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从秦肆背上探起身子,布包住了她整张脸,只露出双眼睛。

    狭窄的小路上,拦路的有三人,像是喝醉了,身形有些踉跄,黑暗中,看不清他们还有没有帮手。但在寂静的山沟里,狞笑引起回声,清晰而可怕。

    唐凝伸腿,准备从秦肆背上下来,伺机逃跑。

    秦肆的胳膊却紧紧环住她的腿,轻轻摇了下,似乎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唐凝紧张极了。灯笼朦胧的光里,能隐约看到对面几人的身形,比年少瘦削的秦肆要壮实许多。

    “让开。”秦肆低沉的声音透出些许威严。

    “大过年的,给我们点儿钱,就放过你们。谁不想过个好年啊,是吧?”

    肥硕的汉子,张开双臂,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扑来。

    唐凝突然感到后仰,是秦肆抬腿给了一脚。

    “咔,噗通。”那人好像掉水沟里了。

    “好棒。”唐凝轻声鼓励道。

    “娘子抓紧我。”秦肆说完,感到唐凝抱住了他的脖子,才松开胳膊。

    唐凝的腿落空,有下坠的感觉,一个紧张环绕住了少年的窄腰。

    姿势有点暧昧,她感到脸上发热。但这时可顾不上那么多。

    秦肆的双手自由,抡起拳头就砸向拦路的人。

    动作过大,掀起的力量让唐凝害怕,抱得更紧。

    另外一人伸手就要抓唐凝,秦肆飞速地旋身。

    灯笼里的火在迅猛的移动中熄灭了一瞬,复而亮起来。

    又是一声“噗通”,秦肆把人踢沟里了。

    这大长腿好帅!唐凝的脑袋就放在秦肆肩上,眼睁睁看着秦肆的腿抬到老高,一脚踩在对方胸口上。

    她都有些担心掉入沟里的两人了,这寒冬腊月,水里可不好受。

    不过谁让他们大过年的还出来抢劫呢?

    还剩的那人刚被打了一拳,脑门嗡嗡响。但不知是因为腿软,还是因为犯傻,仍然站在唐凝他们前进的路上。

    秦肆双臂环住唐凝的腿,把她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得更稳。

    才朝着那人走去,迎面就是一脚,踢到那人的下巴,让那人在空中翻了个个儿,落在地上。

    秦肆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唐凝拿着灯笼转过身。只见那人趴在地上,嘤嘤嘤地呜咽着,身子一抖一抖,不再说话,也没有追他们的意思。另外两个人还在水沟里扑腾着。

    原来秦肆这么厉害,真没有辱没他混混儿的名声。这打架功夫只怕就是在道上混出来的

    她小心地问:“不会出事吧?”

    远处还传来那三人的哼哼唧唧,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但就怕人找上门来要医药费。要知道,这时候看大夫是极贵的。

    “没事,他们记不住我们的脸。”秦肆声音轻松。

    唐凝一想,确实如此,她的头包着严严实实。而且天色这么黑,灯笼只能照亮一小片。刚刚秦肆的动作过大,是她拼命维持稳定,才幸运地没让灯笼熄灭。

    那几人能看清才有鬼呢。

    秦肆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今夜没有月光,天光淡淡的,远处的山像是匍匐的凶兽。

    偶尔路过一两户人家,灯笼高高挂,照亮了门堂。大多敞着门,能看见里面围坐的一大家子人,桌上的菜肴或繁或简,都传来了笑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快到了。

    回想走过的路,唐凝觉得是那么的长,但似乎又没有那么长。

    远远的,她听到了唐母的呼唤,想必唐母一直等在门前,看到了他们的灯笼。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唐母匆匆忙忙迎上来。

    秦肆把唐凝放下,唐母摸上她的背。

    “冷不冷?”唐母紧张地上下打量,“脚磨破了吗?”

    “娘,我没事。”唐凝心中微动。她和唐母本没有血缘亲情,但在这时候,看到妇人在灯笼映照下沧桑的脸,还有急切关爱的神情,她的心里涌起一股股热流。

    祖屋门口,小堂妹垫着脚,拼命地招手。

    宽敞的堂屋里,灯火照得红彤彤,桌上摆满了食物。

    大火盆旁,唐父和叔父剥着花生下酒,壳子落到火盆里,响起噼里啪啦声。

    “凝儿和肆儿回来了,开席开席。”唐父大笑着站起来,率先坐到主位上。

    其他人依次落座。

    菜有些凉了,对于挑剔的唐凝来说,算不上美味。但是蒸鱼干、蒸腊肉香肠实在让人惊喜,香到一吃就停不下来。

    她相信,今年许多家庭,都会因为这腊味,或多或少带来一点儿幸福和快乐。

    席上,婶母似乎热情过了度,一会说让堂弟和唐凝合伙做生意,一会说让唐凝帮忙给堂妹介绍青年才俊。

    唐凝都打着哈哈转移走话题。她寻思着之前几次婶母可不是这个态度,大约是因为唐父吹牛让人以为自己发大财了。

    除夕晚上要守岁。

    吃完饭,唐父和叔叔都喝醉了,红着脸,在火边回忆往事。

    年轻人听不下去,堂弟们便求着唐凝打木牌。

    次日,唐凝睡到很晚才起。

    秦肆在窗前坐着,认真地看他学认字的书。因为出行不方便,他练字的东西都没有带来,只带了这本书。

    唐凝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看秦肆轮廓优美的侧脸。

    在叔父家,秦肆倒不像在家里干活那么积极。

    仔细回想起来,叔父一家人对秦肆并不像对她那样热情,秦肆和其他人似乎没说过几句话,只每天寸步不离跟着她。

    她也盼着早点回去,好好洗个澡,睡在自己的炕上,吃顿自己做的合口的饭菜。

    换上新衣服的秦肆让唐凝眼前一亮。外袍深蓝色带有纹路,单看是很简单的款式,可秦肆穿上,就显得衣服很贵。

    唐凝想,哪怕两张脸极像,也没多少人会分不清秦安和秦肆。男主的确亲和优雅,玉树临风。而秦肆,远看像是悬崖峭壁上的青松翠柏,自有不屈的傲骨。平常,她就只当秦肆是个勤劳能干的伙计,是个乖顺懂事的男孩。当然,相比她前世的年纪,秦肆是要小挺多。

    相较于前几天,初一这日就轻松不少。

    吃过朝食,唐凝拒绝了和堂弟们一起上山玩,就在大路上和秦肆走着晒太阳。午后围在火炉旁,眼巴巴守着灰烬里埋下的地瓜和栗子。

    初二早上吃过朝食,便要回家。

    这时候还没有牛车营业,他们只能往回走。不过,人的步行速度并不比牛车慢。

    现在唐凝的体力也好多了,走在路上还能说说笑笑。

    走了大半日,回到小县城,翠翠已在家准备好了简单的饭菜,让他们填饱肚子。

    唐凝脱掉脏兮兮的外袄,瘫在椅子上歇息。

    狗子几日不见秦肆,奶声奶气地叫,一直往他身上扑。

    唐凝摸了几把长大不少的狗崽子,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跟着爹娘去舅舅家拜见外祖父母。

    舅舅家离得不远,在县城边缘有个很大的院子。

    知道他们要来,舅舅家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酒席,还有几个唐凝不认识的客人,据说是舅舅生意上的朋友。

    非常难得的,唐凝吃到了手掌大的虾。不是县城容易买到的河虾,而是从府城带来的海鲜。

    中间,唐凝看到舅舅和唐父唐母离席。席上仍热闹着,她却隐隐感觉不妙。

    偏房里,唐凝舅舅请唐父坐下。

    “姐夫,我最近在府城找了个门路,替官府做工,保管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官府,哪的官府?”唐父来了兴致。

    “这活不难,就是需要两匹马,可我这只有一匹。”舅舅为难道,“不知姐夫有没有兴趣搭个伙?”

    舅舅又举了几个例子,大抵是他们认识的人中谁是做这个的,人家如何暴富,如何穿金戴玉、出手阔绰。

    唐父沉吟着。他不信唐凝舅舅,但莫名相信官府。

    唐母焦急地看向唐父,忍不住用手扯了扯唐父的袖子,说:“现在我们家是凝儿管钱。”

    她还记得唐凝平时的叮嘱。她不善言辞,但这些日子在店里帮忙,她已经习惯了依赖唐凝做决策。

    唐父一拍膝盖,说:“哦。对,抱歉啊,我现在手上只有点散钱,买马这种大事,得问凝儿要钱才够。”

    堂屋里,桌上的菜都吃到差不多了。

    男客们还在对着拼酒,女眷们都聚在火盆旁伸着手闲聊。

    唐凝对家长里短的事不感兴趣,坐在火边神游天外,盼着酒席快点结束,能回去休息。

    “听说凝儿妹妹今年赚了大钱,怎么也不买件像样的首饰?”说话的是唐凝的表姐,她的手仿佛不经意间划过脖子。

    不少人都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红绳串了个金珠子。

    唐凝知道表姐的本意,就顺着话说下去,“表姐的金珠子真好看,镂空的花纹是什么?值不少钱吧?”

    “这是——”表姐捂着脸笑出了声,“王公子送我的。”

    “哦哦。”唐凝捧场道,“不知表姐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我不像你,这么早就把自己嫁出去。”表姐说着,拿起唐凝的手,可惜道,“亏你生了这么双手,怎么命这么苦呢?”

    而后,靠近唐凝说:“妹妹,不是我说你,怎么挑了这样个人。去年我看你还一身绸缎,怎么今年却只有素袍?”

    表姐的声音微微压低,但坐在火盆旁一圈的女眷都听见了,有的人捂着嘴偷笑,有的人也做惋惜状,叹着气,甚至伸手放到唐凝身上表示安慰。

    秦肆就坐在唐凝的身后,听到这话,微微低头,眸子暗沉,深不可测。

    唐凝一头雾水,抽出自己的手。

    她环视四周,女眷中只有表姐穿着绸缎,不过是单衣,耳朵都冻红了。

    “姐姐,我看你这绸子裙边都被火烤卷了,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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