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她为了来太元费了多大的劲啊,连岳麓学府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就灰溜溜的回去,未免太不划算了。
吴雄对叙棠说的她像她爹一点,倒是不能再赞同了,性子一样地天不怕地不怕。他看着叙棠,眼里流露出一抹怀念——
他们吴家的规矩向来严苛,修炼一途上也板正到了无趣的地步,叙柏是他最讨厌的那种性格,可他的内心又无比的向往叙柏身上那种风流恣意,不然也不会在失意的时候被叙柏一鼓动就帮着他逃跑扫尾了。
与叙柏一同奔逃流亡的那些日子,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但也是他最珍视的日子。
所有的回忆化作了一声“罢了,”他对叙棠严肃道:“随你吧,总之尽量少闯祸,别主动去招惹麻烦。”
叙棠知道这是吴掌事这是放弃让她回去了,退而求其次提醒她别主动去招惹麻烦,她笑着保证道:“知道了,傻子才自己去找麻烦呢,我一定看到麻烦躲得远远的。”
吴掌事挥手赶人,神情当中颇有点对叙棠望子不成龙的无奈,“别杵在我眼前晃悠,学习去!”
叙棠麻溜地溜了。
——
蕴和道人带着几个讲师前去岳麓城迎接到如丹祭司,将其安置在岳麓学府灵气最浓的清凉山。
男子似乎很是疲惫,对蕴和道人的有意交谈也显得兴致缺缺,简单应付问候了几句,定好何日开始演奏天音便挥退左右,一人留在房内闭眼休憩。
明明是清冷如雪的面孔,眉心却有一道红痕,为这个清冷的容颜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妍丽。
他一手扶额,一手搭在旁边的茶几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按照规划,他本该在十日前便赶来岳麓。
昆吾的山正杨弘飞恰好等在他经过的驿管,此人的女儿又恰好是自己当初引进圣教的,有几分的香火情在,盛情难却,他便答应了先替他看看他夫人的病情。
去了后才发现,什么“思女成疾”不过是个幌子,试探他对圣女人选的态度倒是真,自从他的师姐上任圣女玉衡脱离圣教不知所踪后,圣女之位空悬,教内不得不新选拔了一批有资质的少女培养。
如今有资格的不过三位,其中之一便是杨弘飞的女儿杨琦,也是现在呼声最响之人,但是其他两个圣女候选人也不甘落后,背后支持的世家和门派也不容小觑。
杨弘飞向他建议——让三个圣女候选人出世历练,何人能得到修界的支持多便便继任圣女之位。
如丹只觉得无比的闹心,以往圣教从不参和到这些纷争当中,一直是遗世独立的态度,现在因为圣女位置的空悬,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而且圣教内部也出现了不少和外头牵扯不断的蛀虫,否则他的行程怎么一个外人能如此清楚。
如丹越想越对拐走他师姐的叙柏恨得牙痒痒,叙柏莫不是属乌龟的,他这数百年来在掌教有意无意的示意下,也数次派出亲信前去寻找他的师姐,甚至百年前还自己去了一趟太玄大陆。
只打听到太玄的青云宗有一个修士和他所找之人名字一样,风评也和他所知的叙柏颇为相似,为此他还特地潜入了青云宗,得知此人早已在太玄消失了数百年,生死不明,不过留有一女,他便想见见此女,若真是师姐的女儿,说不定也留有成为圣女所需资质,能带回去也是极为在不错的选择。
不过青云宗也是太玄首屈一指的大宗,他虽然能短暂的混入,可一个外人哪能在里头自由地搜寻,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便被发现还与其掌门对上了几招。
他只得另辟蹊径,买通了一个青云宗的弟子打探叙棠的样貌和其行踪,可惜又是白花费灵石,这个弟子连叙棠的面都没见过,只探得叙棠闭关五百多年出关后就直接离开了青云宗,没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他也离不得圣教太久,最后无所获地回到了太元。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如丹颇有些不耐地睁眼,看向来人。
进来的是个气质柔和的女修,一身素白衣裙,头挽一个简单的飞仙髻,几枚圆润的珍珠点缀其间,若是不看她的闪动着怯意的眼眸,倒真有几分飘飘似仙,她端着一盘灵食高举过头顶献给如丹,道:“大祭司,奴见你今日精神不太好,特给祭司准备了些吃食。”
如丹冷眼扫过,嗓音却是一贯的柔润亲和,很能引起人心底的好感,“我不喜自作主张的奴人。”
白芷上一刻还沉浸在这个如谪仙般的男子容颜当中,下一刻便如坠入冰窖,慌张地将装有灵食的食盘放在地上,实打实地以头磕地,有几分哽咽道:“奴错了。”
如丹摆摆手让她下去,这是他从太玄带回来的修士,当时这女子一身狼狈似还在被人追杀,在圣教呆得久了,他多少带上了几分慈悲心肠,便顺手救了她。
此女颇有点小聪明,从他买通的青云宗修士口中得知自己要找的人是叙棠,竟然说她识得叙棠,求自己带她离开。
他当时已经放弃找寻叙棠,正要回太元,出于“万一有用”的心思,便将此女一同带回了太元。因着平日里很是乖巧懂事,就留在了身边伺候。
不过他的宽容似乎助长了此人的小心思。连他的行踪都敢透露,可真是不安分啊!
“该怎么处理掉呢?”如丹轻扣着案几,眉间的红痕似乎更鲜艳了。
——
岳麓上下都忙碌地筹备着圣音场地,学子间也积极地修炼,尤其是卡在突破关口的学子,就希望聆听圣音之时能够一举突破。
叙棠卡在这个繁忙的时候好不容易蹲到了初学科的知院,升上了研学科。
叙棠看着研学科手册上五花八门的内容,思考着该选择什么学习,剑道、炼丹、禅修……一个一个地都被叙棠排除了。
她托着腮看着炼器系的简介,最后还是在心里画上了叉,炼器太累了,除了她的本命法宝以外,她几乎没有怎么主动炼制过其他的法宝,首先品质好的法宝材料贵不说,炼制起来也麻烦,其次就是即便炼成了,可能还不如她自己的一身钢筋铁骨。
最后叙棠看中了符修系和历练系,至于其他的若是有空再去旁听也不迟。
“当啷当啷”宽广的音域忽然从岳麓学府的中心地带开始扩散,叙棠从书简中抬起头:这是开始了?
她收起书简,赶往岳麓中心最大的广场,足可以容纳数万人,叙棠停在人流的外围略靠里一点,神识放出远看,广场对面的半山腰上搭建起了精致的三层无护栏阁楼,一层已有十来个白衣修士各自坐定,手持琴、笙、萧等。
二楼只有五位修士,身旁放有小架的磬,钟,鼓等。至于第三层只有一套足够震撼人心的编钟群,刚才的宽广音域应该就是这编钟的甬钟试音所发出的。
何人才配敲响这般宏伟的编钟群?叙棠迟迟没看到有人出现,却发现她周围的学子们早已停止了交流,开始凝神打坐,她也不想站着太突兀,便也坐下打坐。
但是她的神识依旧牢牢地盯着上头的阁楼。
终于有一男子赤脚走上了三层的阁楼,大襟阔袖,衣袂翩翩,腰间斜插着一柄敲编钟用的木槌,说不出的写意风流,尤其是眉间的一道朱红,浑然天成一副高不可攀的天人之姿。
叙棠倒吸一口凉气,这祭司怪好看的,偶尔信仰一下宗教好像也不是不行。
最先响起的是一楼轻灵飘逸的丝竹之声,以广场为中心的灵气为之涤荡,似乎变得更加透澈浓郁。
继而是二楼的钟鼓之声,磅礴大气,令人灵台清明。
最后那个赤脚男子终于动了,旋身之际抽出腰间的木槌有力地击在曲状排列的编钟之上,那声浑厚而清亮,好似雏凤清鸣,直入人心。
叙棠也被这声震得收回神识,抱元守一,凝神打坐。
编钟、丝竹、管弦,钟鼓,音韵不断交织变化,在场修士的灵台也愈加地清明,氤氲在心间的心障也在此刻拨开云雾,彩云追月般冲破境界上的禁锢,修为大涨。
圣音足足奏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岳麓突破原先境界的学子不知有多少,就连本是持怀疑态度的叙棠也拜倒信服了,圣教牛逼!
如丹收起木槌插回腰间,立即有人送上干净柔软的丝帕以供他擦拭细汗,演奏这样一场圣音对自身灵力的消耗是惊人的,若不是看在岳麓山正送上的两百尾火麟鱼,这差事他早就推给其他祭司了。
蕴和道人手持拂尘,满脸堆笑地谢过如丹:“如丹大祭司的风采,无论欣赏不少次都觉得不够,我岳麓的学子们这是有福了。”
如丹也笑道:“能为太元未来的栋梁们破障也是我之幸,蕴和道人此届的学生资质可谓是过人,方才突破的人可谓是我见过最多的。”
蕴和道人笑得更欢,忙请如丹前去休憩,在太凉山为其准备了上好的灵食补气。
如丹并行在蕴和道人的身侧,突然感受到什么般顿住了脚步,只一瞬,又抬脚跟上了蕴和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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