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芮丝亲手做的鲜果木糠杯最终还是没有送到昆特的跟前。
因为太丑了。
伊芮丝实在送不出手。
鲜果确实切成了爱心形,但却是一颗颗扭曲的心,分外狰狞。
奶油挂在了壁上,根本看不出奶油和饼碎的层次,粘粘乎乎的,乱七八糟的,总之就很恶心。
另一方面,伊芮丝觉得玛丽似乎很想要。
她当然不可能明着说她很想要。
她只是若无其事地评价了一下她的手作甜品是如何如何的丑,魔王大人看到了一定会大受震撼云云。
伊芮丝一共做了两杯,于是玛丽试吃了其中一杯,马上反馈味道惊为天人,劝她不要用这个东西去试探魔王大人的底线……哦不,爱情。
伊芮丝无语:“……既然难吃到这个份上,那你怎么就吃完了?”
伊芮丝本来以为玛丽会像刚才评价她的手作甜品一样,胡说海说上一通,结果人忽然垂下了视线。
有点自嘲,又有点羡慕,感到不甘心,就像是抢了别人家大人给别人家的小孩买的糖果,想霸道,又是那么的没有底气。
玛丽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比说了十句百句都要多。
伊芮丝看不下去了。
她不耐烦地把最后一杯甜品杯塞进了她的手里,语气凶巴巴的:
“别给我装可怜,你想要就直说啊,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给你?”
玛丽抬起头,凝视她。
朴实无华的眼睛里是她,问的,仿佛也是她。
“我问了……你就会给我了吗?”
——那温柔的,含了笑意的,含了真情的声音里,问的绝对不是区区一个甜品杯而已。
伊芮丝被她问住了。
她微微张开了嘴,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说的……好像她有选择一样。
难道真的是她想给就能给,想不给就能不给吗?
即使她不给,她还不是追着上她跟前来讨了?
伊芮丝避开了恍然和曾经的那双深情的水绿色眼眸重叠的棕色眼睛。
她避开了玛丽的目光,正如她逃避了她的问题。
垂下的视线正好扫到了玛丽手里卖相惨烈的甜品杯,便一把抓过旁边的勺子,挖了好大一口,要堵住玛丽的嘴巴。
“别说话了,快给我吃。”
勺子就这么直直怼来,停是不可能停的了,玛丽只能张开嘴吃掉她家小姐亲自给她喂的甜食。
虽然嘴巴被撞过来的勺子撞得有点痛,可玛丽依然言笑晏晏,嘴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
“小姐变得好凶啊。”
伊芮丝冷冷睨了她一眼,哼声道:“我的脾气本来就又烂又臭,怎么了?有意见?”
“没有。这样的小姐也很可爱。我很喜……咳……”玛丽也终于说漏嘴了一次,她从伊芮丝那里学来了用轻咳掩饰自己的失误,用动作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玛丽牵起了伊芮丝的手,控制她手中的勺子,在甜品杯里挖了一勺喂到了她的嘴边:
“小姐也应该享用自己劳动的成果。”
伊芮丝不情不愿地吃了。
尽管是自己做的东西,但看起来太恶心了,她其实没有什么食欲……
等等……
伊芮丝捂住了嘴巴,不禁瞪大双眼,把嘴巴里的甜食吞进去后指着玛丽破口大骂:
“你……这个骗子!!”
“这叫难吃???明明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玛丽用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回应伊芮丝愤怒的脸庞。
她不为自己辩驳,只是摇了摇头,惋惜道:
“可惜已经不能送给魔王大人了。”
“我要再做一份。”
“没有材料了。”
伊芮丝:“……”
这该死的家伙以前就这么腹黑的吗???
最后端到昆特面前的依然是玛丽做的那一份,至于伊芮丝自己做的……一份被玛丽吃光了,另一份则到了她的肚子里。
一定是被玛丽气得失去了形象,伊芮丝连嘴角沾上了奶油都没有发现。
是直到昆特伸手抹掉了那点奶油,她才忽然意识到刚才在厨房的自己和玛丽干了些什么,便不禁沉默。
“不要想他”
“不要管他”
“和他保持距离”
“专心攻略昆特”
“……”
全都弄反了。
昆特不知道伊芮丝内心的小九九,还有那种强烈的背叛感,他看到了双手捧在他面前的甜品杯,也发现了她手指上的伤。
但果然不能以一般男人的标准去衡量堕落神。
他轻轻一拂手,伤口顿时不复存在,金色的眼眸淡定而平静。
他不在乎吗?
怎么可能不在乎?
他对伊芮丝足以被标签上了“异常”的好感度,充分说明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超脱一切的非凡地位。
可是……自从相遇开始,不管伊芮丝做什么,是装可怜还是卖惨,连回忆杀都动用上了,昆特对她的好感度就一直定格在了“80”,没有上升一点,也没有下降半分。
理所当然地……
伊芮丝又开始焦虑了。
时至晚春,要入夏了,天气渐渐燥热。
伊芮丝大半夜被热醒了之后睡不着,光着脚丫子就想要跑去找昆特。
迈出门之后没有看到玛丽的身影,伊芮丝的心头控制不住地冒出了几分庆幸。
这样的心情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半夜背着在同一张床上睡着的老公,溜出去找情郎。
伊芮丝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她挺直了胸膛,堂堂正正地走了出去。
啊……是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轻盈的脚步、无声的关门,是她下意识地不想弄出半点动静,招惹来起码这个节骨眼上,她一见到就会觉得分外尴尬的女仆。
不过那一点好女人的愧疚感在见到昆特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怎么来了?”
并不需要过多睡眠的神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窗边。
新月的夜晚没有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可他的周身却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光芒。
风雨欲来的前夜无风,于是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他肩膀上。而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转过了头,平静无波的金眸泛起一丝不易被察觉到温柔。
仿佛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感,一下子缩得很短很短。
伊芮丝去到他的身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旁人眼中至高无上、连瞻仰他都似是亵渎的魔王大人,对于伊芮丝来说,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即使分手了,他也依然像是亲人、像是挚友一样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的她,想要重拾失落的爱情,成为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
“太热了,睡不着,所以来找你说说话。”
伊芮丝的话还没有说完,仅仅是听到她说“太热了”,清爽的微风就从窗外吹了进来,应神明的要求,为他所眷顾之人带去福音。
伊芮丝闭眼享受微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感慨不知不觉从嘴边流了出去:
“当神可真好啊……”
神的看法是:“有时候觉得好,有时候又觉得不好。”
伊芮丝睁开,不解地转头问他:“为什么呢?”
神又不说话了。
他只是微笑着,静静地凝视她。
“……”
如果说以前伊芮丝是被昆特身边的莺莺燕燕、和他毫无自觉的本人气得七窍生烟,那么现在,她就是被他这幅总是笑而不语、似乎有话但硬是不肯说清楚的样子气得冒火。
凉爽的晚风也没有办法缓解伊芮丝的烦躁了。
她一不痛快,什么事都做得出。
“我好热。”
“我想在湖面上睡觉。”
“你会被淹死的,伊芮丝。”
“……你管我被不被淹死,我就是想在湖面上睡觉。”
伊芮丝的态度和口吻都太差了。
可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起码没有这么任性的,但毕竟当下在一个魔王堡里面,有两个几乎无限度纵容她的人,便把她纵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昆特是其中之一。
无理取闹的要求在无所不能的神面前似乎并不算什么。
他轻轻一抬手,魔王堡后花园的人工湖便有了动静。
湖心泛起涟漪,水位逐渐上涨,朝岸边涌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湖而出了。
“刷啦!”
一颗幼小的树苗冲出了水面,湖水飞溅到了半空,又像是细雨一样刷拉拉地落下。
水中央的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称了苍天大树,伞状的树荫遮盖住了整片湖面。
伊芮丝本以为这已经结束了。
然而当看见似乎是妖精一类的物种,淡黄荧绿浅蓝的光芒像是萤火虫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聚在湖面上、枝叶间,伊芮丝才知道昆特是想造一间树屋。
亲眼目睹不可思议的奇迹从开始到结束,昆特对她说:
“现在你可以睡在湖面上了。”
“要去吗?”
当然要!
“推开窗户走出去吧。”
伊芮丝毫不怀疑地推开了四楼的窗户,走了出去。
一脚踏空,伊芮丝却没有往地面直直坠去,反倒像是重力和她绝了缘,她漂浮在了半空,仿佛处在真空的世界里。
她一开始不是太习惯无重力的世界,但渐渐掌握了规则,她也不再需要昆特做她的拐杖,一个人三百六十五度地旋转,非常沉浸其中。
去到湖面正上空的时候,脚底下就是一眨眼生长起来的巨大榕树,俏皮的妖精们在完成建造树屋的任务后,在枝叶间嬉戏飞舞,这一瞬,仿佛把星河踩在脚下。
伊芮丝不禁捂住嘴巴:
“怎么办……”
“不喜欢吗?”
“这有点浪漫了吧……”
明明她是来刷昆特好感度的,怎么如今像是……全都倒过来了?
“如果现在让你掉进湖里面的话,会不会就不那么浪漫了?”
没想到昆特会这么跟自己开玩笑,伊芮丝愣了一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伊芮丝凶巴巴的脸庞和水波与流萤映入眼帘,他依然只笑而不语,只不过在黑夜的掩盖下,他嘴角的笑意是越发温柔了。
建造在榕树上的树屋有一股清新的木头和草叶味道,还混着水的味道。
干净又清爽,仿佛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中。
贴心的妖精们不光建造了树屋,还准备好了家具,足以让两人在树屋中度过一晚了。
伊芮丝兴奋地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最后拍了拍木床的床头,对昆特发出邀请:
“能不能一起睡?”
伊芮丝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也没有别的意思。
她以前和昆特的关系就很亲密,但比起情侣,更像是家人。
如果不是有昆特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她未必能走出那段漫长又黑暗的时光。
可还没有等到昆特的回答,看上去还算结实的木床突然就塌了。
这大概是人为的灾难。
因为伊芮丝看到那个很可能是干了坏事的妖精从塌陷的木床里冲了出来,对着伊芮丝和昆特做了个鬼脸,然后就骂骂咧咧地就从树屋的缝隙间逃走了,像是在为什么人出气的样子。
“……能把他抓回来打一顿吗?”
昆特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他似乎想伸手复原被毁坏的木床,伊芮丝拦住了他:“我们去屋顶吧。外面比较舒服。”
“好。”
说要去屋顶坐坐的伊芮丝一出树屋又反悔了,结果到了最后,是两人坐在了吊在树屋下的秋千上,与湖面最近的时候,绷紧足尖能碰到清凉的湖水。
伊芮丝的背靠在竹子编的秋千椅上,脑袋则靠在了昆特的肩膀上。
神召来的风推着秋千慢悠悠地前后摆动。
惬意的感觉驱走了心头的烦躁,看着倒映在湖面上的光点,柔和光芒渐渐迷了眼睛,恍然身处梦中……又像是童话故事书里的感觉。
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的伊芮丝打了个哈欠,她更往昆特的方向靠了靠。
而明明是亲密的接触,伊芮丝没有脸红心跳,她只是感到很温暖,在昆特的身边,让她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比起情人,更像是在最疼爱自己的家人身边。
“昆特。”
伊芮丝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这种时候倒是有问必答的神哼出了一个鼻音。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神,而神会实现人的心愿。”
伊芮丝故意问他:“只实现我一个人的心愿吗?”
不管她问多少次,神总是用波澜无惊的口吻回答她:
“伊芮丝,我是神。”
他的潜意思似乎是,因为他是神,神爱众生,所以他不可能只实现她一个人的心愿。
可不管昆特像是这样回答她多少次,伊芮丝也跟他卯上了,仍然坚持道:
“你会成为只专属我一个人的神。”
“我是所有人的神。”
“我一个人的。”
伊芮丝坐直了身子,拧过头去看他,她的神情是那么的霸道,又势在必得。
和她比湖色更清澈的湛蓝眼眸对上,昆特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心里不知不觉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成为只属于她的神吧”
但另一道严肃的声音随之在脑海中响起,警示他、发出告诫:
“你是属于世人的神”
“你应该公正、慈悲、博爱”
来自神性的声音驱使昆特再一次拒绝了伊芮丝:
“伊芮丝,你不可以这样。”
“但我想这样。”
她泪眼朦胧,泫然欲泣。莹莹的眼底印着荧荧流光,比湖面的粼粼波光更要夺目美丽。
哪怕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昆特依然为她的眼神而心软了。
“好吧,那就这样”的应答恍然只要一张开嘴巴就能脱口而出,因此,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微笑着注视她。
可即便如此,他也一次又一次为她开了绿灯,一次又一次答应了她的请求。
甚至,在看到她亲吻她的使魔的瞬间,发现她因为其他的人而改变时,他萌生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情绪:
“嫉妒”
这绝不是他应该拥有的情绪。
他试图扼杀它,但……
“伊芮丝已经把以前的坏毛病给戒掉了呢。”
昆特擦掉了挂在伊芮丝眼睫毛上虚假的泪水。
之后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有一紧张就会掐自己的坏毛病。
昆特理解她,因为伊芮丝曾经死过一次,在死亡之路上,她感受到的不止是疼痛,同时还有一种类似于“终于解脱了”的快乐。
复活后的伊芮丝理所当然地将“疼痛”与“解压”联系在了一起。
因此只要她感受到了压力,开始烦躁焦虑,她就会习惯性地去追求疼痛,因为这能带着她重新体会死亡的那一瞬间体会到的、巨大的轻松感。
这不是好的习惯,他也试图纠正她,可说了也没用,她总是不听,于是他只能放任自流了。
但,如今,她竟然改掉了这个毛病。
而让她改变了的存在,不是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有一个人取代甚至超越了他的位置,改变了她。
面对昆特突如其来的问题,伊芮丝愣了愣,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心虚的神色,还避开了他的视线。
“啊……恩,是的……”
“是谁帮你戒掉的?”
伊芮丝不服气地反问他:“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戒掉的?”
昆特笑而不语。
他了解她,正如她知道他有多么了解自己。
但伊芮丝依然没有完全说实话,她抱住了昆特的手臂,冲他撒娇:“没别人,我就是靠自己无比顽强的意志力。”
其实……也稍微靠了一点……真的就一点点点点别人。
可能是亚兰见一次打断她一次,到了后面居然还给了她脑门一个爆栗来惩罚她,所以即使离开了亚兰,每次坏毛病犯了的时候,脑门总是会浮现出幻痛,耳边还浮现出王八念经的幻听。
总是想起一个欺骗了自己的骗子,是伊芮丝绝对不能接受的。
为了不让自己再由于这种事想起他,伊芮丝终于用自己的意志战胜了下意识的冲动。
所以果然是靠她自己才对吧?
她才没有靠别人。
伊芮丝刚想继续跟昆特解释,不想他误会下去,却听他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然后说:
“伊芮丝……”
“你爱上了别人呢。”
“我……”
伊芮丝顿时急了,当即就要跟他解释。
然而他纤细修长的食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他似乎不想听她的解释。
可与其说是不想听解释,不如说是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那些答案……像是她果真爱上了别的人,又因为他而改变。
虽然撒谎的都是坏孩子,好孩子都是不能撒谎的,但起码这次,神内心的一角由衷地希望她不要说真话。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冷不丁冒出来的时候,昆特和伊芮丝都没有发现,有一块光的碎片从前者的身上缓缓落下。
那像是本来就四分五裂的花瓶,碎片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地脱落。
而伊芮丝不可能放任误会滋长。
她往后躲去,想躲开封住她的话的手指,却从秋千上掉了下去。
这一刻,神仿佛忘记召来微风托住她的身体,而是伸出了手,随着她一起向湖心坠去。
即使忘记了召来微风,他还可以分开湖水补救。
却因为伊芮丝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还在他的耳边大喊,而一瞬失神。
“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的不是她爱他,只是……她现在只想和他在一起。
但也足够了。
冥冥之中又是一块发着光的碎片从昆特的身上剥落。
他察觉到了,却扬起了微笑。
“伊芮丝,我是神。”
伊芮丝听到了这无比熟悉前一句,却由于两人落水,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而没有看到博爱的神凝望她以深情的视线,也没有听到他在她耳边无声说出的下一句:
“但一切终将如你所愿。”
“我会成为你一个人的神。”
“昨天晚上又是树屋又是嬉水的,小姐一定玩的很开心吧?”
耳边忽然飘来这么一句话,伊芮丝的脑海瞬间就浮现出了四个字:
“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
这谁还不会啊?
于是伊芮丝对着用“打扫卫生”的借口赖在她房间里不走的玛丽笑眯眯地咧开嘴,然后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嘴:
“是啊,特别开心。”
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准确来说是在作死线上疯狂蹦跶:
“我们坐在树屋下的秋千你侬我侬,畅谈过去与未来,情到深处还忍不住拼命亲亲,整片湖都能听到我们激吻的声音,你不知道,比起某个叫亚兰的家伙,昆特的吻技可好了,光是亲亲我都……”
玛丽手里的扫帚一往上扬,扬起的灰尘就把伊芮丝呛得咳嗽,断了她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嘴。
其实玛丽动手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可还来不及道歉和端水,便见伊芮丝红着眼睛,对他放出狠话:
“你完蛋了,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弄哭为止!”
玛丽:“……”
突然就不后悔了。
反而……该死地开始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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