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这是怎么回事?

    萧长霆的视线从谢琉霜和照眠二人身上一点点划过,带着探究和打量。

    良久,他放开谢琉霜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寒声说道:“具体怎么回事你给孤说清楚,若是有任何说谎的地方,孤要你人头落地!”

    照眠被他这句话惊得浑身一怵,然而触及到谢琉霜的目光后,两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照眠心领神会,抬起袖子一点点拭去眼角的泪痕。

    “陛下莫不是忘了那日我家小姐前去找您,您将她亲手做的吃食全部丢到雨中,任凭路边的野狗将其分食。后来您的那番话叫我家小姐伤心不已,小姐心如死灰,原本打算乘船离开江南,谁曾想,居然……居然在暴雨之中摔倒,额头撞上了石头!若不是婢子连夜去敲药馆的大门,恐怕小姐额头上的伤只会更加严重……”

    萧长霆听着照眠声泪俱下说着当年的事情,他的心头大震,原本的愧疚再次攀爬而上。

    那场雨夜发生的一切,时至今日他依旧很是自责。

    那些话他本不该说出口,都不是他的真心话,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选择说出那样的话践踏谢窈的一片真心。

    垂在腿上的手掌一点点攥紧,几近看到其中的青白之色,他的嗓音变得沙哑,眸中沉沉的光芒深不见底。

    “所以,就是因为那一场雨夜她才失忆的?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恢复记忆?”

    照眠颔首,眼泪直直坠在地面洇开一滩湿痕。

    而站在一旁的谢琉霜听完这一切身子更是摇摇欲坠,面色染着无尽的苍白,口中嗫喏道:“你在撒谎……”

    照眠眼泪掉得更加汹涌,她连连摇头:“婢子没有,婢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番话受到的惊愕太大,谢琉霜倏地双目一阖整个人倒了下去。

    一直暗中观察谢琉霜反应的萧长霆迅速上前搂住她的腰肢,面色冷凝得发沉:“将太医给孤叫来!”

    ……

    今日的茶馆很是安静,底下没有一个人,据说整栋楼都被人包下来,不接待其他的宾客。

    太医坐着禁卫军的骏马一路飞驰,在马背上颠簸得几近作呕,好在终于到了地方,刚一进去就立刻跪在地上恭敬请安。

    “微臣参见陛下。”

    萧长霆坐在茶馆二楼长榻边上的矮凳,榻上躺着一位娇柔的女子双眼紧闭。

    太医心下一惊,正想着没听说陛下身边有哪个女人,忽而就听到他沉声开口道:“过来看看她怎么样。”

    听萧长霆的口吻,显然对榻上的这个女子很是关心。

    太医不敢多言,认认真真给那位女子把脉,沉吟片刻才回复道:“陛下,这位女子身体无碍,应当是气急攻心才会晕厥过去。”

    萧长霆眼眸狭冷漆黑,宛若暗夜寒星,深邃幽清。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从照眠的面上淡淡划过,轻描淡写问道:“她身边的婢子说她曾经失忆,你可能看得出来?”

    此话一落,空气中似乎静谧几分。

    太医秉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不敢抬头多看众人一眼,而是认真问道:“不知这位女子是何时失忆的?”

    照眠连忙应道:“是四年前的一场雨夜,伤在左侧后脑位置。”

    闻言,太医请示过萧长霆,查看了一下先前的伤势,最后开口道:“此处确实有伤,而且当年恐怕伤得不轻。”

    一听这话,萧长霆的目光大震,也信了大半。

    “失忆可能恢复?”萧长霆紧跟着询问。

    这也是萧长霆最为关心的事情。

    太医直言:“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脑袋上的伤想要恢复的话主要还需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有些人可能睡过一觉就会恢复,可有些人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恢复记忆。”

    此话无异于在萧长霆的心中种下一道惊雷,他鲜少有这样恍惚的时候,然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令他措手不及。

    谢琉霜悠悠转醒,一旁的照眠见状立即上前搀扶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少夫人,你总算醒了!”

    谢琉霜恢复几分清明,一想到方才的事情重重甩开她的手,冷声呵斥道:“照眠,你老实告诉我,刚才的事情是不是你瞎编的?”

    照眠摇了摇头,“少夫人,婢子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你不相信的话,婢子可以对天发誓!”

    饶是原本谢琉霜有些狐疑,可在照眠信誓旦旦的这番话中,她眼中的疑虑一点点消散。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萧长霆身上,殊不知,萧长霆自始至终都在凝着她。

    她的面色苍白了瞬,从榻上起身,低声开口说道:“如今陛下已知臣妇并未说谎,可否放臣妇离去?”

    先前的种种责备哽塞在喉间,萧长霆此时几近说不出话来。

    谢琉霜失忆了,所以她并未欺骗自己。

    因为她是真的不记得他。

    萧长霆没有开口同意,他的身份摆在眼前,他若是没有严明,谢琉霜自然不可能离去。

    她屏息站在原地等待,直到耳畔传来萧长霆的声音:“孤命人做了一些菜肴,你陪孤吃过,孤会命人送你回去。”

    帝王一锤定音,再无二话。

    照眠退了出去回到清月待的屋子里,清月本就吓得不轻,一看到照眠回来连忙低声追问她道:“照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夫人怎么样了?”

    照眠摇了摇头:“少夫人无事,不过我们还得在这里等一会儿才能走。”

    一听谢琉霜没有大事,清月瞬间松了口气,可是对于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的禁卫军们令她有些胆颤,即便她不知道要见谢琉霜的人是谁,但单单看那些禁卫军就知道他们的主子身份很不简单。

    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狐疑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照眠瞟了一眼门外肃穆站立的禁军,最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将清月吓得不轻。

    ……

    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端上来,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谢琉霜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她曾经喜欢吃的东西。

    现在想想可真是可笑啊!

    当初她费尽千辛万苦做的菜肴装在食盒中送给萧长霆,却被萧长霆毫不犹豫扔掉,任凭路过的流浪狗啃食,他都不为所动。

    然而五年后的今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特意点了一桌子她所喜欢的菜,甚至作为帝王纡尊降贵替她布菜,可不是叫人觉得分外讽刺么!

    谢琉霜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挡开萧长霆的公筷,沉声道:“陛下,臣妇自己会夹。”

    萧长霆的动作僵硬了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想到她失忆的事情,声音总算柔和了几分:“这些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你的喜好有没有发生变化。”

    谢琉霜好奇地挑眉问他:“陛下真的相信照眠的话吗?”

    萧长霆怔了怔,半晌,他方说道:“既然你是真的失忆,那么孤先前所说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前是孤不好,以后定不会这样。”

    闻言,谢琉霜的脸色没有出现任何缓和,而是陈述一个事实:“陛下应当知道臣妇已经成婚。”

    萧长霆颔首:“孤早就让人调查清楚,你嫁的是英国公府的三公子温亭书,现任翰林院侍讲学士。”

    谢琉霜早就猜到他会派人调查自己和夫家的所有一切,如今,她已从先前的惊骇脱离出来,镇定从容道:“既然陛下已经派人调查,想必也知道臣妇同夫君二人琴瑟和鸣,公婆待我也是极好的,若是陛下想要养外室的话,恕臣妇不能答应。”

    此话一落,空气仿佛都窒息了一瞬。

    萧长霆惊愕:“你怎么会这么想?孤怎么可能让你做外室,孤——”

    他的话还未道尽,谢琉霜便打断了他:“方才听照眠说起,既然五年前陛下已经毫不犹豫拒绝臣妇,那么如今陛下又在执着什么呢?臣妇如今的生活很是安稳闲逸,臣妇不打算和离,也不可能做外室。”

    末了,她补充一句,“即便那人是陛下也不可能。”

    随着她的话落下,萧长霆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他用探究的神色直直凝着谢琉霜不肯放过分毫。

    未几,他道:“若是孤许你皇后之位你也不愿意?”

    皇后,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或许这句话说给别的女子听还会动心,但是谢琉霜本就不是她们。

    “陛下此言差矣,皇后之位何其尊贵,臣妇早就另嫁他人,又怎能配得上这样的身份?”

    谢琉霜不惜自贬,说来说去就是不愿。

    半晌,萧长霆幽幽说道:“孤明白了,先用膳。”

    话毕,他毫不犹豫动手夹向其中一道菜肴中的花生米。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谢琉霜的身上,然后将花生米放入口中,试图从她脸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反应。

    可惜结果叫他很是失望。

    谢琉霜淡定从容吃着面前的菜肴,即便看到他吃了花生,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顿饭下来,只有谢琉霜吃饱了,萧长霆根本就没怎么吃。

    谢琉霜道:“陛下,臣妇可以走了吗?”

    萧长霆深深凝了她一眼,淡淡“嗯”了声。

    就在谢琉霜跨出门槛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砰”的声响,在众人惊呼的同时,奕怀飞奔过去想要扶住倒地的萧长霆。

    萧长霆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撑着桌子的一角,此刻,他的脸上遍布红疹,浑身一片汗湿,整个人看上去状况很不对。

    奕怀担忧不已,连忙望向门外的谢琉霜恳求道:“这位夫人,陛下他病了,您能不能先留下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萧长霆冷声打断:“奕怀,让她走。”

    奕怀还想说什么:“可是——”

    “送她回去。”萧长霆强撑着不适的身体一字一句开口说道,“务必送她回府。”

    萧长霆的命令奕怀不敢不从,他只得走出去同谢琉霜道:“少夫人,请跟我来。”

    两人刚走下楼梯,忽而身后传来碗碟落地的碎裂声,震的人耳膜发憷。

    奕怀不安地回首,无人窥见谢琉霜唇边的笑意很是冷然,不带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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