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餐具,唐凝发展了意想不到的业务。
刚开始,大多是她设计出杯子盘子大致的模样,秦肆细化后画出来,做出样版,然后联系瓷窑批量生产。
后面,秦肆熟悉了,唐凝便让他自由发挥,多画些不同的花样烧制出来,放在店里卖,受到了夫人小姐们的广泛欢迎。
这时候也没有版权意识,瓷窑帮他们烧制后,也会做出同样的卖给其他人,因此获利不少。现在秦肆去那家烧制都不用花钱。
每次上新品,都会很快抢光。能吃得起她这茶楼甜品的人,都不差钱,有多少就能买多少。
唐凝想,看来从古至今,人们都有收集杯子的爱好。
刘鹂是府城最尊贵的小姐,其父是长洲同知,仅次于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知府。
近日,她得了对小猫杯,白色杯身,大肚子,一侧竖着两只尖尖的兽耳,一侧尾巴蜿蜒着向上形成把手。刘鹂每日把玩,爱不释手。
唐氏的糕点她也极爱,隔几天就要去一次,每次都会带许多回家,眼看着身体日渐丰腴,不得不减少食量,但越减,越想念。
这日,她约了几个贵妇小姐去打牌,进入巷子后。
听见一声马的嘶鸣,刘鹂不常出门,被这声吓到一惊,不悦地掀开帘子朝外看。
只见个暗蓝色布衣的男子正翻身下马,乌黑的马尾在空中甩出个潇洒的弧度,未及冠,应是个明朗的少年,动作干净利落,落地很稳。
光看这背影,刘鹂心中的气都消了。而男子牵着马儿离开时,刘鹂看到那张侧脸,仿佛被什么击中,连呼吸都停滞了。
后面打牌时,她特意坐在临街的窗口,不时往外瞄,果真又让她看见一次。
待到唐凝过来,她问道:“唐老板,不知这些杯盘是何人所作?我想见见那匠人。”
她将要远嫁西北,听说那边荒芜,父亲允许她带几个匠人师傅做陪嫁。
唐凝笑着回答:“是家夫做的样版,在西边那座最大的瓷窑烧制。”
刘鹂叹了口气,如果是普通匠人,她可以考虑买下来,但有钱人家的夫婿,就算了。
她又问起糕点师傅。
“我去把她们叫来。”唐凝笑道。
她知道刘鹂的父亲是长洲同知,此时不设省,州府就是最大的,地方二把手约等于现代的副省长。得到刘府的器重自然前途风光,她不会阻挡伙计们向上的机会。这些伙计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掌握了她的方子算是熟练的匠人,如果要卖出去价格自然比买来时要高很多。
几个做糕点的伙计一字排开,刘鹂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问她们愿不愿意跟她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伙计们都一致摇头。胆子小的姑娘还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唐凝,唐凝只好招手让她们先退下。
刘鹂接连碰钉子,心里并不舒坦。她强颜欢笑道:“唐老板,不如你跟我走吧,西北最好的铺子都随你挑。”
不等唐凝回答,几个贵妇就先行拉住唐凝的胳膊,“不许你走,你走了,我们哪来的这么多乐子呀!”
一阵哄闹过后,众人都只当刘鹂的话是开玩笑,很快跳到其他的事。
刘鹂也不好再谈。只好暂且把这事放下,但每每在打包自己那些心爱的杯盘时,感到有些可惜。
偶尔思及那日的少年,倒让她有些魂牵梦绕。想着那少年约是住在那附近,便想着再去偶遇一次。
但凡她得了长辈允许能出门,去的是其他地方,她也会让马车绕到那里,看能不能再相见。
有日在药材铺,她为家中长辈买药,竟又见到那少年。
他换了件淡黄色缎面的长衫,头发半披半束,似是翩翩贵公子。
刘鹂感到自己心跳得极快,看那人在柜台旁挑选药材,半天都想不出该怎么搭话。
掌柜听说贵女来,亲自迎她进内堂,她不得已用了最俗套的招式,从那人的正面走过,然后装作不经意间丢下个帕子。
她绷紧身子,刻意放慢脚步,但直到内堂的布帘落下,也没人唤她。
过了会儿,便有小二把她的帕子送来,她惊喜地问:“是谁捡了我的帕子?我要当面道谢。”
“正是小的。”小二说。
“哦。”
又一次在茶楼门口见到那少年,他正在跟茶楼的掌柜说些什么。
刘鹂想,这或许真是老天给她的缘分,才让她频繁遇到心怡的少年。
她鼓起勇气,朝门口走去,撞向那男子的怀里。
“刘小姐,您没事吧?”茶楼掌柜一把扶住了她。
刘鹂羞恼地转头看向身后,少年已站得老远,远超过三尺。
此时,少年对着掌柜拱了拱手,说道:“货已送到,我先回去。”
这声音,在刘鹂耳中,宛如天籁,如高山冰下涌动的清泉,清冽而有活力。
她迫不及待想说什么,但少年已转身离去,大步迈得又稳又快,几个呼吸间便不见身影。
茶楼掌柜把她交给丫鬟们,去一旁打开门口的麻袋。
刘鹂心中一动,进入包间后,问端茶水的侍女,“这茶楼,每日是谁在送货?”
“回禀小姐,是东家唐老板的夫婿,负责两家店的采买供货。”
刘鹂宛如被雷劈中,脸色煞白。
近日,唐凝发现同知府上的贵女刘鹂经常来逛零食铺子。
这让她感到不安。不是不允许贵人们平易近人逛她这廉价铺子,而是贵女来时前呼后拥,普通平民看到都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就会影响铺子的生意。而刘鹂显然也不喜欢大部分廉价的零食,每次只买些松香蜜炙肉脯,其他的只是看看,也不肯试吃。
今天又来了,唐凝行了个礼,让她随便看看,自己坐在柜台后算账。
“娘子!”秦肆欢快地唤了声。
“你看看我有没有记错?”这句声音压低了许多,秦肆凑近唐凝,和她一起翻阅账册。
刘鹂只看到两人的头紧紧凑在一起,卿卿我我,心里的酸涩仿佛是打翻了陈年醋坛,就要涌到眼睛里。
她匆忙离去,在马车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任由泪水无声地划下。
后面她便不再来这铺子了,只在远嫁前于巷子里特意等到秦肆。
秦肆被几个强壮的侍卫拦住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冷下来。
“听说你是唐凝的赘婿,她手上还有你的卖身契。”刘鹂坐在轿子里,掀起帘子。
听到这话,秦肆笑了,翘着嘴角说道:“没错。”
刘鹂一招手,小厮递上张银票。
秦肆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我喜欢你做的杯具,这是赏给你的。”刘鹂说。
“你给娘子就好。”秦肆面色冷漠。
刘鹂急切道:“这是二百两,能帮你赎身,还你自由。”
“不用。”秦肆终于正眼看了刘鹂一眼。
但在这眼神下,刘鹂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上泼了下来。她害怕到快要颤抖,这个眼神是危险的讯号,是少年给她的警告。
旁边,秦肆大力推开侍卫们未出鞘的刀剑,没人敢阻拦,他很快离开了。
而唐凝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听说刘鹂远嫁时,还有点可惜茶楼里少了个出手阔绰的贵女。
在府城最繁华的街头,她的第一家快餐店,就要开业了。
很大一整个铺面,唐凝让沿着正中的柱子修起隔断,隔成两边,一边卖饭,一边卖面。
没有后院也没有单独的厨房,就在靠里的位置砌起半人高的台面,算开放式厨房、透明厨房,能让客人们看到干净的食材和操作环境。
沿着墙一圈都是单人桌,中间放了些四人桌,双人桌。能容纳的客人不算太多,但快餐嘛,讲究的就是一个翻台快。
伙计们很快就培训好了。饭这边主卖几种蛋包饭,还有五花肉饭、海鲜炒饭等,除了蛋包饭有点难度,其他的只要能掌握好火候,用秦肆提供的新鲜食材,唐凝提供的各种酱料,做出来的都又快又好吃。面那边就更简单,都是猪骨汤加拉面,只在调料和配菜上有所不同。
唐凝只在开业那天盯了一天,眼见着伙计们都很上道,除了客人多不停催促时有些乱,其他都很好,她把翠翠调了过来,做这边的店长。
茶楼那边的掌柜是赵珠儿的婢女,如今,唐凝也把翠翠培训出来了,手艺没的说,处理事情也日渐冷静,汇报写报告都很条理,唐凝很是欣赏。
日后,唐凝和秦肆便只需轮流每日来巡店就可。
这个地段人流量极大,就是饭做得难吃,生意也不会差,更别论他们做得很好吃。
每份饭五十到一百文,对普通人来说很贵了,但店里给的肉足,客人们也觉得值,还有人会加肉。
一经开业,天天爆满,门口等座的小板凳上时常都等着人嗑瓜子,还不断有人提着食盒带走。
唐父感叹,有钱人真多,什么时候连五十文一碗面都能卖得这么红火了?他犹记得街头的素面,才两文钱一碗。
唐凝只笑。那铺面花了她近五百两,旁边都是卖珠宝、卖绸缎的,利润率可比她的要高,相较而言,她这只能算是薄利多销。
赵珠儿一吃蛋包饭,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只怨恨唐凝为何不早早做给她吃。
唐凝哑然失笑,实在是想不到,她给赵珠儿做过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赵珠儿竟喜爱简简单单的蛋包饭。
如今,伙计们都能挑起担子,三间大铺子都渐渐走上正规,每日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唐凝也终于可以如她梦想般做个甩手掌柜,每日巡巡店,来回路上还能顺便逛街。
装票子的荷包也日渐厚实,现在她逛街,渐渐不需要考虑价格,只要不是进的古董铺子,珠宝首饰铺子,几乎都能随便买买买。
便不用再去问赵珠儿借话本,翻到好看的,就能大手一挥,十两银子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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