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少年便将阿肖推搡上前,他被挤上去看温清哲一眼,许是太激动,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依然强作镇定,声音是那种久未说话的粗哑:“我家有花瓶!”

    他穿得很朴素,衣服甚至还打了补丁,看着不像是商人子弟。

    温清哲眯眼一笑以示安抚,请他带路。

    饶是看着沉稳如小肖,也激动得走路都歪了脚,差点摔倒,红着脸说没事没事,歪歪斜斜跑得比小狗还快。

    温清哲抿唇笑着与张云秀轻声道:“比你还害羞。”

    他又朗声冲前面小肖道:“不急,慢慢走。”

    走了好几条街道,又绕绕弯弯才走到小肖家铺子,这是青砖铺的街道,青砖上还长了青苔,有野草在夹缝里生长,两侧的商铺破败,灯笼都快发白了,连幌子都萧瑟,任寒风吹。

    若是晚上经过这儿,指不定会误认到了鬼村。

    小肖引他们到一个门口窄小的铺面,推门,破旧木门吱呀直闹,扬起一阵灰尘。地上四处摆着花瓶,两边墙壁是格子架,一个格子放好几个花瓶,都落灰了,有些格子还织着珠网,看着还以为是古董。

    屋子里一股子霉味,小肖俊脸一红,他四处张望没见他爷爷,朝后院喊了两声,没人应,他着急地在原地打转。

    温清洛上前道:“叫你爷爷是吧,我跟你一块去!”

    温清哲也道:“没事,我们在这儿等。”

    这些花瓶古韵好看,比温清川买的那一大批不知档次高多少倍,张云秀拉着温清哲略显紧张,不知道要卖多贵啊!

    买家紧张,卖家何尝不紧张,看阿肖平时也算性子沉稳了,此刻有点似那无头苍蝇。

    这条街都是百年老街了,新鲜好看的店铺层出不穷,他们家还死守着老价格不懂变通,后来知道变通了,买家已丢失,也没几个人来买这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他们家渐渐没落。

    一听到有客来,后院做饭的老凌头连饭碗都丢了,拄着拐杖出来。

    价格很快谈下,很中肯的价钱,张云秀点了一大批花瓶,她想象着娘家里种了那些花花树树配上这些古韵好看的花瓶,不知有多漂亮,光是想想就很激动。

    买了一批大花瓶,还要买些小花瓶,装寒兰、郁金香这种瘦美的花朵。

    买得实在是多,老凌头乐不可支,让阿肖去将他在外打苦力的爹娘都喊回来,阿肖屁颠屁颠地去了。

    老凌头道:“可以先交付一小半货款,待花卖出去后再付另外一半贷款。”

    凌家百年前还是富户,靠做这种高端花瓶为生,到了阿肖出生,就流落成贫民,阿肖听到爷爷说以前多少达官贵人买自家花瓶,再看看一屋子落了灰的花瓶,完全不敢相信。

    一切商议好,一伙人一块到附近酒楼吃了个饭,谢策立道:“昨日到你家请我吃了大餐,今日都算我身上。”

    这酒楼消费不低,一行人一桌子菜,酒足饭饱竟花了五十两银子,谢策立自从下乡还没吃过这么贵的一顿饭。

    他如今都习惯了一贯一贯铜板地花,他说如此才能感觉钱财来之不易。

    伙计看着谢公子看着的一贯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他的侍卫掏出了五十两银子。

    酒很香,但温清哲不懂欣赏,他没喝两杯,时不时看看天色,心中惦计着山上的鸡狗。

    谢策立微醉,与他道:“姐夫别担心,我已拜托人帮忙喂你们宝贝了。”

    回到家中,张云秀将近来刺绣赚来的银两都给了温清哲让他统筹安排,要请人工,要买材料布置铺子,哪样都缺不了钱。

    山上实在远,即使租了马车,一天也只能搬运一趟,铺子这么大,还要预些花在后院,以免卖光了成空铺子,岂不丢人。

    陈红梅听他们这么打算都笑乐了:“我盼不得卖光了成空铺子。”

    话是如此,还是多租了几辆马车,请了二十来人帮忙将花连土挖出种在花坛里。

    第一天挖花时,山脚村的大汉随随便便如野草拔出,伤了不少花,张云秀看得直揪心,不需她看向温清哲,后者就将人打发走了,只留了几个做事细致的婆媳汉子,还有几个小孩。

    顺便给他们提高了工钱,看得几个被赶走的大汉眼热。

    温清哲也不好太得罪这村子的人,还是挑了几个汉子去开荒,花移走后还要重新种植花

    往后几天,大家帮忙一起将花运到县城,山上花种得多,一时半刻不可能一次性全装花盘里。

    挑了长势好的各式花朵装盘,在店铺里设计摆好,不需要太多也显得很好看,搬多了的都摆在后院。

    在县城买了床棉絮,又买了锅碗瓢盆置于后厨,夜里他们就直接宿在花店后院。

    夜深人静,小两口算着帐,他们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着不怎么费钱,但扒拉起来发现口袋空了大半,至少花了百两银子,可是大半花瓶还是赊账的。

    张云秀看着满满一本账单发呆,真没想到开个小店这么花钱,当时决定多少有点冲动了。

    温清哲摸摸她头道:“没事,咱们接下来省着点用即可。再说,花店也要开业了。”

    话虽如此,花店能不能赚钱还是未知数。

    张云秀冲他苦笑,不过也没太过担心,大不了绣花养活花店嘛。

    至少他们落脚县城了。

    早晨正在装饰花店门口,张云秀远远的看到温清洛从马车上跳下来,兴奋道:“哇塞,大陈家买了马,二十两一匹,我就坐他家马车出来的,比老牛跑的快多了!”

    他们运花也租了马车,倒不是温清洛没见过,只是温家村还没有人家自己买的马车。

    他心情好,多说了几句,转头问谢策立:“谢太爷,你那马多少钱啊?”

    谢策立挑眉:“至少五十两。”

    他哇了一声,转头又好期待地与他哥道:“二哥等咱们有钱也买一匹!”

    温清哲点头道:“好。”

    拉货确实需要一匹马。

    张云秀笑道:“买两匹,你们一人一匹。”

    温清洛跳起来。

    张云谨正执笔写字,谢策立在旁边给他研墨,闻言抬头:“那我的呢?”

    “啊,差点忘了,买三匹!”

    张云谨明显还是不高兴。

    张云秀:“最贵的就给阿谨!”

    张云谨这才哼了一声。

    张云谨琢磨了半天,最后在红纸上落下秀哲二字,他写的字骨感清秀,即不娇柔,也不做作,就是好看。

    谢策立旁边磨了一大堆墨,他也用不着了,搁了毛笔,让温清哲将这对字拿去装匾。

    温清哲当真小心翼翼执起红纸拿去装匾。

    店里还余有装横剩下的木材。

    吃过饭后一直忙到月升中空,少了谁也没注意,温清哲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他寻了林老爷,这几日开店忙的,他经常出门搬搬运运,一早跟林老爷打过招呼,此时趁着家人没注意,将他近期雕刻的对牛弹琴卖了。

    开花店实在有点入不敷出。

    他开价五十两,林老爷给足他六十两。

    林老爷爱不释手:“温公子师承何人?”

    温清哲微笑:“不足为道。”他只想快点走。

    林老爷还道:“下次有作品可先到我府上,我都给多给温公子二成价钱。”

    温清哲笑笑,捧着银两转身走了,他不知道他走后谢策立从假山后转出,林老爷将雕像百两银子转卖给谢策立。

    温清哲赚到了银两也有了底气,花店整理得差不多后,陪张云秀去逛了别家店铺。

    基本家家都供了炭暖,入那个卖暖炉的店铺一问,那些花纹精美的暖炉,瓷的都要几百文一个,铜的更贵成两银子来算才行。

    花店那么大,若是每个角落都放暖炉,得买好十几个。

    现在哪还有这么多钱呢。

    温清哲道:“可以到老街买竹编暖炉,虽然不漂亮,但是便宜实在。”

    实在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温清哲折回去给她买了个漂亮的手炉,她怕冷,冬天还要刺绣容易长冻疮。

    老街买的竹编暖炉,即是用竹篾将泥碳盘子编在里面,上方竹编是个圆口,方便将柴炭取出,平时还能将水壶放在上面保持水温。

    有些竹篾编得粗糙的才买十来文钱,编得好的,耐看的也就二三十文一个。

    温清哲买的是后者,待搬回店中往竹编暖炉上铺一块锦布,雅致又好看。

    忙完一切,温清洛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回来,偷鸡摸狗那般,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关了门窗,喝了两口茶,气都没顺就道:二嫂,我打听了,原来刚入驻的商家都有这个优惠,只是他们的折扣会比你少一点,他们中一些贵的,店面租金也不过八两银子一月,有些甚至直接二两!隔壁那个是梅香村开的店,他们做香料的就是二两一个月!

    张云秀方才还欣赏着自己搬回来的暖炉,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温清洛喝了两杯茶,终于顺过气来,慢慢倒了一茶:“我跟他们村长的女儿聊天,她告诉我的啊!”

    张云秀:“没关系,他们店面比咱们家的小,目前看来咱们应该是最低的。”

    他们这个店在这条街道第一名,店面是香料店的四倍。

    温清洛:“隔壁那个布店要十两银子每个月,那个酒楼更是贵了,要五十两银子。”

    那个酒楼处于整条街道,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县城的中心了,加上建筑是四楼结构,确实应该这么贵。

    布店就在隔壁几个店,店面跟他们这个店一般无二的大小。

    温清哲坐下,夺了弟弟倒的一杯茶,自己喝:“这次又是谁告诉你的?”

    “我跟你说,其实像隔壁卖香料的这种才难打听,像布店、酒楼这种大的反而容易打听。”温清洛边自酌边道:“那姑娘还跟我说,千万不要告诉旁人呢。”

    张云秀笑着也在旁边坐下:“那你还告诉我们?”

    这次不需要温清哲出手,温清洛自己倒了杯水推到张云秀桌前:“你们又不是旁人。”

    张云秀笑道:“阿洛,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姑娘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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