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琉霜、照眠、清月三人坐着马车,马车一路送到温国公府的后巷,三人下马离开。
看守后门的仆妇和小厮有些诧异今儿个三少夫人怎么从后门进来,不过到底是自家的主子就算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多问。
刚一进屋,谢琉霜就命照眠将房门紧锁,紧跟着看向清月。
清月从最开始被扣下到现在始终一头雾水,原本她听到那道叫声很是担心谢琉霜出什么事情,如今看她身上穿着齐整,应当没什么大事。
“清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琉霜坐在梳妆镜前,将发饰一一取下,目光落在铜镜上,定定凝着站在身后的婢女。
清月薄唇紧抿,她早就从照眠那儿得知了茶楼那位大人物的身份,经过这么长时间她也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如今的镇定,听谢琉霜这般问着自己,她讷讷回答:“三少夫人放心,婢子不会乱说出去。”
那个大人物可是天下之主,她若是乱说,焉知还能有命在?
清月跟着谢琉霜也有好几年了,她的秉性谢琉霜很清楚,因此并不担心。
她让清月到外面看好房门,莫让其他人进来,此时屋中只剩下照眠和谢琉霜二人。
谢琉霜看向照眠,脸上浮现一抹粲然的笑意,她的声音柔和得仿若一阵细雨微风,她道:“照眠,今天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说了那些话,恐怕他也不会相信的。”
照眠却没有谢琉霜那般轻松,一想到当初那位萧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当今天子,她当时整颗心都快惊得跳出来。
等到后来跪在萧长霆的面前,她才恍恍惚惚忆起当初谢琉霜说过的那番话——
因此,照眠立即将所有的事情说成是谢琉霜失忆,事实上,当初谢琉霜还真的失忆过。
她所说的前半部分都是对的,当时谢琉霜确实磕碰到了头,失忆过几天。
后来恢复了记忆,就义无反顾带着照眠离开江南回了京城。
所以有些谎言,七分真三分假,才能叫人信服。
照眠有些疑惑:“少夫人为何要装成失忆?若是被陛下知道……那可是欺君之罪!”
谢琉霜镇定自若回答:“说成失忆也就表示我不会再记得以前的事情,更何况我现在早已嫁人成婚,也不会得知他当初在江南的那些事情。毕竟每一位掌权人都不希望自己曾经落魄的过去被人记住,这样对他对我,都是一桩好事。”
谢琉霜心底是这么想的,可是照眠却不这样认为。
“少夫人,婢子看陛下今日那模样,似乎、似乎对您有意?”
闻言,谢琉霜置之一笑,摇了摇头轻叹道:“当初他都那么拒绝我了,怎么可能会喜欢?顶多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毕竟我当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转头却嫁给别的男人,这只是帝王的虚荣心作祟而已。”
这样是她极力矢口否认的原因之一。
照眠听完谢琉霜的这番话觉得确实有道理,但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最后她还是听从地点了点头:“婢子记下了,那今后陛下还会不会再来找少夫人啊?”
她的心底忐忑不安,真怕今天的谎言会被拆穿。
谢琉霜走到轩窗边上将木窗打开,她淡声说道:“不会了,他应该明白,我早就不是当初一心一意追着他的那个谢窈。”
“谢窈,早就死了。”
……
长信宫亮了一夜的灯火,晚风吹得人瑟瑟发寒。
太医佝偻着背弯腰替萧长霆把脉,心中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遥遥天际的启明星闪烁着微光,垂在床榻两侧的帷幔随风飘动。
奕怀守了一夜,眼看萧长霆脸上的疹子和身上的高烧渐渐褪下,他才彻底放下心来,对太医说道:“辛苦太医了。”
太医哪敢应承,正色道:“微臣只盼陛下龙体康健无恙。陛下对花生过敏,今后还是让御膳房的人小心一些,莫要在食物中掺夹此类东西。”
奕怀在心底苦笑着,哪里是御膳房的人掺夹花生米,分明是陛下故意吃的,只为了试探那位温家三少夫人!
曾经的谢窈很是清楚萧长霆对花生过敏,然而今日的谢琉霜却眼睁睁看着陛下吃下过敏之物没有任何反应!
奕怀心头一涩,既是为了失忆的谢窈,亦是为了情根深种的萧长霆。
哎,情之一字,从古至今真是叫无数人陷入魔障。
只是这其中的内情不便同太医细说,奕怀只得点了点头,命人送太医出去。
萧长霆昏沉一夜,等到天光大亮才逐渐转醒,见到奕怀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现在何时?”
奕怀答了一声,萧长霆豁然起身,再过一刻钟就要错过早朝。
他冷声呵道:“为何早朝也不叫醒孤?”
奕怀直接跪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低声说道:“陛下,先前您为三少夫人挡了一刀,昨日更是不惜用龙体试探她。陛下,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当以龙体为重!”
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定然会引得萧长霆怒斥一番,可是奕怀不同。
萧长霆身处江南最艰难的那段时候,都是奕怀陪伴在他的身边,不辞辛苦,他是除了陆缙之外,萧长霆最信任的人。
“起来吧!”
萧长霆命他起身,紧跟着开口说道:“你去叫人私底下调查一下谢琉霜五年前为何会从京城去了江南,以及发生在江南的所有事情,孤都要知道。”
奕怀不由一震,他没想到萧长霆居然还没有放弃,他忍不住开口提醒着:“陛下,三少夫人已然失忆,恐怕当初对您的一腔真情也消失不见,您又何必执着于此?”
萧长霆淡淡道:“奕怀,你当真相信一个人失忆之后,所有的感情也会跟着消失吗?”
他的这句话落下,奕怀只觉得后背一阵泛寒。
萧长霆笑道:“更何况,外界传闻温亭书身体虚弱,或许他们是假夫妻。”
萧长霆难得因为这个猜测心头豁然放松下来,兀自沉浸在他的思考之中。
唯有奕怀身子不由紧绷,心底隐约多了一重不妙的预感,恐怕事情的真相会和萧长霆的揣测背道而驰。
……
茶馆一事后,京畿又下了一阵绵绵不绝的细雨。
谢琉霜不想出门就继续待在府中,也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将院子里头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等雨一停,清月望着院子中央被雨打落的花枝心头多了份心疼,柔声开口问道:“少夫人,您看院子里要不要种点别的花?”
这一场雨,有些花趁着雨水滋润蓬勃生长,有些却不堪承受浇灌奄奄一息。
谢琉霜想了想,让清月去取银子,交代她届时买点花回来在院子中种下。
清月是爱花之人,得了这桩事自然欣喜不已。
照眠这个小吃货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少夫人,婢子记得您先前不是埋下桃花酒?现在可以喝吗?”
她的眼珠子圆溜溜的像是山野中的丛林小鹿格外可爱,谢琉霜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扬唇笑道:“就知道你还惦记着吃的,既然如此的话就把酒坛挖出来,等会带上之前我做的桃花香露,我亲自给锦瑶送去。”
在内宅闷了好几天,这些天还都是雨天,真叫人心头烦躁不已。
如今天气放晴,清风浮动,可就是出门的好日子么!
清月和照眠都很高兴,让府中的下人套好马车,拿上桃花酒和桃花香露,朝着太傅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孟锦瑶并不知道谢琉霜要过来,如今她正和柳姨娘吵得不可开交。
柳姨娘抬手抚着微隆的肚皮笑得格外肆意,声音妩媚娇柔,又掺夹着点点得意:“少夫人,先前修齐说了这匹流光锦要给妾身做衣裳,少夫人您手中银子多人脉广,不若将这匹流光锦让给妾身,您再去别处买,可好?”
孟锦瑶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眼含嘲讽:“你也知道我手中银子多人脉广,居然还敢和我抢这匹布?柳姨娘,你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柳姨娘捂唇笑道:“妾身自然是没有胆子的,只是修齐先前都那般说了,总不好让夫君说话不算话吧?”
她如今是陆修齐的宠妾,肚子里怀着的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被陆修齐看得极重。
先前她给陆修齐吹枕边风,陆修齐自然是什么都应了她,不过是一匹流光锦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是陆修齐想不到的是,这匹流光锦商铺的老板是看着孟锦瑶的身份才送的,也是送给正室夫人,怎么可能送给后院的小妾。
柳姨娘很是不甘心,最近京城流行这流光锦,不知道多少女眷为了一匹布抢的面红耳赤,就为了穿出去能显摆,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与众不同。
更不必说流光锦确实很不便宜,也很漂亮,行走之间日光流泻在布料上,隐约会有星光闪动,故而才命名流光锦。
柳姨娘想要这一匹布,孟锦瑶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柳姨娘捂唇笑道:“少夫人莫不是真的不想让?”
孟锦瑶不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她,然后命身边的婢女拿起那匹布料。
然而,就在婢女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那块布料的时候,柳姨娘突然捂着肚子哀哀叫道:“哎哟——我的肚子……”
孟锦瑶神色一震,蹙起禾眉,“怎么了?”
因为这一刹那的分神,柳姨娘早就让人一把抢过流光锦,然后趾高气扬说道:“多谢少夫人赠送这匹流光锦,妾身很喜欢。”
她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哀哀痛楚,想来方才那些都是装的!
孟锦瑶没想到这个柳姨娘居然这么不要脸!这不就是赤|裸裸当着她的面抢夺这匹布!
恰在此时,外头的护院进来禀告道:“少夫人,温家三少夫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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