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无人,不点灯张云秀怕黑,点灯她也怕,总感觉自己是黑暗中的靶子,无数不明物种聚集于此。

    她还是第一次独居一屋,将被褥紧紧缠住身子,依然感觉害怕。以往温清哲虽不在,家中至少还有几个大活人。

    她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踏碎枯枝落叶的脚步声在靠近这房间,声音从屋后传来。

    后窗是木窗,中间有结实的木棍档住,倒是钻不进来,还是令人恐怖,若是那人不怕死拿刀锯开又或是拿火烧了就很可怕了。

    她正乱想,房间后窗“笃笃笃”被敲了三声。

    张云秀心一颤,接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媳妇,是我,我回来了。”

    张云秀惊喜万分打开窗,果然看到温清哲,高兴地打开房门,一路小跑出去给他开大门。

    温清哲搬来的石头真的沉,她打开了门闩,温清哲让她走开,他缓缓推了好一阵才将石头推开,其间两头狗汪汪直叫,不过不是怒吠,是嗅到主人熟悉味道的欢叫。

    一打开门,温清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张云秀揽着脖子。

    他忙腾出一只手来扶她,被她的喜悦感染,笑得很温柔。

    他将扁担放下,一只手揽她,一只手抵着她,将她推得离自己远点:“我还没洗澡呢。”

    张云秀很尴尬,不好意思看他了,转身说:“我给你打水。”

    还没等他说好,她就一路小跑去了,羞的。

    “慢点走,小心台阶。”温清哲在身后道。

    期间温清哲将两头狗赶至后院。

    他洗澡后,张云秀帮他擦头发,帮他扇扇子,不知为何就想他的头发快点干。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山上不要守夜吗?”

    “我在路上想了想,媳妇更重要一点,我就回来了。”

    张云秀抿唇笑着没说话,她高兴得什么都无法形容心中喜悦,也想不到山上被温清哲无情抛弃的牲畜跟她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它们可能还没人喂,它们可能断粮一天了。

    ……

    秋天夜晚风微凉,坐在屋外石阶,看着圆月慢慢被竹林遮着,他们恰好吃完一个月饼,头发一时半刻还是干不了。

    温清哲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们往那聚了许多人的货郎家走去,有人看到温清哲立刻喊道:“咦,你也来了,平时都不见你出来。”

    走得近了,看到一片吆喝声:“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原来这里开的是赌场。

    乡下人没有读书人那么多规矩,有一些妇女也挤在其中,像汉子一般赌。

    灯笼很亮,很多男人有些甚至是撸起袖子的,若不是秋天,估计他们要赤着膀子。

    温清哲拉着张云秀旁观了片刻,有人赢了有人输,输的骂娘,赢的也骂娘,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这时,隔壁的六婆骂了一声,挤出来看到温清哲就问他借钱再赌两把回本。

    一般妇人是不会喊男人借钱的,即使只是借个五十文钱,更何况是赌。

    温清哲不好说什么,掏了钱给她。

    这会儿功夫阿六哥出来看到了,立刻掉头回去喊他老子,他老子立刻出来将自个老娘给抓了回去,嘴中骂着净给丢脸,关上家门就是一顿吵。

    张云秀不喜欢这些乌烟瘴气的,悄悄揪温清哲的手,他看了一会,转过头来笑道:“我不赌,就看看。”

    他实在很喜欢在这里,她一直紧紧的粘着自己的那种感觉真好。

    她很不开心,微微的鼓着嘴,很是怯怯的。

    温清哲拉着她走开,道:“这种赌大小,一轮还要先刮二成给庄家,庄家都收了二成的水,多少钱最后都要落到庄家手中。”

    如此高收成的水,还是一大堆人挤在那里赌,他们反而不是有钱之辈。

    走出货郎家,竹根窝下摆了一桌麻将,挤了好多个小媳妇,上次一起挑水的阿清嗑着瓜子,看到张云秀来了就招手:“哎呀,你来了,从来没见过你出来呢。”

    张云秀走过去了,温清哲留在原地坐在石阶上与乘凉的男人交谈。

    阿清问张云秀会不会玩麻将。

    张云秀会,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刚好凑一桌麻将。

    但是她看到她们似乎也是在赌,迟疑着不说话。

    阿清笑着道:“咱们这小媳妇儿的能赌多大呢?就图个乐子,你老公没给你钱来玩玩?”

    阿清一介绍,确实只是图个乐子,那个摊子租金要两文钱,两文钱赌一天,就是意思一下收钱,毕竟她们老公都来了,她们在家就容易闹不是,她们就是赌谁要请这个客。

    “实在没带钱回去量一升米就是。”他们这里的米斗装满一升恰好一斤。

    一斤米两文钱。

    温清哲坐在旁边不远处,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此时脸都红了,走过来低声问张云秀:“你要不要玩?”

    他将一只荷包悄悄塞入张云秀手中。张云秀自己就有钱的,但是温清哲塞给她,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接下了,觉得挺开心。

    荷包暖暖的,全是他的体温,但一点都不沉。

    她经常看到他拿这个荷包付款,这个荷包也有点破旧了,想来是他唯一的一只吧。

    现在她捏着他的全身家。

    张云秀悄悄数了数,果不其然,里面没有几个钱,比她穷多了。张云秀感觉自己是被穷小子包养的富婆。

    张云秀坐下搓麻将后,温清哲看了一会儿,毕竟女人太多,他就走了。

    隔壁竹根下也摆了两桌麻将,是一些男人老头在打,小孩穿梭其中。

    媳妇在那边打麻将,温清哲只能过这边来看,麻将桌上的男人马上问他要不要来玩?

    温清哲摇摇头。

    这里打麻将的男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都是赌钱的,只是老的赌得小,壮年男人赌得大。

    这个男人跟一群老头玩,只能玩小的,老想开一桌玩大的,但玩大的都跑去赌大小了。

    温清哲不玩就不好在旁观。

    竹林旁边熟识汉子在烧烤,约了温清哲过去,温清哲烧了几串羊肉拿过来给张云秀吃。

    这时坐张云秀对面的人已经换了,正是隔壁村那个谭四嫂。

    他们这个村子离县城说远不远,又处在四通八达的路上,逢年过节赌博之风盛行,许多隔壁村的甚至县城里的都跑过来赌。

    谭四嫂杠上自摸,摸底又连中两个,就吵着要给钱。

    一桌人吵起来了。

    谭四嫂一个顶三个,彪悍得不行,喷出来的口水如箭。

    其余几人也没有服气的,道:“刚输几盘没听你说要算钱,现在就跑来这发烂?”

    谭四嫂叉着腰道:“怎么我中了,你们敢不给钱?小心老娘叫人来打你们!”

    她老公在那边赌大小输得底裤都不剩,听闻媳妇赌麻将赢得大了,立刻过来帮衬,说话难听。几乎要掀了桌子。

    一个泼妇,一个流氓,一个脖子粗,一个眼睛发红,再怎么辣的小媳妇都不够他们吵。

    谭四嫂刚就看到温清哲给张云秀塞荷包了,眼红极了,不由分说就冲过来抢张云秀的荷包。

    张云秀死死护着荷包,被谭四嫂强横的推得站立不稳,若不是其他媳妇扶着,张云秀就要倒地。

    她抢来张云秀的荷包,刚要翻开就被她男人抢了,看了里面的钱,嘻嘻一笑,立刻又黑下脸来说不够:“我们村的规矩,一张牌百文。”

    谭四嫂叉腰说:“对一张牌百文,刚才杠上自摸,摸底又中两张,每人输八张牌,速速付款。”

    一般男人是不会来这边的,就算找自家媳妇,也是远远的招手。

    此时,那边老头们的麻将摊子也散了,各自回家,这才让这对恶徒悍妇有了可乘之机。

    那谭四也想速战速决,见四周没有男人,就想先下手为强,拿了钱再回去赌两把,看能不能翻本。

    他赌得眼睛都红了,竟然没想到这是人家的村子,随便一喊,男人就来了。

    谭四看到张云秀头上的银簪,就要去摘,刚好被过来的温清哲一脚踹翻在地。

    谭四嫂还想发狠,被旁边的阿清扇了一耳光。

    之前阿清怕是因为她男人在这,那是出了名的烂鬼赌徒,赌得狠了,家里什么东西不拆出去卖了。

    那几个烤羊肉串的男人也上来了。

    谭四嫂见大势已去立刻放声大哭,骂温家村人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这时,一个壮硕的妇人走过来:“干嘛了?都在吵什么呢?”

    她就是那个作庄的老板娘,这种敢在道上混的都是狠人。

    谭四嫂一下子像是被握住了喉咙的狗,想叫也叫不出来,跟她家的灰溜溜跑了,又被人喊住,只得将荷包丢了回去,夹着尾巴跑了。

    老板娘放话:“下次再来我们村,见次打次。”

    别看村中民风不好,但团结是真团结。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这谭四夫妻不是人。

    “你不知道,听说谭四嫂跟他们村穷光棍几年前就打得火热,说一起做什么生意,不愿给那光棍钱,就用身子……”

    “他们能做什么生意,怕不是偷鸡摸狗!”

    “屋中有老有小还跟个身光颈靓的穷光棍贪小便宜,早晚惹火上身。”

    张云秀很不适应这些,本来玩麻将还可以,想起父母还在时的愉悦时光,如今只感觉乌烟瘴气,一团遭。

    温清哲哄了她半天,在床上搂着她,边咬她耳根边哄,发誓再也不去那儿了。

    张云秀尚未原谅他,她忽然发现温清哲的呼吸变得粗沉。

    温清哲的体温本就比她高,如今更显滚烫灼人。

    张云秀忘记了刚才的烦恼,扭捏着身子,不敢跟他靠太近。

    她能感觉到他的异样,仿佛一根滚烫的事物,在她的心窝蹭来蹭去,难受得很,那粗壮让人无法忽略。

    她想退却被温清哲抱紧了。

    她扯过枕头抱着,想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一点。

    身上的男人笑笑将枕头扯开了,依然枕在她头下,慢慢的又分开她的手,让她拦着自己。

    她嫁过来之前,陈婆见她没了母亲悄悄给她塞过一本书。

    她一直想过会在什么情况下跟他洞房花烛,或许永远都没有,却不想是在如此情况,虽然紧张,却不抗拒。

    一开始挺疼,后面感觉实在不适应,但他似乎很喜欢,像猪仔那般拱个不停,随后又似狗崽那般挺动。

    她算是知书识礼,从小到大几乎不怎么离开家门,在家里刺绣赚钱,日复一日的也没经什么人事。

    一时之间又羞又涩,难耐也不敢喊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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