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川十七自午间便守在崖边,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感知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从山下传来,来人直冲而上,转眼便掠上山顶。

    血腥气迎面扑来。

    “主子……”容川取出灵虚丹正想禀报两句,可来人不仅没接,反而随手塞过去一个盒子,越过他大步往屋舍处走去。他只得接着紧跟了几步,快速道:“主子,牧王醒了。”

    “嗯。”顾迟跑了一趟王宫,才知道他们来了这里,自然也就猜到洛川牧醒了。

    “我是说……”容川有心想再提醒一下,身前那道人影却霎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远处的房门外。

    介于房里那位的惊人感知,容川识相地闭上了嘴。

    可明明急不可耐的某人临到门口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用清洁术整理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轻轻推开了门。

    寒风从门口卷进,屋里燃着的几盏烛灯火焰跳曳不止。

    顾迟忙是关门。

    榻上的人似乎还是被刚刚的冷风吹醒了,手撑着软塌坐了起来。

    “阿迟?”亲昵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身上盖着的绒毯随之滑落,宽松的长袍里衣微敞着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垂在他胸前,他只是平常地抬眸看过来,便莫名地撩拨人心。

    顾迟硬邦邦地“嗯”了声,定定地站在远处看着,有些拿不定主意。正犹豫间,榻上那人已稚气笑开,一伸手,娇柔可爱道:“阿迟,抱!”

    看他笑脸天真纯净,顾迟失望之际也松了口气,只觉得这时才全然没了顾忌,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他一进门,洛川牧便闻到了血腥气,如今离得近了,便连他背后那道可怖的伤口也能清晰感知到。洛川牧心下稍紧,手指轻轻从他后背抚过,刻意避开伤处。

    他想着顾迟惯是君子作风,这一抱便要分开了,没曾想对方抱了许久都没有松手的迹象,反是轻抚着他如绸的长发,若有似无的气息像羽毛拂过耳侧,轻柔撩人。

    洛川牧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埋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感觉到这无声的亲近,顾迟脸上多了些柔色。可怀里的人蹭着蹭着便不老实起来,动作越发亲昵。顾迟刚开始还有些赧然地轻微闪躲,后面便只好揽着人由得他闹了。

    洛川牧得寸进尺,温软的唇擦过他脖颈而上,熟练地在他脸上连着啄了几下,甜腻腻地笑道:“阿迟,我想你了~”

    顾迟眼睛微亮,许久,说不清是温柔还是难为情地“嗯”了声,算是回应。迟疑了片刻,又在洛川牧额发间轻轻落下一吻,明明动作木讷,却说不出的宠溺与怜爱,干净无比。

    心蓦然快了一拍。

    洛川牧愣了一瞬,随即抿唇笑着看向他,一双漂亮的眼弯成月牙,明亮清澈。

    他想,这个人纯情温柔的样子怎么也这么招人?

    怎么办?好想……亲他。

    他抿唇本是克制,顾迟不知他的心思,只瞧着他笑便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想着洛川牧衣衫单薄,便伸手去扯绒毯想给他披在身上,可他手刚伸到一半,眼角余光瞥到旁边案几上铺展着什么东西。

    他转眸看去,霎时呼吸一窒。

    那是一幅画。

    “……”

    绕着洛川牧腰间伸出去的手蓦然缩了回去,他整个人瞬间拘束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只条件反射般直着身子规矩地同洛川牧拉开一段距离,神情极是板正。

    明明是正襟危坐的姿态,却有种严阵以待的气势。

    只是他呼吸分明急促了几分,视线无目的地流转,却愣是不敢往洛川牧身上瞄。这才叫人看出他几分不安。

    洛川牧顺着他刚刚的视线转头看去,而后恍然地挑了挑眉,不免心中有些遗憾。

    这画中画的是当初在黄沙渊,阿迟去寻他时的模样。看到这个,他便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不过……也好。洛川牧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伸长脖子悠悠凑到他面前,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语气已然再无半分稚气,甚至还带着些许无辜……

    笑脸近在咫尺,言语间带起的气息轻柔缱绻,鼻尖也几乎要贴到一起。顾迟睫毛微颤,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狼狈地挪下软榻,退开老远。隔着数米远的距离,洛川牧都能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洛川牧心里几乎要笑到打滚,暗道了无数声“可爱”,面上却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慢条斯理道:“刚刚不还色胆包天,怎的这会儿又畏之如虎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话音里分明带着笑意,可顾迟浑然不觉,眼里尽是难堪,绷着俊脸说不出话来,想到自己刚刚的孟浪举止,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居然在人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出格的事……

    这般趁人之危的行径……

    尤其是洛川牧现在的反应,完全不像是高兴……

    那……

    眼看他脸色越发难看,一退再退,洛川牧顿时心软,便敛了调笑的心思,对他招手道:“过来。”

    顾迟杵了半晌,终是被洛川牧的视线逼得没有法子,硬着头皮又往回走,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若非大片的绯红还未褪去,怕是真看不出他心中有半分窘迫。待到洛川牧拉着他坐下时,便就连呼吸也都是热的了。

    洛川牧用绒毯裹住他,细细打量着。他感知惊人,一眼便能将人里里外外的情况都摸个清楚。可此时视线却密密扫过,看得十分认真。

    若顾迟此时抬眸瞧一眼,自会发现洛川牧是怎样温柔心疼地看着他。可他没有,只垂着眸,显然心思还在别处。

    洛川牧暗自好笑。尽管是他先对顾迟百般“轻薄”,肆意撩拨,可这会儿只怕顾迟还懊恼自己行事不妥,羞愧难当之际,说不定更多的还是担心他会生气。

    洛川牧不急,盯了半晌,柔声细语地念叨了句,“受伤也不知道处理……”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白玉瓶递给他,道:“把这个喝了。”

    顾迟掩着尴尬,目不斜视地去接,却猝不及防被冰得缩了缩手指。他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水红色的粘稠液体,还冒着寒气。

    想到一些不好的记忆,他眉头顿时拧到一起,竟是顾不得尴尬,尤为在意地追问道:“这是什么?”

    洛川牧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终是回神了……虽然这脸色算不得好看。

    猜到他的心思,洛川牧心下愉悦,面上却懒洋洋地后仰躺回榻上,毫不在意道:“弄都弄出来了,你还能扔了不成?”他舒舒服服地调整了姿势,想要将手臂枕到脑后,却突地被人抓住手腕。力道不重,速度却很快。

    刚刚还恨不得离他百八十丈远的人忽地倾身靠近,冷着脸去掀他衣袖,“伤哪儿了?”顾迟抓着他白皙的手臂寸寸查看,眼中满是担心,“什么时候的事?”

    洛川牧不答,只沉默而专注地盯着他,配合至极。看他动作轻柔地放下衣袖又去查另一条手臂,嘴里还低声说着话,明明是责难的言辞,却叫人轻易便察觉出他的自责心疼,“你不是答应过我……”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忽地被反手拽住。那只柔软的手只犹豫了一瞬,便粗鲁地,带着一股压制不住地冲动,猛地将他拖下去!

    俊逸精致的脸陡然放大,饱满殷红的唇停在不足一指的距离外,诱人地上扬着。那素来带笑的眉眼一改往日的妖艳冷漠,变得无比深邃沉静,像是剖开所有的伪装,直白、坦率,却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为什么亲我?”洛川牧问道。

    湿热的气息蔓上脸,像蚂蚁爬过,痒到人发麻。身下温热的身躯紧贴着,连胸口处的心跳也清晰可闻。顾迟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紧张得连呼吸都敛住了。

    洛川牧却不放过他,纤细的手自他微凉的颈部肌肤摩挲而上,勾住发带。黑色发带随之而落,散下如瀑的发,落在修长的脖颈间,带着些许旖旎暧昧的气息将那张温润的脸遮去大半。洛川牧目光如水地盯着他,像盯着什么珍宝,近乎呢喃道:“你是我的阿迟吗?”

    他眼中蕴着无边的思恋,有些执拗地等着回答,期盼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患得患失,无端叫人心生怜惜。顾迟心口蓦然一疼,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只觉得他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像极了那日他浑身是血,生气全无地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他那样无助又可怜,拉着他衣服近乎乞求地跟他说:“别再丢下我了,我害怕……”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该死!

    “……我是。”顾迟目光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流连,而后对上那双深沉的眼,认真应他道:“我是顾迟。”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穷此一生……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洛川牧瞬间安定,他看着顾迟浅浅笑开,周身阴霾尽散,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这笑较他平日清淡许多,却褪去所有冷漠与威严,没有丝毫防备和算计,干净得像雨后青莲,清雅鲜妍,又诱人攀折……

    顾迟被晃花了眼,霎时乱了呼吸,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别过脸就要退。可他刚动,便被扣住腰身压了回去,又撞上下方温热的身躯。

    白玉般光滑的五指间绕着黑色发带,轻柔地从顾迟侧脸拂过,勾起他脸边的发绕到耳后。洛川牧眼中含笑,缓缓凑近露出的那只耳,极为魅惑地追问道:“那,是我的吗?”

    仿佛魔音入耳,顾迟喉结猛地滑动,呼吸霎时重了几分,手按在洛川牧两侧,五指不自觉地用力,陷入软塌中。他浑身僵硬,体内好似窜出一簇灼人的火苗,顺着四肢百骸漫开,烧得他脑子都乱了。

    偏生洛川牧还火上浇油地凑近,吐气如兰着蛊惑道:“说话。”

    他语调拖得很长,说完又退开些许距离,上挑着眼角看他,像勾子一样勾在人心上。顾迟克制地压着喘息声,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快要压制不住。他身上烫得厉害,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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