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枪互相融合变形, 最后掉落地下。
钟离上前捡起那由岩枪结成的锁。那宛若缩小版天星的封印全然看不出它的来历,俨然一个精美的装饰物。
他随手把这玩意儿放在桌上,端详了一下, 竟然还挺适合这房间的装潢的。
就在钟离琢磨着是不是要再和严芸芸商量一下还是直接去找彭教授时,地上躺着的人悠悠醒转, 抬起头惊惶地看着面无表情望过来的少年,在地上挪动着缩进了角落里:“干什么!”
“我跟你说!那些事都是它们让我干的, 不关我的事!”
钟离蹙起了眉:“你记得?”
“我不…不,我记得!”男人眼睛一转, 眼里骤然爆发出贪婪的光。“我什么都记得,它们商量的时候我也听得见!”
他一瞬忘记了对钟离的恐惧,爬上前, 想要抓住岩神的脚踝:“你是岩神,也是契约之神对不对!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岩之神向后一步, 避开了他探过来的手指, 低头看向他:“先提出你的条件吧。”
“你是岩神, 那文芳那个女人一定很听你的话对不对!”男人的表情变得可怜兮兮,眼中却闪过一丝恶意,“就因为她要封杀我,我现在被公司雪藏了。现在我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才会去求她的。我只是想好好拍戏,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被钟离避开后, 男人不敢再去拽他的裤子。他像条狗一样蜷在地上,不住地向钟离磕头:“你去和她说说, 让她不要再封杀我, 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岩之神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怜悯:“抱歉, 这个契约我不能答应你。”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眼通红,里面的嫉恨再也藏不住:“为什么!”
“我无法替文编剧做决定,这是其一。”
“其二,你应该尚且不知,你现在因为寻讯滋事而被关在了拘留所。再加上你的前科,你很难在这个领域再有建树了。”
“就算这些问题全都解决,还有一点……”
岩之神叹一声。
“你没有发现吗?你其实已经时日无多了。”
男人的瞳孔一阵收缩。
“无论是承载魔神残念,还是以凡人之躯驱使元素,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消耗极大的行为。”
“若你真的能转化成魔物,那这点自然不会对你有所影响。”
男人垂下头,低哑地发问:“……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他的双眼充血,怨恨地冲着神明吼道:“如果不是遇见了你,如果不是你把它们打败了,我怎么会遇见这种事!”
他用尽全身力量去仇恨,可他的情感在岩神眼里连一点波澜都惊不起。那双金瞳依然是漠然的,怜悯的——
“就算没有遇见我,你也不会成功转化成魔物的。”
男人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气音。他盯着神明的眼神好似淬了毒,怨恨地发问:“为什么不会!我明明已经变成那样强大的样子了!”
神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你的愿望并不是解除□□。”
“你渴望的不是角色,不是表演,甚至不是金钱。
“你所追求的不是自身的强大,而是他人眼里的强大。
“你的愿望要在人群中才能实现,所以你永远无法抛弃身为人类的自己。”
“可是,”神明开口宣判,“‘向他人借来的盔甲,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男人愣愣地看着神明,他眼中的怨恨忽地空了。
“可是……”他喃喃道,“如果不靠别人,我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啊……”
他低下头,再不敢看那怜悯的眼神。
神低头看着他。
“你并不是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祂这么说道。
“起码现在,我是需要你的。”
——
“学弟,其实我真的不推荐你现在去找老头子。”
认识这么久,钟离头一次见到严芸芸皱眉的样子。
“他那边的事有点麻烦……”
“学姐。”钟离定定地看着她,“正因为教授现在身处麻烦,我才不应该在这里。”
“如果这等待是有结果的,我可以继续等下去。但现在,我觉得这种等待已经没有意义了。”
严芸芸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最后叹一口气:“好吧。到时候你自己去说服老头子。”
钟离脸色放缓,缓缓露出笑容:“谢谢学姐。”
虽然放宽了口,可上车十分钟,严芸芸都没再说一句话,大大的越野车里只有马达的轰鸣浮动在空气里。
没了严芸芸的叽叽喳喳,钟离不太适应地调整了一下身形。
从这姑娘的态度看来,彭教授那边的形势是真的很严峻了。
余光瞧见了钟离的动作,严芸芸出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钟离意有所指,“只是觉得太安静了些?”
“啊,这样!那我放个歌?”不等钟离阻止,严芸芸探出手把车载电台打开。
“……咦?”
音响里传来风声。
风伴着鸟鸣,绿意盎然的春天赶跑了夏日的浮躁,阳光洒下漫天的光点,组成一片光彩陆离的梦境。
少年诗人在这梦境中歌唱。
他的歌声里,万物自由。
无意识间皱起的眉放缓了,岩之神露出会心的笑。
“……这歌还挺好听的。”像是担心惊走了树上停驻的飞鸟,严芸芸放低了声音,轻声说着。
“是。”钟离点头应道。
待一曲结束,电台的主持人开始操着方言介绍这是最近热销排名第一的金曲时,严芸芸的眉眼间重新露出钟离初见她时那种轻快的笑意。
“那么,学弟,你是想知道些什么?”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钟离顿了一下。
等下次那个酒鬼诗人再惹人生气时,下手轻点好了。
一边这么想着,他说道:“我确实想知道彭教授那边的信息。”
“但学姐您想必也是有所顾虑的吧?您把我能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严芸芸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她沉思片刻,轻声说道:“你还是把你都知道什么先跟我说说吧。”
“虽然我听老头子说起过你,但他可不是会在这种时候把学生带来现场参观学习的作风。”
听见她总算是漏了些口风,钟离默默思考一番,还是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我与彭教授,是在古玩街上认识的。”
“当时我看中了一批陶具,但苦于囊中羞涩,所幸彭教授帮我解了围。”他缓缓说道,“那批陶具,就是从灵昭古城流出去的。”
越野车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打了个弯,被严芸芸堪堪拉了回来。
“学姐?”钟离询问道。
“没事,你继续。”严芸芸调整好了表情。
钟离点点头,继续说起了自己与老教授交谈的内容。
听见他能解决营地的异常时,严芸芸实在忍不住,转过头用惊奇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还小声嘀咕着:“现在搞玄学还得学习好么?”
“学姐,开车时还是看着路比较好。”装作没听见她的低语,钟离木着脸提醒
。
严芸芸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松了口气:“既然这些东西你都知道,那我就不用隐瞒了。”
“其实你之前过来时,老头子就是在处理我那位师兄的事。”她眉眼阴郁,“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拿去举报了。”
“你也知道,本来我们这个项目就因为出过事而整改,现在上面知道老头子竟然还瞒下了这么一件事,就有人动了歪脑筋,想搞他。”
“但老头子好歹算学术奠基人,行走的国宝,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倒掉。毕竟东西也都追回了……这件事本来就是麻烦一点而已。”
到这里都和钟离之前预想的一样。
“可是最近出了件比较麻烦的事。”严芸芸烦躁地拍了拍方向盘,大喇叭在无人的小道上划出刺耳的嗡鸣,“就前几天,突然有人找上了门,拿着政府出具的地契,说我们项目在他们的土地上动工但没有经过他们允许,要我们停掉项目,全部走人。”
“?”这种操作太过离谱,连钟离都没有预料到。
“这种事……是合法的吗?”
“肯定不是啊!”严芸芸大声囔囔,“我们可不会轻易动工,真要发掘遗迹可是很麻烦的好么?”
“首先便要向文物局申请,拿到执照,然后我们才能动工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光光是要发掘保护各类文物,还要通过文物分析出当时的环境制度,力求还原最真实的历史,所以全程都要做大量记录的,什么各种各样的报告要写上一堆。”
“真要有地产纠纷,在第一步就应该解决了!”
“但是彭教授遇上了麻烦,也就是说,对方的诉求在判定中是合理的?”钟离撑着下巴,有点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严芸芸闷闷地应了一声,“连文物局都派人来收回执照了。现在老头子就在跑这个事。”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钟离疑惑发问。
“我不知道。”严芸芸低声说道。
“但是我听老师们说,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有一座大型遗迹,在挖掘到一半时被私人收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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