物走上遥远的路得到的钱财还抵不过磨破的鞋。不穿鞋走路又会磨伤脚,受伤没钱医治,自己采摘自然生长的草药涂抹不见好,只能忍到免费出诊的时间。
璇玑说,她还在寻找能够代替灵力的原料,只因遇上寻找这个大事,飞艇的改进只好往后推延。而钟畅的话给她很大的启发,等这件事结束就可以按钟畅提供的思路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
钟畅给郁蔓云传完讯息后,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冷冽,似乎在下一个大决定。
看到璇玑的回答后,头脑中的浓雾尽数散去,她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她问:
“陶愿,你是不是来自未来?”
她听了陶愿的一番话,曾认为陶愿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如果陶愿是有这一个能力,身上不应该有鹑火的不死之火灼烧的痕迹。
钟畅和郁蔓云等人查阅很多史籍,没有任何一本史籍记载不死之火。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也都不曾听说这件事。这一切仿佛是活在传说中,前人可知,后人无处追查证实。
“不是。”陶愿否认了钟畅这个猜测。“我与你在同一个时代出生。”
钟畅觉着她这是在冬天的雪地里滚雪球,这因此而产生的疑惑就是被滚动的雪球,陶愿的话就是地上的雪,在滚动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变大。
钟畅觉着陶愿胜过种树系统。她能够在陶愿那得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在陶愿的话中将有用的消息汇总,在摸不清楚方向和出口的迷宫中寻找和拼凑成一个直通到目的地的路。
钟畅仿佛和璇玑产生共鸣,原来找到一个能谈天说地的好友是这样的感受。
我悟了!
钟畅暗暗感叹,她又给陶愿把脉,探查刚刚给陶愿服下的丹药效果如何。
“还是这般……糟糕。”
狂风骤然刮起,周遭的温度倏尔下降。鹑首、鹑火、鹑尾三地的黑气腾腾升起,急速化为一只只展翅高飞的秃鹫在玄枵上空盘旋高鸣。阴冷粘稠的黑气散发出阵阵腥臭味将玄枵覆盖,天地的光亮霎时间消失。
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钟畅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天空盘旋久久不肯离去的秃鹫,温度急速下降,单薄的夏衣以及无法抵御这透骨的寒意。这种情形下,钟畅心中越发没底。
那秃鹫仿佛在等待玄枵这地方的人死去,好饱餐一顿。
为防止魔族趁虚而入,钟畅等人早在这设下许多阵法,也设下许多障碍,本以为能再拖两天,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
种树系统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急忙向钟畅解释,他并不知情。“阿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跟魔族、妖族没有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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