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韫素僵住,不知所措,嘴里含着糕点悄悄地往旁边移了一点。
宋鹤轩目光落在中央,身子却是跟着动了动,距离甚至比之前更近!
梅韫素不解地望了宋鹤轩好几眼,连嘴里的糕点都失去了咀嚼的兴致。
目光流转间,梅韫素倏地瞥到身后不远处一脸……诡异笑容的大将军。
大将军笑得眼角起了条细细长长的皱纹,身旁坐着一位容颜精致的妇人,也是笑得看不见眼。
两人挨得极近,大将军的手还试探着去拢那妇人,梅韫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中有了计较。
感情,宋小将军这是拿她当挡箭牌呢?
梅韫素收回眼神,却不经意同人对上了视线。
宋义山飞快移开眼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面,只是胸腔不停地起伏,看得出来憋笑憋得严重。
身旁的妇人则是不慌不忙地同她对视,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眼里闪着星光。
梅韫素突然被这美貌击中心口,耳垂像火烧一样滚烫,她好像知道宋小将军为何容颜如此出色了。
梅韫素也微勾唇角,用乖巧的笑容回应,随后立马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在一片人影中。
耳边传来贵女们低声议论的内容,梅韫素并不是有意偷听,但她习过武,耳力本就过人,此刻乱了心神,便无法控制那些悄悄话往耳朵里钻。
“我娘说,这次宴会是给宋小将军选妻呢!”
“真的吗?谁能成为宋小将军的妻子啊,好羡慕她……”
“那必定是我!”
梅韫素不由得朝最后一道声音的主人看了过去,无他,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稚嫩,像是……
梅韫素默言,果真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童,正被丫鬟一把抱起,拉开她同那些眼中带着怒火的贵女之间的距离。
丫鬟抱着自家小姐尴尬地后退:“我家小姐年幼,说话有些嚣张,请小姐们不要放在心上。”
其中一位贵女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其余几位则是逮着小团子好好教训——
“宋小将军是大家的,你不能独占!”
梅韫素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身侧的人身上。
烛火跳动,宋鹤轩的侧脸在光下若隐若现,平白为那张俊脸增了几分神秘,更诱人犯罪。
许是察觉到打量的视线,宋鹤轩身子一动,将要转过头来,梅韫素倏地转过身去,又将目光落在了对桌上。
对面坐着的男子肥头大耳,前几日刚被心上人拒绝,心里失落,本不想来这种场地,只想躺在府里伤春悲秋,却拗不过自己老爹,只得坐这借酒消愁。
他不停叹气,目光起起落落,恰好对上对桌小娘子投过来的视线,顿时吸了一口气。
男子立刻坐好,学着宋小将军的姿态朝她投去自以为含情脉脉的目光。
被模仿的本人坐在梅韫素身侧,余光目睹了男子变化的全过程,心中止不住冷笑。
陈晓是吧,改明儿就改名叫陈哭吧。
陈晓酒劲儿上来了,完全没注意到佳人身侧不远处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男子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他看见佳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心中大受鼓舞,又多摆了几个偷学来的姿势。
梅韫素看着胖乎乎的男子费力地摆出不适合他的造型,虽不明白为何,但还是被这一幕的滑稽所感染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宋鹤轩望着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他们之间好像插不进他。
宋鹤轩咬牙切齿地盯着梅韫素,拳头攥得生响。
他不动声色,慢慢地靠近,等梅韫素发觉时,宋鹤轩同她的距离不过两拳。
梅韫素想起方才那些贵女的话,心中一惊,她可不想成为所有女子的头敌啊!
梅韫素猛地一动,想站起身来却被案几撞到大腿,发出一声巨响。
声乐顿时停了,大家都望了过来。
而宋鹤轩的那一句话也被淹没在了那一声巨响中。
宋鹤轩眉头止不住地跳动,望着飞快变脸的女人,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奖励靖王爷妻女下落的线索:‘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又响起,这么顺利地完成任务,宋鹤轩心里却不像上一次那般轻松、解脱,反而感觉到一丝不爽。
宋鹤轩皱眉,看着梅韫素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场,自己也跟着悄然离开。
他压下心思,靖王爷回京他也是这几日才知晓的,前世靖王爷并未进京,而是拒绝了皇上的好意,终身留在一个南方小镇。
长睫微动,太子登基前曾派人查过,却一无所获,只隐隐约约得知,靖王爷好像是在等人,等一个女人。
那时的他十分不理解,大好年华何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耗在小镇里?
现在的他心里好像多了一丝意会,但又抓不住根源。
宋鹤轩翻来覆去地咀嚼着这一句诗词。
灯火阑珊处……
宋鹤轩若有所悟,立即招来暗卫,派人去查京城里从南方来的女子。
梅韫素一路上垂着头,红霞一路上从耳垂烧到了脸颊,止不住回想宋鹤轩坐在她身侧时,鼻间萦绕的那一抹清香。
沁人心脾,勾人不自知。
梅白安望着梅韫素远去的身影,下意识眉头紧锁,却碍于身侧有人在,忍着将怒火压了下去。
果真是乡野来的,粗鲁得很,不像婉婉才学横溢,还被琴圣追着要收为徒弟。
裴太傅一改常态,举着酒樽笑着对梅白安夸赞:“白安兄,梅小姐不愧是你的血脉,初入学府便取得了如此佳绩,将我家小女都扯了下来。”
梅白安暗暗吃惊,往日里裴太傅可是清高的很,根本不屑于与他交谈。学府佳绩?
梅白安脑海里闪过梅韫素的脸,又迅速否决,只当他在夸梅清婉。
梅白安挂上一个笑容,带着几分真心:“谬赞谬赞,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们都老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感慨起来。
梅韫素匆忙离府,因着脸上红热,将军府离文晋侯府距离不算遥远,便拒了马车,拉着静乐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望着漫天的繁星,梅韫素突然很想念小镇上的玩伴,策马肆意狂奔的快意。
梅韫素正沉浸在回忆中,没察觉对面飞快地行驶来一辆马车。
车夫怒吼:“让一让!”
静乐跟在身后,飞快跑上去扯住梅韫素往旁边一带,才将将避开。
梅韫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头望去只看见一辆装饰十分朴素的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
车帘被小厮伸手撩起,一位约摸着三四十岁的锦袍男人缓步朝她们走来。
男人停在她们面前,柔声道歉:“抱歉……”
扶他过来的小厮惊慌开口:“王爷,你……”
男人转头一个眼神,小厮便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男人又柔声道:“刚刚马匹发狂,你们可有事?”
静乐心有余悸,皱着眉头,刚想开口怼人就被梅韫素扯住衣袖劝住。
梅韫素摇摇头,轻声道:“未曾。”
目光悄然打量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衣衬得人有几分清雅,只是难掩脸色苍白,像是久病在身。
梅韫素敛下心神,这人她从未见过,许是刚来京城。
男人见她摇头,心中仍是担忧,又随手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静乐。
转身对梅韫素道:“我这几日会暂歇在来福客栈,若是二位有何不妥,可随时来找我。”
梅韫素想出言拒绝,一抬眼却看到马车上悬挂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靖”字。
一瞬间,玉奴柔软的双手同那一块刻着“靖”字的印章出现在梅韫素的脑海里,她连忙咽下口中未说出的话,转而答谢。
“我知晓了,多谢郎君。”
男人见她收下才稍稍安心,带着小厮走了。
转身离开时,男人的目光在静乐身上停留许久,直到静乐抬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犹豫着收回目光,重新坐上马车。
梅韫素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暗红的灯笼随着移动不断摇摆,心中有了猜测,转身拖着静乐快步往会赶。
待梅韫素找到那枚被她好好收起来的印章,拿出来好好察看时,发觉两个“靖”字一模一样,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结合着玉姨是从南方来的,且十三年前恰巧是当今圣上登基的元年。
一个大胆的猜测跃然而上。
或许,靖王爷是被迫退出这一场夺嫡之争?
通过方才的观察,梅韫素已经确定了方才那男人的身份,他便是许文和所说的领旨前来参加朝花宴的靖王爷。
只不过,为何靖王爷看起来像是久卧病榻,武功尽失的模样?
梅韫素将静乐唤来,细细瞧着静乐的长相。
平日没有细看,今日一瞧倒觉得静乐的长相更加偏向英气,不似玉姨那般柔软。
那高挺的鼻梁更是同靖王爷的重合了起来。
梅韫素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靖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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