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日头都晒到屁股了,喂鸡喂猪又得一番鸡飞狗跳。
张云秀还躺了片刻,起来时感觉身子都要被散架了,略有不适。
她看到温清哲拿着鸡食碗盛了粥,又挖一碗米糠,搅拌着到后院喂鸡,又勺猪食冲泔水,提到猪栏喂猪,忙前忙后的,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
不由感叹年轻真是好。
温清哲看到她出来了,还眯眯笑着问她怎么样。
张云秀好不容易坐到凳子上,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笑容不纯真。
四方桌上摆着两根红番薯,两只鸡蛋,一看就是刚煮熟,还冒着腾腾热气。
温清哲盛了碗猪骨粥摆在她面前,碗上搁着一只勺子,粥不稀不稠,上面飘着切得细细的香葱,看着很涨胃口。
张云秀小尝一口,粥的味道正鲜,看温清哲一眼,又迅速低头吃粥:“怎么这么早买了猪骨?”
平常乡下人一大早的不会吃肉。
温清哲笑道:“本想买猪肝的,去得晚了只剩猪骨头,给你补补。”
张云秀将头低低埋在碗上,昨晚到最后她累得不想动了,温清哲当时就咬她耳朵说要给她补补。
可他不想想她是怎么累到的。
吃了粥,温清哲又给她倒了一碗药酒,黄色的,是大嫂泡了半年的补酒,张云秀先是喝了小半碗,不知道大嫂是用什么泡的,喝起来有点甜甜的又有酒的味道。
喝完之后她脸色微醺,唇色果然变红了,温清哲惊喜万分,顺便将药酒一并放入箩筐,到时一块挑到山里去。
温清哲托了阿六嫂他们帮照看家里的猪,家里的菜任他们处理,就带张云秀上山。
他们家种了那么多菜,番薯,光是摘菜去卖都是一笔钱。
乡下妇人守着自家田地又要看顾老幼,闲日卖菜赚个十来二十文都是不错的。
家里的两个头牛托大伯六婶帮照看,这牛农忙时能耕地,闲时又可以当车运货物。
三花跟其余几只母鸡则一担子挑上山,还挑了担棉被,吃食,加上张云秀的东西,挑了满满一大担子,两只狗都牵回山。
这是张云秀第二次上山,半路上体力不支,温清哲还凑到她跟前说要背她,被她羞红着脸打开了,虽说路上无旁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且温清哲还挑着担子,她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要折腾他。
这已是半山腰了,依稀可见坐落在林间小路的茅草屋,正徐徐生着烟,看来已是饭时。
择了个有阳光洒下的树荫,温清哲将自己的外衣解了铺在地上,让她席地而坐歇息片刻。张云秀背靠树干而坐,抹抹额角渗出的一点浅汗,虽说是中秋了,晒着日头一路奔波还是热。
不过坐在太阴冷的地方又觉得冷,这儿若有若无洒下几缕阳光,正是恰恰好。
温清哲翻开包裹拿出干粮,掏出水葫芦,让她喝两口水润润唇,再吃两口干粮垫垫肚子。
温清哲自己倒不饿,就喝了一点水,坐在旁边在张云秀,见她看着林间飞翔吟喝唱的鸟儿笑。
她走了好长一段路,加上昨晚睡不安稳又折磨,整个人有点焉,提不起劲儿,不过目光清澈,神情也是轻松愉悦。
温清哲伸手将她散在额前一缕长发别到耳后,亦笑眯眯的看着她,以往这么赶路他也累,但今日不知为往却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还想走快点,有点迫不及待的冲动。
张云秀将目光收回来看着他,她不是没觉察到他的目光,她是故意别向一旁看鸟儿的,她就喜欢假装不知道他偷偷看着自己。
张云秀垂下眼帘,压下眼中笑意,仍是满目春光,将干粮送给温清哲唇边道:“你要不要吃两口?”
“吃不完?”
张云秀点头:“嗯。”
她吃半日吃不完的干粮,温清哲三两口吃完,两人清理一翻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最后,有段长坡,张云秀有点走不动了,他挑着那么多东西,张云秀将柔若无骨的手伸向他,他还是试图腾出一只手拉她。
不过她看到温清哲也有点喘气,看得出他也累了,咬咬牙自己坚持。
他们一直到日头偏西,早过了午时才到目的地。
她累得直接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温清哲还四处找汗巾给她擦汗。
走路出了冷汗,一但停下来不动,寒气入侵,容易生病。
张云秀将头抵在他腰间,任他擦拭,他甚至将温热手掌伸到了她后背。
张云秀身子一痒,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温清哲道:“你后面也出汗了。”
他直白的话说得张云秀脸一烫,羞涩抢过他汗巾道:“我自己擦。”
温清哲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边汪汪声传来。
山上的鸡鸭鹅狗都饿一天了,见到主人几头狗尾巴摇得快要掉下来了,不停的汪汪叫。
母鸡张着翅膀,拖家带口的向主人报到。
鸭子摇摇摆摆的也过来,身后一遛烟的黄毛小鸭,浩浩荡荡。
实在是太热情了。
连鹅大爷都过来了,不过鹅大爷嘎的一声咬了温清哲一口。
温清哲叹道:“居然让它飞出来了。”
鹅是关在塘那边养着的,那么高的栏杆都被它飞出来了。
张云秀刚歇息了会,加上温清哲这么一折腾,精神了许多,连忙翻开包裹,撒了一把米,鹅大爷嘴巴是扁的,啄不到米,又啄了温清哲一口。
张云秀随手摘了把旁边的菜叶子送到鹅大爷跟前。
鸡鸭都是散养的,没有多饿,倒是鹅大爷确实是饿坏了。
温清哲摘了一把青菜,撒到塘边去喂鹅。
张云秀走到小泥屋,再也走不动了,腿脚发软,直接入屋歇息。
上次来温清哲不给她入来,如今入来了,看一圈这间小屋,还真是乱,他的屋子堆满石头,那床板还歪斜了,似乎被拆了家,那薄薄的被单破破旧旧的。
那时都中秋了,山里夜风那么冷,他竟然就只裹着这么一张薄被睡?
张云秀能想象他裹在被窝里挑灯雕刻,才搞得屋里头这么多灰尘,乡下人为了生计也没那么讲究。
难怪他上次打死不给她看这里面。
这屋子一时片刻是收拾不好的,温清哲进来喊她出去休息,原来他在石榴树下架了一张床,床板都是崭新的,席子也是新的,已经铺上了从家里挑上来的被褥。
温清哲难得脸红地跟她道:“你先将就着睡下。”
石榴树下还有阳光抛洒在那,睡上去被窝直接是暖的,张云秀身子发软,片刻睡着了,旁边的狗吠鸡叫也不觉得吵。
等她醒来,屋子收拾得干净如洗,雕像都摆正了放桌上,那些还没雕的已经清理出去,还点着熏香。
屋子本来就是去年新建的,清理干净了,打开门很是清爽。
温清哲将旧的床板丢了,换上新的床板,将被褥都铺上去。
一间非常温馨的小屋,就这么成了。
张云秀坐在床上,拿着温清哲的雕像看,雕得还挺有灵气,越看越喜欢。
温清哲忽然笑得很开心:“要不要吃烧鹅?”
张云秀看他笑得坏坏的,她敢肯定只要她点头,温清哲会立刻宰来吃。
她脸上染上一点红晕,低声说:“太小了。”
随后红着脸补充:“过年再吃。”
惹得温清哲哈哈笑。
温清哲见张云秀身子虚,还想着给她宰只老母鸡炖汤,被张云秀打了一下,嗔道:“不过是一下子累着了,哪里是虚了?歇歇就好。”
她嫁过来之后吃的好,又不是以前在家里做闺女时那般闷着不动,天天都有劳作,又不是太重的活,身体比以前不知好多少倍。
上次她上山都没觉得多累,就是到了中午犯困罢了。
温清哲笑笑,他也知道自己昨晚折腾得厉害。
他心头一动,凑过来问:“那歇好了没有,今晚可不可以?”
他嗓子喑哑,声音很沉,说的话如鼓在心窝里擂,被张云秀低着头推开了。
温清哲拉着她到老头家里走了一圈,老头没在家,家中有点儿凌乱,想来老头被儿子捆回去时很是一番打斗。
老头彪悍得很,年轻时是当兵的一路立战功,当上了将军。
当年刚到山上守的时候野兽多,他都接近六十岁了,被一头野猪啃了菜地,回头就拿弓箭□□那头野猪搏斗,将那头野猪杀死了,拖到山脚,把村人都惊呆了。
后来常常组织村人到这附近打猎,最近这附近的猎物就更少了,都往更深的山里跑。
老头家的墙壁上挂着锋利的矛箭,利剑,屋檐下挂着腊鱼腊肉。
温清哲身材挺拔,伸手便能够到腊鱼腊肉,他笑道:“这腊鱼腊肉咱俩就帮他吃了。”
一个炉子烧菜,一个炉子煮饭,煮了腊肉、腊鱼,炒了盘青菜,熬了番茄鸡蛋汤。
简简单单的一顿晚饭,张云秀心情好,胃口也好,温清哲还给她蒸了蛋羹。
看她吃得饱饱的,温清哲眼睛笑弯了,扒拉饭的动作也快了。
张云秀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快速垂下去,嘴角也带着笑,今天很忙,温清哲一直都是笑着的,不知道疲惫似地。
张云秀对今晚期待之中又有点害怕,他不会还那么勇猛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