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还站在原地没走。
李琛回来时,就见她垂头丧气的站在那,一副愁云笼罩的样子。
他顿觉好笑,心中也生出几分想要逗弄她的意思。
“侍卫们都已经走了,走吧,去琼苑西门。”
许清如服了服身,头也没抬的说道:“多谢总管带路。”
这声音听起来了无生气,不如之前有趣了。
李琛听见她叫自己总管时,额角还是忍不住跳了跳,最后还是装作不在意,带着她往琼苑西门走去。
“你是许贵妃的亲眷吧。”
许清如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欲哭无泪,这人果然认得自己,她心中仅剩的那点小小的侥幸,也没了。
“来到徽京可还习惯?”
许清如又是点点头:“习惯,习惯。”
“你独自一人跑来御花园做什么?”
许清如叹了口气,回答道:“我前些日子在御花园见到一只白猫,与我在老家养的猫儿很像,今日便想着来看看。”
李琛心中了然,想来是那日赏荷会上,李琛悄悄跟着她见过的那只白猫。
李琛低头看着她,见她手握着盏灭了的灯笼,低着头默默走路,显然是心中思虑,担心会被责罚。
这模样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猫小狗,看着叫人于心不忍。
心中一动,于是说道:“你不必担心咸福宫知道你偷跑出来的事,朕……我不会告诉旁人。”
许清如虽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也是大喜。
她松了一口气,抬头冲着李琛甜甜一笑:“多谢总管!”
李琛听见这个称呼,便眉头紧锁,随后见她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便也释然了。
二人走出堆秀山,走到千秋亭前,李琛指着不远处的琼苑西门说道:“前方便是回咸福宫的路,你可知道出了琼苑西门该怎么走吗?”
许清如笑着点点头:“知道,直走便是了。”
说完就服了服身,刚欲开口道谢,就被李琛摆摆手制止。
李琛真的受不了她再叫自己总管了。
许清如也不骄矜,冲他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李琛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嘴角也挂着不自觉的笑。
当真是个妙人儿。
见她慢慢走远,李琛回过神来,便收了笑,又变成那幅冷峻的模样。
他刚要转身回养心殿,但不知为何,想起她冒失的样子又担心她找不到咸福宫,终究是抬脚悄悄跟在后面。
许清如刚走到门前,还未出御花园,就见小桃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见了她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急死奴婢了,贵妃娘娘正找您呢。”
许清如有些惊讶的问道:“找我做什么?”
说话间跨过琼苑西门,又被门槛绊了一跤,幸而有小桃搀着,才没摔倒。
“春喜公公说,贵妃娘娘给您找了身衣服,面圣那天穿的,让您过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奴婢好说歹说,才让春喜公公宽让了一炷香的功夫,奴婢等着着急,就出来找您了。”
听小桃说完,许清如心里便也有些焦急,二人便紧赶慢赶的往咸福宫走。
李琛怕许清如迷路,从方才起就一直在暗处跟着许清如,自然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略思量了片刻,也朝着咸福宫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宫门口,灯火亮了起来,小桃看着许清如身上的褙子,说道:“姑娘这是去哪了,袖子都刮坏了,赶紧回偏殿换一件,再去主殿吧。”
许清如揽起衣袖看了一看,果然被刮的开了线,想必是先前在堆秀山躲藏的时候被乱石给刮的。
回到偏殿,小桃赶紧拿出要换的衣裳,紧赶慢赶的给她换上。
二人忙活了一阵,头上都冒了虚汗。
正要抬脚出门,却听咸福宫门口江启年通报到:“皇上驾到!”
小桃拽住正欲出门的许清如,笑着说道:“这回没事了姑娘,贵妃娘娘忙着接驾,应该是顾不上咱们了。”
许清如也松了一口气,坐回桌边喝了口水。
小桃问了她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许清如直说自己在堆秀山中迷了路,却没说遇见一位大总管的事。
“想来这宫中真是人才济济。”许清如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
小桃也有些习惯她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笑了笑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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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琛来看许贵妃,为的不是别的,方才在御花园匆匆一面,他对许清如更多了几分好感。
但他心里清楚,许家不能再多一位宠妃,或者说,这位许家的宠妃,不能为许家所用。
李琛心里已经做好打算,想要一步步将许清如剥丝抽茧般的从许家剥离出来。
眼下来见许贵妃,也是要试试许家对许清如的态度。
二人就坐在殿中的榻上,李琛半靠在榻后的软垫上,许贵妃柔弱无骨般的挂在他身侧。
他对许贵妃说了很多关于王玉珞的事。
无外乎就是王家姑娘是名门贵女,加上皇后现在身体欠佳,王家姑娘的封号要高一些,下面的大臣们才不会议论纷纷。
他只说王玉珞,却没提许清如,许贵妃听皇上说的话,也判断不出他到底会不会收许清如入后宫。
但只听李琛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怕她会因为王玉珞位份高而不高兴,所以提前来告知一下。
许贵妃表现的大方得体,握着李琛的手说道:“臣妾都懂,为了大局,臣妾受些委屈也应该的,皇上今日能过来和臣妾说这些,臣妾心里就已经很感动了。”
李琛虽笑着,却也冷眼看着她,心中已经有些思量。
若许家真看中许清如在宫中的作用,许贵妃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这套说辞,该再争取一下才对。
眼下如此云淡风轻的就接受王玉珞初次首封位份不低的这件事,想来许家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皇后之位,皇子之争,许家不会轻易放手。
果然,许贵妃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挽着李琛的手,娇滴滴的说道:“但臣妾为皇上着想,皇上也该补偿臣妾才是。”
李琛在心中冷笑,果然。
他伸手轻拂了拂许贵妃的脸颊,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说吧。”
“臣妾的哥哥在西北打了胜仗,随军将领中有一位指挥使,家中有一独女,因病错过了此次秀女采选,懊悔不已,等哥哥得胜归来,希望皇上能将那位功臣之女接入宫中。”
李琛闻言,低头轻笑了下,随后伸手捏住了许贵妃的下巴。
许贵妃随着他的手抬头,眼神脉脉的看着李琛。
他的手却逐渐收紧,许贵妃一双细眉也宁在了一起。
“嫣儿的消息真是好灵通啊。”李琛好似云淡风轻的开口,但语气却冷若冰霜。
“许少将军的送入京城的折子上只说西北战事紧张,若不是嫣儿告诉朕,朕都不知道许少将军即将有捷报传来。”
李琛眯起眼,手上愈发用力。
许贵妃紧张的开口分辩到:“臣妾,臣妾失言了,父亲只是猜测,请皇上恕罪。”
她甚至听见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李琛深吸一口气,在留下伤痕之前松开了手。
他冷眼瞧着许贵妃,随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起身出了咸福宫。
春喜见皇上走了,便进了主殿。
他见许贵妃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都没出去送送,便问道:“娘娘,皇上怎么走了,没在咸福宫留宿啊?”
许贵妃不想说话,便皱着眉摆摆手,她轻轻揉着自己剧痛的下巴。
父亲信上说了‘捷报即将传来’,想必是哥哥给父亲传了信,却还没给皇上上折子,为的就是在等合适的机会,求皇上宣旨接功臣之女入宫吧,确实是自己心急了。
但也无事,许家卫国有功,这种小事,皇上也不会责罚自己和许家。
想到这,许贵妃心中不由得战栗起来,换做以前,皇上绝不敢这样对自己,但这几年,皇上行事越发让人琢磨不透,方才看着自己眼神,令她脊背发凉。
她轻叹口气,既做了后妃,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父亲只催着自己成为皇后,诞下皇子,却不知自己在宫中的生活,也并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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