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带着怒气离开咸福宫,江启年一路上看着他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琛方才知道了两件事,一来,许家父子之间频繁通信。
想到这,李琛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看来前线战况如何,不过是许邦一句话的事。
二来,许家已经放弃了许清如这枚棋子,已经做好打算接功臣之女进宫了。
功臣之女,位份不可以低。
李琛坐在养心殿书房,烛火幽幽,看着许家两位少将军从前线传来的军报,脸色阴沉。
小桃站在门口,听着主殿的消息,没过多久就过来和许清如说道:“姑娘,皇上走了。”
“啊?”许清如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咱们现在要去见贵妃吗?”
小桃摇摇头:“应该是不用了,天色晚了,若是贵妃娘娘还想见您会叫春喜公公过来通传的。”
“哦。”许清如点点头,随后让小桃为她梳洗。
小桃给她拆了发饰,又打来水为她擦脸,许清如今天情绪大起大落,此时乍一舒缓下来,便觉得倦意上涌,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来。
小桃笑道:“姑娘别睡,等会躺在床上再休息。”
许清如拍拍脸蛋,醒了醒神,随口说道:“小桃,你在宫里可见过十分俊俏的太监?长得又高大又威严。”
小桃想了想:“姑娘不知道,宫女太监们在宫里做得久了,都是弓腰驼背的,在俊俏的面相您也不会觉得高大威严。”
是吗?许清如心里有些疑惑,她今日见过的那位总管,就是看起来威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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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早朝之后,许邦就被李琛叫到了养心殿。
“两位少将军接连上折子,说西北战事吃紧,朕思来想去,还是要从徽京派人驰援才好。”
李琛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坐在书房中的许邦的神情。
许邦到坦然。
“多谢陛下体恤,不过臣的两位儿子也需要历练,西北战事虽然紧张,但是臣觉得,凭两位少将军的能力,应该不日便会得胜归来。”
许邦说这话时不卑不亢,好似全然不知西北战事已接近尾声的消息一般。
李琛盯着他看了一阵,屋内相对无言。
忽的,李琛笑道:“既如此,那就最好了,朕昨日去看贵妃,听贵妃说‘捷报即将传来’,还和朕商量着要接功臣之女入宫一事。朕还以为,两位少将军的消息,是先到将军府中,随后才送进宫里的呢。”
许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眼神中闪过片刻慌张,随后笑着辩解道:“许是贵妃娘娘糊涂了,臣前些日子给贵妃娘娘的家书中,说期盼两位少将军的捷报,怕是贵妃娘娘会错了意。”
李琛忽然收了笑,说道:“既是贵妃会错了意,那就是说,没有要迎功臣之女入宫一事?”
许邦表情一愣,只讪笑着没有说话。
李琛看着许邦说道:“贵妃说得有鼻子有眼,连那女孩姓甚名谁都说的一清二楚,不像是信口胡诌的。且朕以为,即便是迎功臣之女,也不该是两位少将军手下区区一位副指挥使的女儿。”
许邦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他给贵妃写信,是为了让她放心,自己有还有能为她争取后位,却不知她这样不谨慎,这样的消息,竟随便就能说给皇上。
两个儿子在战场上确实频繁给自己传信,但这又如何?许邦心想,自己和许家为了他李琛的江山鞠躬尽瘁,不过是通过控制捷报传来的时机,来给自己挣一些好处,这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许邦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抬头看着李琛说道:“皇上说得极是,既如此,臣应该好好想想送哪位位高权重的功臣女儿入宫。”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几乎降入冰点。
过了片刻,李琛忽然笑了两声,说道:“眼下西北战事能有片刻平息,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且东南沿海一带常有贼寇作乱,只因西北战事吃紧,所以一直悬而未决,想来还是朝中可用之人不多,哪怕两位少将军再骁勇善战,也是分身乏术。”
许邦抬眼看着李琛,一时间猜不到这位少年天子的用意。
李琛往前坐了坐身子,双手交握放在书案上说道:“朕觉得副留守都指挥陆晗昱,及郑绍祺,韩功三位,皆是朝中的有志之士,若将这三为留在京中,朕总觉得有些可惜,不如送去军中历练。”
许邦这才听出李琛的意思,正欲开口拒绝,却见李琛摆摆手说道:“朕知道现在军中不少将领,都是将军的旧部下,只是这些将领都已经年老,也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不如朕将他们从边疆召回,安置田地,作为功臣好好的赡养起来。到那时,即便是接一两位功臣之女入宫,也是无妨。且我朝能人辈出,也该让这些年轻人历练历练。”
李琛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意图也很明显,不过是交换的条件罢了。
许邦黑着脸,站起身,不情不愿的谢了恩,李琛面色平静的说道:“若现在西北战事紧张,这三位便可带上几千精兵,连夜快马加鞭奔赴前线,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许邦躬身抱拳说道:“请皇上宽心,两位少将军骁勇善战,西北捷报想必不日便会传来,臣会和两位少将军安排好他们在军中的职位,无论是西北还是东南,只等您一声令下,臣等便即刻奔赴前线。”
李琛摆摆手:“不必由将军安排,朕昨夜已经看好了现在将领中年老功高的三位,直接接替下来便是了。这三人朕与忠德公早有商量,忠德公也觉得这三人是该告老还乡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江启年,由江启年送到许邦手上。
许邦看着上面的名字,确实都是他的心腹之人。
他张张嘴,还想争取,却看李琛冷眼瞧着他说道:“将军不必再说了,朕会赏给他们银子和田地,自不会亏待了这些功臣,另有一事。”
李琛眼神愈发凌厉:“贵妃虽是将军的女儿,但也毕竟是后妃,将军也应该避嫌才是,以后除了年节,就不要再传家书了。”
许邦咬了咬牙,拱手说了句:“臣告退。”
随后便转身离开。
许邦走出养心殿,手中紧握这那张写着人名的纸条。
他转头回望,想起李琛十五岁登基哪一年,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侧便是垂帘听政的太后,那时朝中事由,皆是是朝中重臣与太后相商而定。
他那时曾注意过李琛的眼神,他面上不动如山,眼神中却是暗潮翻涌。
没人会不喜欢权利,他既然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就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被架空。
这一天终会到来的。
许邦手中的纸条已经被他的汗浸润,他回望养心殿,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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