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旧床板被温清哲劈了当柴烧,如今只能请三位青年才俊挤草屋。

    草屋是这两天建好的,幸好有稻草干,草屋不大,旁边还有一堆石头柴木,三人只能挤一块儿将稻草斜放,就这么靠着睡,还不能平躺。

    深秋夜冷,谢策立拍拍肩膀:“阿谨,我肩膀借你挨。”

    张云谨靠着墙:“不必。”

    张云秀让温清哲给张云谨他们抱张旧棉被过去。

    抱团取暖虽然不冷了,但靠着稻草堆睡,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疼的。

    谢策立本是富贵出身,最难受,捏着脖子道:“今晚得先将这柴房清理一下!”

    温清洛巴不得他马上走:“你还想在这里久住?”

    谢策立道:“自然,本官要体验民生!”

    温清洛默默给他竖了个拇指。

    温清哲早早就起来烧柴熬了粥,趁着粥未熟的功夫,吩咐温清洛帮看火,上山摘棯子,谢策立非要跟去体验民生。

    摘棯回来,山脚下小孩子抱草过来了,这时大伙儿都醒了,帮忙收草。温清哲给了钱又一人分了一怀子棯。

    小孩子有钱拿还有棯吃很高兴。

    温清哲没看到吴家那五姐弟,便问他们在干嘛。

    小孩们吃着棯,叽叽嘎嘎,好一会温清哲才理清他们说什么,原来吴家在造泥房子,那姐弟在家里忙呢。

    这倒是好事。

    温清哲笑着别过小孩们。

    谢策立奇怪道:“姐夫你收这些杂草干什么?”

    温清洛哼道:“喂鱼,这都不懂!”

    此时粥已经熟了,温清哲熬的是鱼虾粥,夜间放在山溪间钻入竹篓子里的鱼虾,他先处理过鱼,将鱼肉挑出,粥中没有鱼刺。

    深秋清晨天凉,鱼粥正热,吃一口,味道鲜美,半点没有闻到腥味。

    水煮了鸡蛋,一人一个,又将棯洗了,当点心吃,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温清哲用白粥拌菜叶子去喂了鸡鸭鹅,再去喂鱼,不过今天收到的草,肉眼可见杂草很多,有些不是鱼能吃的,有些甚至有毒。

    温清洛也是干惯农活的,知道哪些草鱼能吃,哪些不吃,过来帮忙,分捡片刻,他不由得怨道:“哥,就这些野草你还费钱从那些小孩手上买,你钱多啊?还不如自己去割草呢。”

    没有吴家小姑娘帮忙,小孩子拨的草很差,分捡很废劲,难怪温清洛会报怨了。

    挑出鱼不吃的草后,温清哲还要去割鱼草。

    谢策立靠在树叉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一坛子酒,这次没人跟他分,他就自己晃着坛子慢慢喝。

    沐浴在阳光下,深秋也没多冷。

    此处青山绿水,满地的小黄鸡鸭,奔腾的大狗,辛勤劳作的人,秋日也惬意。

    他见温清洛任张云谨使唤来使唤去,跑前跑后的,还挺高兴,但一看到他就瘪瘪嘴收了笑,不由得好笑问:“三弟,你很讨厌本公子啊?”

    温清洛一愣,还是抬头道:“你整天对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谁喜欢你。”

    谢策立嘴角扬起奇怪的笑:“是吗?张云谨不也对你使唤来使唤去的?”

    温清洛昂头气势凌人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呢,再说了,老师是真诚实在的,哪像你弯弯绕绕的一肚子坏水。”

    谢策立好笑道:“我哪里一肚子坏水了。”

    温清洛:“就有,你看你现在笑的,不知又在打什么坏注意!”

    谢策立喝了一口酒,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阿谨跟我比你好,你妒忌了?”

    温清洛一咽,道:“才没有呢,我跟老师也很好啊!”

    谢策立从树上一跃而下,飘若天神,这位自称文武双全的贵公子似乎真的没有骗人,他会武功。

    只是温清哲在种树,张云谨还捧着《齐民要术》,都没空欣赏他的绝世武功。

    张云谨还要吩咐温清洛做些什么,张云秀夺过他的书,敲他一脑瓜子,递给他一个锄头:“尽会说,自己种!”

    张云谨啊一声,抱着锄头闷头去挖坑。

    谢策立在旁边蹲了一会儿道:“阿谨种树啊?我也来帮忙。”

    他这种懒散的模样,都让人忘了他是一县之首。

    温清哲停下来,杵着锄头:“谢公子你这华衣贵服,下地不好吧?”

    谢策立拂袖:“无防。”

    他拿了根苗往张云谨坑里栽。

    张云谨皱眉道:“你要帮忙也不将袖子收一收,尽来捣乱!”

    温清洛就笑。

    他没笑停,一抬头发现谢策立盯着他看,顿觉危机四伏:“干嘛?”

    卷个袖子还得他去帮忙,温清洛无语道:“谢公子你要不将你这碍事的外衣脱了吧!”

    但是谢公子下地还是要风度。

    好不容易撸好袖子,这位贵公子下地才挥舞两下锄头,顿觉不对径:“我挖的这个坑是大理石坑吗?怎么这么难挖?”

    温清洛也拿了个锄头过来,四个男人挖坑,种起树苗来速度加快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到最后大伙收工时,谢公子还在挖着他自己的第一个坑,挖得老深了。

    给树苗浇水后,温清哲坐在地上歇息望着旁边的空地,有点茫然道:“好了,柑橘都种完了,接下来种什么呢?”

    张云谨拿出手帕随手抹着额角的汗珠:“姐夫种桑树吧?”

    温清哲道:“没种过,不晓得。”

    张云谨道:“能养蚕,能卖桑椹,还可以喂鸡养鹅。”

    温清哲转头问张云秀道:“媳妇,你觉得呢?”

    张云秀正在看着她的花田,昨天刚撒下种子,今早她一起来就先洒了水,不知何时冒芽。

    张云谨笑道:“我姐只想种花。”

    张云秀收回视线,一笑,认真道:“种桑吧。”

    温清哲站起来:“行,那就种桑。”

    张云谨继续跑去研究他的那个竹渠,埋了一段,山地坑坑洼洼,四处是石头,不是那么容易搞。

    最后还是决定沿着山溪往上走走,看哪儿方便开渠。

    谢策立看着这个迂腐但是做事认真的书生,突然道:“如若将来阿谨做官定是个好父母官。”

    至少他愿意亲自下地体恤不是。

    还没感叹完,就被张云谨喊去打下手了,张云谨已经决定好在哪里开挖。

    现在没有树苗可种,温清哲在旁边看着,也给提了一些意见。

    乡村田地就有许多小渠,岭地的较简单,那些没有靠近小渠的地,水都是从上一个地流下来的,每一个地都会沿着田梗专门开一道渠,方便灌溉。

    下地不要水,田埂堵着,自己的地四角就能流满水。

    下地要水,将田埂锄开一个口,水就会流到自己田里。

    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只是一开始给一片荒地开渠,还是挺难的。

    只要规划得当,麻烦一时以后都不用麻烦了。

    他们四个男人在这里苦干还是累,进度还慢。

    谢策立挥两下锄就直不起腰,建议下村走走,看能不能请些劳力?再请问一下老人,如此开渠对不对。

    虽是偷懒之举,但意见中肯。

    他们四人都不是经验丰富的庄稼汉,温清哲虽然见过,但懂得不多。

    这山脚下是县城有名的贫困村,村中大多还是茅草屋。

    张云秀也正想下山看看吴家小孩在忙什么。

    张云秀跟温清哲沿着村人指示来到吴家,发现他们家果然在造泥屋,五个小孩都忙着搬砖,搅泥浆。

    看到他们俩都非常热情的打招呼,吴氏夫妻还请他们坐下来喝个茶。

    谢策立有意帮扶这村,出三十文请一个壮年。如今不是忙时,三十文算是很值钱了。

    谁知竟然请不到人,气得他握扇连道几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也是,如果这个村子的人不懒,那块地也轮不到温清哲来开荒。

    这种山地,附近的村民买会更便宜,基本是送,这都没人耕种。

    倒是有一些小孩儿来应征,谢策立出十五文一个,那些壮年一听立刻都让自家小孩去帮忙,自己就在家里叹茶,还笑他人傻钱多。

    谢策立平地一个趔趄。

    谢策立让温清哲他们一行挑选劳,他自己不知何踪。

    等他回来之时,温清哲已经将人挑好了,只见这人变得神清目爽,穿着粗衣麻布,白纸扇摇得潇洒,领着一众妇孺老少,浩浩荡荡出发。

    贵公子就是贵公子,给他带出了一种带兵遣将的气势。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捕快上村一户户敲门,分了荒地,严令每个壮年要开荒种百棵桑,年前必须种完。没中完者,先赏三十大板,再请牢里吃饭。

    还请各家互为监督,若有让妇孺老幼去,发现一次,帮揭发者种十棵,不管揭发者几个,上无封顶。

    种树最多者赏布匹十匹,大米十担,白银十两。

    这下叹茶的汉子,手中的茶都不香了。

    山林间空前热闹,谢策立在旁边监督,还挑了几个勤快的壮年汉子,给他们多加十文钱让他们主持秩序,千万不要让人乱跑。

    温清哲偶尔也偷个懒,跑去帮他媳妇种花。

    又有一窝小鸡要破壳而出了,温清哲拉着张云秀去看,一会儿,张云谨也挤过来,温清洛跟谢策立也跟过来了。

    温清哲正在给一只抱窝的母鸡挑鸡蛋,他给旁边几人解释如何分辨出哪只鸡蛋能孵出小鸡。

    那几人在他介绍下,跟着各选一只母鸡挑鸡蛋让它孵小鸡。

    张云谨跟温清洛去翻石头,那些石头一般开,许多虫子四钻,刚破壳的小黄鸡跟着它们母鸡叽叽叽吃虫子。

    到了傍晚,劳力散去,吃过饭后,收拾一下柴房,天完全黑下来。

    他们几个男人要洗冷水澡。

    张云谨脱了上衣下山泉时其余三人都吓着了,问他要不烧水洗算了。

    深山夜里山泉水冷得刺骨。

    温清哲今日听山脚村村民说话,问道:“谢公子,听说最近有杀人犯逃到山里来了?”

    谢策立无所谓道:“是,不用担心,有我在。”

    温清哲确实不担心,自从这位谢公子来他们这里当县令之后,他们县城周边的土匪基本没有了,杀人放火这种事真的是好多年没发生了。

    这位谢公子出身不凡,不是通过科举为官,他初来当县令时,甚至带来了万骑。一路横扫土匪。他的侍卫都比官府的捕快多,还有一群幕僚为他出谋划策。

    至于谢公子本身有多少真凭实学,也没人可知,不过想来应该没多少,不然怎的跟他那不学无术的弟弟一样看到张云谨就流口水。

    但是这种身居高位之人,识才懂才,知才善用,那就是最好的,很明显,他们的谢县令就有这个目光,有这个能力。

    他很懂礼贤下士,曾经为了县城的医师一事,就追着一个隐世的古稀之龄老人出山,死缠烂打,恳请她将毕生所学传给他人。

    只是谢公子现在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抓凶手?

    温清洛道:“那个光棍他是逃到这里了吗?”

    温清哲:“哪个光棍?”

    温清洛:“就是隔壁村的那个光棍,不知怎的,说是分赃不均,吵得很凶,将谭四一家全杀了,就剩睡在牛棚的谭阿婆没死到。”

    隔壁谭家村有个闻名遐迩的光棍,懒得清奇,穿得身光颈靓,家徒四壁,整日周村行遍,三四十岁,无爹无娘。

    谭四夫妻平时就贪小便宜,对老人亦是凶,还赶到牛棚睡,这真是福兮祸兮。

    虽然谢公子说这边有他的人,温清哲还是放心不下媳妇先行穿衣离开。

    张云谨静静泡在泉里不说话,解下发带后,墨发如瀑。

    谢策立靠着一块被山泉冲刷得光滑的大石,多看了张云谨两眼,月光下此男子肤白如雪,薄唇如粉,冷淡的神情犹如谪仙,一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

    忽然他口中的美人“啊嚏”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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