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宫的外门弟子在凡间招摇撞骗,想方设法地捞取内门需要的信息和东西去邀赏,企图能撞个大运一朝‘飞升’做个神仙。
而玉溪宫的内门,不比那些神棍混得好。就如民间官吏搜取民脂民膏进贡,程印靠练二娘拉到的上线,也是如此维系。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一环扣一环,层层向上,形成等级分明的食物链。
玉溪宫压榨人族和势弱散仙,上头又有一元宗的人,至于一元宗又受着谁的驱使,却得一路顺着线头厘清过去。
萧楚河试探程印得手后,玉溪宫的宫主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只待许会留的那个女人找上门,他便速速拆了玉溪宫杀了程印扬长而去。
原本混进程印侧院的柳思思计划被人破坏产生偏差。程印那狗东西竟然连夜反悔把她驱出内院随便送个弟子。
白费她演半天。
看着眼前猴急拉着她就往屋子窜的玉溪宫弟子,柳思思眼里闪过厌恶。
玉溪宫的男人诚然实诚,遇见美女,比阿黄巨作里的反派还上道,不需要什么起承转合,脑子直接反应生命起源的奥秘。他以实力演绎什么叫天上掉馅饼,哦不,掉美人在怀的狂喜,还以毫不矫揉造作的大方诠释了什么叫有好事不忘兄弟们。
任是喜爱play的阿黄在场,对着如斯油腻猥琐的几个雄性生物,恐怕都要吐个翻天覆地。简直侮辱春天文学的纯美!
柳思思心理素质实在好,当着几个油腻男还能连番卖茶,才问出是程印怕惹情人不快连忙处置了她。
他那情人,是一元宗宗主夫人身边的管事。
“一元宗……”狐怨鬼魅的影子在柳思思脚底晃动,似是有了什么想法。
“你知道的地方?”听见他在心底阴冷的声音,柳思思问。
“我自然知道。”怨气又在沸腾,仇恨和诅咒在那影子里冲撞。“大名鼎鼎的一元宗,仙门中可是数一数二的门派。”
虽说是夸奖的话,却满口的齿恨和杀气。“我今夜势必要会会那女人,不过在此之前……”狐怨发出令人胆寒的笑声,“先把程印的这一门渣滓都送去阴曹地府,免得耽搁他们下辈子做猪做狗。”
一元宗来人,对狐怨而言不是什么好信号。以玉溪宫与其龌龊的来往,平常固定的接洽收取仙人种或者血香的进贡少不了。一元宗派来的人修为阅历不会差过程印,否则很难拿出压住一宫之主的气势。
程印的情人或许只是先行而来通风报信。再拖延一阵后面会不会来其他人谁也说不清,夜长梦多,到时候事情生变,必然费力许多。只能改变策略,速战速决直接吃尽兴,趁一元宗还未反应过来,即刻就送玉溪宫归西。
影子便从柳思思的脚底散开,化为黑雾将她包裹。窗户上冷风一过,四周俱静。狂喜欲与尤物春风一度的几个弟子,还没爬到牡丹花下就早早做鬼,也不知算不算风流一回。
练二娘那宣誓主权的戏码一出,本来供给上线压力颇大、还遭遇徒弟叛变的程印郁闷一扫而空。激动一想,直如升官扶摇的信号,用完晚饭回去恁是打坐许久才戒骄戒躁,做着春秋美梦入睡。
他这一睡,却不知自己宫里的弟子就像黑漆漆田地里长着的韭菜,连刀都没看清就被割了下肚。一个院接一个院的,狐怨悄无声息地掏空所有尚在睡梦中的弟子。
最后才来到程印的主院。
玉溪宫的自助餐方便快捷。他饱食一顿,像活着的时候般舔舐皮毛和爪牙,虽然依旧没有复生出温热的血肉,但腹中升腾的暖意和舒适让心情改善许多。
一个是怨魂的集合体,一个是下套挖坑的诱饵。柳思思和他配合良好,这就跌跌撞撞大惊失色地跑主院朝程印进击。
“宫主,救命!”
耳房守夜的弟子被惊醒,跑出来开门,就见柳思思披头散发衣衫凌乱。
“救命!”
“怎么回事?”认出是程印才打发给弟子的柳姑娘,本来一股子火气的弟子收回发作的心思,“发生什么……”
然而白日里还满眼崇拜和他欢声笑语的女人话都没说,迎头就是往院里冲。
程印自然也已被她尖利的呼救吵起,美梦难续,火大的宫主披着寝衣站在房门口,一个满脑袋青丝飘摇的女人套着白色的衣裙,夜里奔得如疾行的鬼魂似的,啪跪伏在他脚下。
“宫主,救命!”
瑟瑟发抖的女人摔在他面前,“宫里有吃人的妖怪,宫主,几个仙长都……”
程印脸色霍变,他弯下腰抓起柳思思,“你说什么?!”
柳思思扬起巴掌大的脸,泪眼盈盈,惊惶如小兽,“有鬼……有妖怪在吃人!”
许会之死并没有结束宫内的杀人诡事。程印当即就要丢开女人出去查看,但柔荑似的一双手猛地抱住他手臂,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如泣如诉,“宫主,我怕。”
不合时宜的卖弄惹人生厌,程印厌恶地反手预备撕开牛皮糖,但他抓住那女人的手腕时,她突然露出诡异一笑。
“宫主……”
浓雾似的黑影兜头朝他笼下。
念头闪电飞现,程印暗叫大意。他太自负,以为凡女攀龙附凤只是个庸俗物件,没成想,她是个要吃人的东西。他当即运起全身的本事,大喝使出一掌,手却透空而过,仿佛女人只是一抹幻影。
黑雾裹挟而下,程印拿出搏命的力气,唤出收敛的法宝骇然抵御。
不明激战中,只听得程印不时痛苦闷哼。主院的几个仆役弟子惊吓倒退,眼前一花,妖妖娆娆的食人花就俏生生立在一旁。
她扯唇一笑,几人抱头惊叫,立刻逃窜。但显然已经迟了。
昔日他们也曾旁观弱流小妖惊恐万状地企图活命,此刻猎场箭矢之下的突然变作自己。道道妖影呼啸,眨眼之间,几人惨叫嚎亡。
怨狐吃了那么多弟子,终究占去上风,程印被他饶有兴致地折磨着,声嘶力竭地呼喝着,“来人!”
他大概念起自己还有满门弟子以及了不得的情人。
柳思思只在一旁等候。
玉溪宫没有弟子赶来。除开山门守阵的,整个门派里有几脚功夫的酣睡之中便已去掉性命,剩下的即便听到声响也没那胆子来搏命。
至于程印的情人。他们正是要等她来。
但来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人物。
萧楚河不负期待地闪现在玉溪宫宫主院内。怨狐咀嚼骨肉的声响连绵不绝,惨叫声湮灭,膨大的黑影凝聚变幻,慢慢地化成巨大的狐形。
程印被生吞活剥。
无论多少遍,柳思思对面前的一幕依旧适应不能。她正皱眉怀有怨言,一道幽蓝身影凭空出现。
廊下飘摇的灯晕黄,窗户上映出道女人苗条的身影,接着眨眼她身后攒动出无数条尾巴,有淋漓液体滴落的声响。
狐怨回归到柳思思的身旁。萧楚河长身而立。
一时之间,察觉出互相底细的两边都没动。
俄而,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一声。
程印邀请进客院的根本不是什么一元宗管事,更不是什么情人。他连女人都不是。
一张貌若天仙的脸,出现在柳思思面前。
沈客卿已算是她见过的最为俊逸的男子。但萧楚河的俊美,远远非书生能够比拟。
男人个个见她神魂颠倒源于狐怨附体的狐媚之术,柳思思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生就能惑乱人心的容貌,什么祸世妖姬红颜祸水,不外乎是先天的资本加上后天刻意的雕琢。如今她却想:还是狭隘的人之心。
人族里的美不可以,其他的种族未必不可以。凡夫俗子,又怎比得妖与仙的绝伦?天道宠爱的物种,不光寿命胜于凡人,本事强于凡人,就连皮囊人族都比不上分毫。
穷尽世间想象的冠绝容貌,瑰丽如柳思思对新世界的构想。
那男子站在庭中,如皎月飞雪,簌簌坠下的寒气逼人心魄。宛如神祇。
那瞬间,没能得到沈客卿的遗憾被神奇地抚平。两相对比,柳思思耿耿于怀的,心中白月光一般的书生,好像也沦落到普普通通。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看。那男子嘴角一弯,眼前暗淡昏昏的房室都似亮如云光。
“果然是你。”萧楚河慢条斯理,“也是,荒山狐族覆灭,剩下的只是些连智都没开的幼兽,除了你,也没有别的狐狸……”
“也不对……毕竟,你也不是完整的狐族。”
只凭柳思思,萧楚河就认出凡间出现过的怨狐。沈客卿也差点沦为它的点心。
影子在柳思思的身后膨胀,一只巨大的狐影腾起。血红色的眼睛在黑雾里盯着萧楚河,身后攒动的狐尾却一点也不平静。
无数条惨死在仙门手下的魂魄凝结成狐怨,当中有多少荒山的旧部,谁又说得清?那些尾巴仿佛嗅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在黑雾里竟然发出响箭般的咆哮,哪怕没有言语,萧楚河也能听懂死魂们情感丰沛的咒骂。
“你竟然还没死。”狐影沉声。几字里满是恨和厌恶。令柳思思费解地,仿佛是旧识的他们一见面,立刻便打了起来。
怨狐携着作乱的尾巴尖啸冲去,萧楚河皱着眉也不顾念多少同族之情。
两道影子在玉溪宫里穿墙揭瓦,正打得难舍难分,突然遥遥地传来冷喝,“哪里来的孽畜,竟敢在玉溪宫作乱!”
白色流光一闪而入。
两个人影落在大门口。一击分离,萧楚河飞落房顶,狐影一闪没入柳思思体内。
一个面相刻薄的女人和两目精光的男子突入玉溪宫,而后原本在正山门守阵的弟子齐齐也涌来,带着宫内剩余的残兵蟹将。
那女人,正是被萧楚河借了面皮的正主。她眯眼瞧了瞧程印内院的状况,冷冷对旁边的同行道,“看来来迟一步,已经叫那孽畜得手,程印真真是蠢笨不堪!”
“事已至此,先把那荒山余孽收拾了再说!”对方话落立刻拔地而起,双掌合十光芒大作,眼见就是一元宗掌法发功前兆。
柳思思听怨狐阴森森几句密语,当机立断,娇喝,“好大的口气,荒山狐族夷灭之仇,我少主与你们仙门不共戴天!杀区区玉溪宫算什么,罪有应得!今日,我们少主就要叫你们血债血偿!”
话落立刻变作一股黑风逃之夭夭。练二娘一甩衣袖,怫然追杀。
“狐族少主?”一掌击穿大梁的男子凝眉,“莫不是仙妖两界遍寻不到的那九尾狐之子?”
被一嗓子坑了的萧楚河脸色铁青。
“管你是不是,今日都把命留在这里!”
通天镜里,一元宗来的人目露凶光,气势如翻云倒海。
青檀拍桌,“糟了,这厮是个狠角色!”
阿黄立刻回头去看悠闲不已的傲月。
来了来了!等刺头被打成破布再去回收修理修理继续用的富婆预言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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