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多了三教九流之徒的盛初酒,自然听得出醉汉言语间的狎戏。
他倒无所谓,毕竟更难入耳的话,他都听过。
可陛下在身侧。
这不仅醉汉污了陛下的耳,还将陛下当作恩客!
盛初酒当场翻脸,反拧了醉汉的手。
要不是元舟叫停,盛初酒能生生拧断醉汉的手。
在醉汉的嚎叫声中,元舟说:“教训两句算了,让他走吧。”
盛初酒不愿意,但还未反驳,楼上便砸下来半根燃着的烟。
以陛下安危为首要任务的盛初酒立马甩开醉汉,又快又准的打开即将砸到元舟的半截烟。
盛初酒将元舟护在身后,抬头冷冷的看着二楼窗口的男人。
此人光裸着臂膀,相当懒散的倚窗而站。
他身形矫健,肌肉紧实,乍一看很年轻的样子,但用火机点烟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烟雾缭绕中,男人说:“小子,你这是看亲爹的眼神吗?怎么?为了你男人,想刀了你亲爹?”
亲爹?
元舟条件反射的想起了一张面容狰狞的画像。
天光十三年,盛初酒再胜鲜卑。因他封无可封,引得朝堂上下惶恐不安,生怕盛初酒举兵谋反。
文阁老一派提议,为盛老将军翻案。
当时,盛老将军盛纵的过往,还有他的画像就呈到了元舟案前。
盛纵画像是画师根据百官描述所画。画得特别奇怪,五大三粗就算了,面容狰狞若恶鬼,头上甚至还长着犄角。
画像虽丑,盛纵的过往相当精彩。
他一生征战无数,从未偿一败绩。他还忠肝义胆,从未有过反心。
但先帝昏庸胆小,总认为盛老将军拥兵自重,硬是给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斩了盛家满门一百三十六口人。
远在北境边城的盛初酒逃过一劫。
即使被满门抄斩,他也没有被仇恨蒙蔽眼睛,他继承了亲爹盛老将军的遗志,竭尽所能的维护着元朝的和平。
也正是发现了盛初酒心中大义,确定他为了天下百姓的安稳生活,他绝不会谋逆,元舟才毫不犹豫的选择他成为自己的刀。
二楼倚窗而站的男人,和元朝时的盛纵完全不同。
长相,气质,都不同。
元舟将此人与盛纵对比时,盛初酒拧着眉头说:“父亲,请你放尊重一点!他是我尊贵的客人!”
荣横抽烟的动作一顿:“客人?”
元舟立马解释:“我是盛初酒的同学,荣叔叔,你好。”
荣横没答话,他叼着烟,居高临下的打量元舟。
看了数十秒后,丢了抽了一半的烟,径直进屋。
盛初酒见此捏紧了拳头。
他很生气,但并未冲上楼去揍人。
盛初酒深呼吸后,向元舟行跪赔礼:“陛下,家父无礼,还请恕罪。”
元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盛初酒的手臂,他无奈的说:“朕的阿酒哥哥,你要朕说几遍你才记住啊?现在朕是元舟,不是天光帝。”
因清楚大将军身上有名为尊卑的枷锁,元舟想了想,故意抱怨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总在外面跪朕,叫朕陛下……很丢脸的。”
事关陛下的脸面,盛初酒立马有了收敛。
他表示:“陛……元、元舟放心,臣、我日后不会了。”
刚讲完,盛初酒的爸爸荣横就出来了。
他套了件相当简单的黑t恤,手里拿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信封。
一出来,就将信封摁在盛初酒胸膛上。
个儿比盛初酒还高的男人低头警告道:“小子,老子可没缺过你生活费,你要敢跟老子学,带野男人回家,小心我捶死你。”
盛初酒沉脸。
他掰开荣横的手,以蛮力将信封归还给荣横。
并说:“我不需要你的钱。还有,父亲,请你对我的同学尊重一点!他是我尊贵的客人,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男朋友不一样!”
荣横静默数秒后,捏着信封转身就走,边走边说:“爱要不要!饿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荣横一走,盛初酒便请元舟上楼。
等回到家,关上门,盛初酒便行跪拜大礼,说:“臣父胡言乱语,臣为人子,未尽劝诫阻止之责,请陛下降罪。”
边说,盛初酒边脱上衣,还翻出竹鞭呈上,说:“臣自请受百鞭。”
元舟眼皮子抽了抽,说:“朕的大将军,你是不是忘了刚才在楼下答应过我不再行跪礼,不再叫陛下?”
盛初酒相当坦荡的说:“这是臣家,没有外人。”
元舟:“……”
好家伙!所以这是只答应在外面不行跪礼,不叫陛下?
元舟又无奈,又好笑。
他叹了口气,心说:算了,能让古板大将军在外不行跪礼,不叫陛下已经不错了。
元舟扶起□□着臂膀,且意图负荆请罪的盛初酒,说:“朕不在意别人的胡言乱语,将军不必请罪。”
盛初酒是个严以待己的人,他想着陛下宽仁,他却不能恃宠而骄,等陛下不在身边时,他再自惩鞭刑一百。
刚有这想法,就见元舟笑眯眯的说:“大将军不会背着我自惩吧?朕免了你的罪责,将军却背着我自惩……朕的大将军,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盛初酒顿了顿,说:“抗旨不遵,欺君罔上。”
“大将军既然这么清楚,想来肯定不会明知故犯吧?”元舟边说边寻望周遭,看见一把精致漂亮的藤椅后,径直走过去,准备躺在上面舒展身体。
没想被盛初酒拦了。
盛初酒嫌弃的看了一眼藤椅,说:“陛下,此椅脏污,坐不得。还请陛下移步,去臣的房间落坐。”
元舟:“???”
脏污?他怎么没看见?
他倒也没硬要坐那把椅子,跟着盛初酒进房间时,顺口问了一句:“我看那藤椅挺干净的啊,哪儿脏了?”
给元舟准备椅凳,准备茶水的盛初酒顿了顿。
沉默数秒后,盛初酒席地而坐,说:“陛下,请恕臣污陛下龙耳。”
得到免罪手势后,盛初酒继续说:“臣父曾与人在藤椅上行敦伦之事。”
元舟:“……”
元舟突然想起盛初酒跟其父争论时,曾说,他是我尊贵的客人,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男朋友不一样!
那些……
该不会在那张藤椅上,荣横不止和一人行敦伦之事吧?
元舟瞬间酸了。
他寡了二十年,男朋友,女朋友都没有过。盛初酒爸爸,却能有一些对象!一些!
元舟问:“朕能加令尊的微信吗?”
他想向荣横学习一下。
他要求不高,不需要一些对象,一个就行了。
盛初酒却是误会了,他以为皇帝看上了他父亲。
这就让盛初酒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陛下,臣父浪荡不羁,且心无纲常,他……他不会为陛下侍寝的。”
元舟眼皮子抽了抽,问:“阿酒哥哥,你看朕像是喜好人夫的人吗?”
盛初酒叩首伏地,没做回答。
元舟:“???”
“不是?盛初酒,在你心里,朕竟然是个喜好人夫的好色之徒吗?!”元舟难以置信的问,“朕、朕明明寡了二十年!公务繁忙得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你日日贴身保护朕,你、你不知道?!”
盛初酒没敢出声。
元舟气得磨牙,他也不坐什么椅凳了,直接到盛初酒跟前,硬掰着人肩膀,迫使其与自己对视。
他问:“说!你为何要认为朕喜人夫?!”
不得不顺着陛下的力道直起身子的盛初酒眼神飘忽,轻声说:“臣、臣听您内侍元德海说的。他哭陛下虽为九五之尊,但依旧不能抱自己喜欢的人。”
硬了,元舟的拳头硬了。
元舟磨着后牙槽问:“他说我喜欢谁?!”
盛初酒:“文阁老契弟,时元青。陛下常招时元青入宫,只叫人陪着,什么话都不与时元青说。”
“元德海说,陛下是喜欢时先生,但陛下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且因朝堂上需要文阁老,陛下更不敢轻举妄动,只敢隔三差五召进宫,以解相思之情。”
“放他娘的狗屁!”元舟没忍住骂了脏话,“朕那是没时间三顾茅庐!只好请时先生入宫,希望他在看见朕为天下黎明忙操劳后,能入朝为官,帮朕一把!”
好家伙,他不仅没能让时元青那个‘恋爱脑’入朝,还反被误会成喜好人夫了!?
不行,他得去找元德海的麻烦!
让这老头坏他名声!
至于现在的元德海根本没有元朝时的记忆,元舟也没法区别对待!
元舟松开盛初酒,起身就往外冲。
盛初酒吓了一跳,追上说:“陛下?臣有错,臣不该瞎听传言,请陛下降罪,臣愿——”
话还没讲完呢,盛初酒家的门就被拍响了。
外头传来副将桑涛的声音:“将军,将军!开门啊,属下搜罗到了不少好东西,呈给陛下的话,您定能恩宠不断!”
顺天府府尹一言难尽道:“……桑涛,注意用词!什么恩宠不断啊?将军是臣子,不是后妃。”
桑涛理直气壮的说:“要是能做陛下的后妃,我家将军也不是不可以啊!”
顺天府府尹:“……”
门内元舟瞥了一眼盛初酒,阴阳怪气道:“阿酒哥哥,听听,你的副将说你想做朕的后妃呢!朕听着可没认为你喜欢朕。”
“不像你,听了元德海胡说八道,就认为朕喜好人夫!”
盛初酒也不敢说桑涛明显是玩笑话,他现在只能认错认怂:“臣知错,臣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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