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年除夕你会同我们一起聚聚吗?”包子直接坐在茶桌边,无视了戏延脸上的嫌弃,双眸满是期待地看着戏延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成为她师父快六年了,每一年的除夕她都盛情相邀,与之对应的,他都摇头拒绝。不过唯一让她好受一点就是,大年初一的时候他会到青府与众人聚一下。
果然,戏延摇摇头。
包子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她还是很失落。
“君家的事,有眉目了吗?”戏延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可他的心已经死在了七年前,他走不出来了,他没有大年初一也不见人已经很不错了。
今年一过年,就八年了,可戏延从没放弃过,每次遇到包子都会问一句,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的包子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这件事的始末她已经通过零星的线索整理出来了,但是那些杂乱无章的证据依旧混乱着,她不敢整理出来,毕竟曾经君家满门抄斩是天子之言,她要是把真相送出去,这不是打天子的脸吗?这不是对天下人说天子有眼无珠吗?
当年对丞相府出手的,确实是杨家庄,还是杨老庄主亲自去的。
丞相与杨老庄主曾是朋友,可朝堂与江湖的纷争,两人最后断了往来,不过两人还有书信上的交流,但随着时间推延,最后两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杨老庄主看着杨立万慢慢长大成人,他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打算扫清未来杨家庄将要面临的困难。
君家自然是最大的障碍。
君家世代忠臣,刚正不阿,主要负责排查朝中大臣与江湖之人的联系,因此得罪了不少重臣。
杨老庄主为了重新搭上丞相这条路,不惜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结果没想到最关键的沈茸,被戏延带走了。
他则是把罪证全部摆脱给了君家,以至于皇上查了无数遍,依旧没有任何眉目,再加上好几位重臣联合起来逼迫皇上早日肯定结果,说什么会寒了丞相的心,也会寒了其他老臣的心,皇上只得将君家满门抄斩,旁支全部流放到偏远之地。
“师父,你知道吗,杨老庄主的手法太低劣了,关键是大理寺的居然查不出来!”包子很气愤,君家实在是太冤了。
“有没有可能,大理寺被杨家庄的人买通了。”戏延淡淡开口。
包子沉默了。
民间一直流传着两句“君无戏言”的意思,一是指皇上的话不容置疑,二则是指君家的大臣说一不二,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从不放过一个恶人。
君家的口碑在民间很高,可最后在“铁证”面前,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君家即将被斩首的几人大笑着,笑声悲凉。
戏延那天依旧是红衣,风华无双。
君岩虽然是一身沾染了不少尘土的囚服,可他的背依旧挺直着,眼眸清澈,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戏延。”
“囚衣染血也做嫁衣,来世相逢再拜天地。”
这是君岩说的最后两句话。
戏延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君岩死的那天,鲜血从他断掉的脖颈处涌出,失去了意识的躯体摔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囚衣,与身体相隔不远的地上,君岩的头永远闭上了双眸,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
他此生算是嫁给戏延了吧?毕竟两人都身穿红衣,仿若新婚。
“师父?”包子看着戏延的表情很不对劲,急忙喊了他两声。
思绪回归现实,戏延看着包子,叹了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去杨家庄报仇?”戏延漫不经心地问。
“程小姐打算等她与杨立万大婚之时动手。”包子虽然出现的晚,但是她可以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啊,比如当时在场的柏宇汤。
“他们什么时候大婚?”戏延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来年元宵,他们订婚。”包子很担心戏延,他这个师父可以说是很不称职,大家都失去了一切,他却没有选择大家抱团取暖,反而选择了独自沉沦。
“嗯,谢谢。”戏延微微一笑,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勉强。
包子皱眉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戏延似乎变弱了,那种由内而外的自甘堕落……
“你真的没事吗?”包子咬着嘴唇。
“你放心,你师父怎么可能会有事?我可是逃命第一的。”戏延自信一笑,包子那奇快的身法,还是他教出来的呢。
她这次沉默了良久。
“师父,冬至过了,日子会越来越冷,你要照顾好自己。”包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明日我便回青府准备除夕夜的团聚,随时等你来。”
“好,你也是。”戏延看着她瘦小的身躯,温柔一笑。
在逸闻楼休息了一夜后,包子第二天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离开了。
等她回到青府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教主与另外两位长老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都在啊。”包子敲敲门,带着屋外的寒意走了进来。
“包子,今年除夕,我们偷偷摸摸去杨家庄过。”青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教主,你没事吧?非得跑到杨家庄眼皮子底下蹦哒?”包子表示反对,毕竟她约了戏延在青府团聚。
“怎么跟教主说话呢?”冰残弹了一下包子的脑门。
一个红色的印记立刻冒了出来。
“呜……教主……冰二哥欺负我……”包子捂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青疏,仿佛那晶莹的泪珠下一刻就要涌出眼眶。
青疏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包子的头。
柏宇汤看着这个根本不像魔教的魔教,心中百感交集。
这种温暖,曾经他只在那个舍命救人的程沪身上体会到过,后面程沪醒后,虽然性格好像大变样,但那温暖的气息更浓郁了,这也是他被吸引的主要原因。
“所以,为什么要去敌人的地盘上团聚?”包子还是不理解。
冰残指了指还在老实烤火的柏宇汤。
“大长老夫人还在杨家庄里面呢,他出不来,那就换我们进去呗。”冰残调笑道。
“我还未同阿沪表明心意……”柏宇汤出声纠正。
“迟早的事,这不方便改口吗?”冰残坐在柏宇汤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
柏宇汤轻轻笑了笑。
经过包子的再三询问,已经确定了除夕在羊城过,便又跑了一趟逸闻楼。
没办法,那些探子速度太慢了,还不如她亲自跑一趟。
当她到逸闻楼的时候,戏延似乎正打算出门。
“正巧,我有事找你。”戏延好看的狐狸眼一眯。
包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戏延带着包子见了好几个人,给她详细介绍了他们是做什么的,又带她去了解了账本记录以及平日里待客的注意事项。
他也不怕包子记不住,因为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收她为徒那天的时候就知道了。
“师父?”包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戏延。
她心中有了一个很不吉利的猜想,但她不敢说出来,她怕是真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