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陶下了火车,看着周围的荒草,心想老家真是一点没变。
她站了一会儿,招了辆车。
“姑娘,去哪?”司机也不管她系不系安全带。
“市医院。”林陶系好安全带说。
这座小城经济不发达,非常落后,到处都是破烂的街道,随处可见的狗尾草。林陶离开这里太多年,看着这些,没感受到几分荒凉反而觉得亲切。
她弯下腰摘了许多狗尾草,抱在怀里,进了医院。
推开门,看见躺在床上看书的季绪青,不禁愣神。
按理说,病魔缠身的人往往缺少生机,但他不一样,他如青树,郁郁葱葱。
“回来了?”季绪青放下书,看见林陶怀里的东西,笑了起来,“柜子里有玻璃瓶,倒点水装上吧。”
林陶点点头:“最近觉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不过爱晒太阳了点。”他仍旧笑着,心情很好。
林陶看着他,没忍住道:“绪青,我带你去桑州治病吧,那儿的医疗水平怎么也比这儿好。”
“算了,我现在在哪儿都一样,”他说,“我也不爱桑州那个天气。”
桑州,他年轻时去过一次,风雪太大,便再也不敢去。
“那晚上去我家吃饺子吧。”林陶说。
“绪青,下午放学跟我去我小姨家吃饺子!”江晏笑着说。
季绪青说:“好。”
“那我让我妈去买肉。”林陶起身去打电话。
他没有回答,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狗尾草,默默抽了几根,拿在手里玩着,半响,他就做好了一个小兔子。
“绪青,学会了吗?这个小兔子就是这么做的。”
“学不会也没关系,我会就行。”
江晏……
“妈,我回来了!”林陶进门喊了一声。
一个长相和蔼的中年女人从厨房里出来,“回来了?绪青,来,我给你倒杯水。”
季绪青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行,那就当自己家,”安纤云说,“陶陶,来和我包饺子。”
“来嘞。”
林父则是看着季绪青,笑着说:“我俩多久没一起下过棋了,下一盘吧。”
“好,”季绪青想了想说,“大概有十年了吧。”
“真久啊。”
厨房。
“妈,我这次请了三个月的假,打算等绪青他身体好些了再回桑州,就当放松一下。”林陶说。
“你跟绪青一起长大,关系好,照顾下是应该的,”安纤云包着饺子,“哎,我记得你们上学的时候有个外地转来的男孩子跟绪青关系也挺好的,叫……江晏,他不回来看看绪青吗?”
“妈……那是十三年前的事儿了。”林陶说。
安纤云马上反应过来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俩人早没关系了,立刻不提,“行了,饺子够了,下锅,等会儿给绪青一些饺子让他带回去。”
“嗯。”林陶点头,洗手出了厨房。
客厅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趣事,季绪青笑的很开心,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温柔贴心,脸上的笑容十几年都没变过,让人如沐春风。
季绪青年轻时胃受过一点儿伤,从那之后便对吃食没有什么兴趣,现在生了病,胃口更是不行,肚子里的饺子数连两位数都没上,便放下了筷子,说饱了。
“绪青,真不再吃点儿了?”安纤云问。
他闻言虽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说:“真饱了。”
“我也饱了,送你出去吧。”林陶说。
他点点头,对叔叔阿姨道了再见,便起了身。
此时正是深秋,是这座小城一年中最美的时候,晚霞漫天,杏叶摇曳,季绪青站在路灯下,看着万家灯火出神。
林陶靠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烟抽了起来。
季绪青转过身,看着她笑:“也给我一根呗?”
她眯起眼盯着他,咬着烟问:“绪青,你刚刚……是在想江晏吗?”
江晏,这个名字已经有十几年没人在他面前提过了,此刻猛然被她提起,自己控制不住呼吸一窒。
半响只能回一句“我走了。”仓皇而逃。
他是跑回去的,而且跑得很快,他好久没有跑步过了,因此跑起来并不轻松,但他不停,越跑越快,狂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都没法带走他心底的思念。
“我叫江晏,河清海晏的晏,是刚转来的新生。”
……
“哎,绪青,我们家顺路诶,以后一起回家吧?”
……
“我用狗尾草给你做个小兔子……好看吧?”
……
“绪青……”
林陶一回来,那些被岁月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仿佛雨后春笋般纷纷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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