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被人背叛是什么感觉吗?”
陆鸣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漠然的转过头,冷静的看着他,“你是在指责我吗?”
“我是个人类,我的工作是安全局的特工,本来就不是你这边的人,就算是欺骗了你,也谈不上背叛,这只是两国之间的争锋,立场不同,就没有道德可言。”
卡维尔笑笑,“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我还是有点儿伤心的。”
陆鸣收回视线,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剩下的白粥,不说话了。
卡维尔也不再追问,在二人的沉默中,潦草的晚餐时间就过去了。
之后佣人来收了餐具,墙壁上的古典吊钟也指向了十一点整,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卡维尔关掉了明亮的水晶吊灯,开了一盏柔和的暖黄色台灯,自己坐在沙发椅上,随手拿了一本厚重的铜版书看。
陆鸣那会儿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他心安理得地用着卡维尔的房间,占着他的床,盖着他的被子,尽管睡不着也不打算起来,就躺着养养力气。
因为卡维尔之前说希望他明晚之前能好起来,那今晚应该是不打算动他了。
冯七的评价其实非常贴切,陆鸣这人容易生于忧患,也容易死于安乐,当情况危急、命在旦夕时,陆鸣总能顽强的拼出一条活路来,甚至是扭转局面。但当他认为自己安全的时候,思想就会懈怠,还会不知死活的挑衅自己的敌人。
正如冯七所说,欠|操。
陆鸣心事重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两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天花板,思索着以后该怎么办。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再联系安全局,让他们派人把自己接回到人类的地盘上去。
激光武器的设计图也拿到手了,这可是大功一件,陆鸣觉得自己回去之后可以申请退役,转做后勤工作,甚至还可以隐居一段时间,养养他过分紧绷的神经。
大概是幻想的未来过于美好,陆鸣脸色也放松了一些,卡维尔坐在沙发上,目光从书里移出来,饶有兴趣的问:“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陆鸣冷哼一声,“在幻想你的葬礼。”
卡维尔不恼反笑,柔和的追问:“是吗,那是什么样子的,有白玫瑰与小提琴吗?”
“仙人掌和唢呐你要不要,吹到你入土。”
“……”卡维尔合上书,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像个寻常朋友似的自然地和陆鸣闲聊了起来,“你喜欢仙人掌吗,我记得你好像没养过植物?”
“养过,一盆向日葵。”
只是存活时间太短,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
卡维尔想了想,“你比较喜欢这种寓意积极向上,有生命力的花吗?”
陆鸣面无表情地:“因为能吃。”
卡维尔:“……”
陆鸣:“所以我才讨厌你的花园,光是看着好看,一个能吃的都没有。”
卡维尔再次的:“……”
陆鸣天赋异禀,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被他一句话堵死,所幸卡维尔心理素质极强,仍然保持着温和优雅的态度,接上他的话。
“那以后在后院给你种一片向日葵怎么样?我记得你还喜欢马,正好前几天跑马场里新进了一匹白马,很漂亮,改天带你去看看。”
卡维尔的语调平静而温柔,真的就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聊几句闲天一样,灯光是暖黄色的,安静地映在墙壁与地毯上,卧室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柔和起来,陆鸣烦躁的情绪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了。
他不知道这也是魔王的能力之一,将蛊惑的力量附加在语言中,便能在谈话中不知不觉的掌控人心。
陆鸣没有答话,他有点儿困了,便闭上了眼睛。
卡维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好像在哄他睡觉似的,“过些天我带你去海边度假吧,就当散散心,你小时候有和父母一起出去旅行过吗?”
陆鸣沉默了几秒,“我是孤儿。”
“…抱歉。”卡维尔若有所思的用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沙发椅扶手,又道:“所以你才在很小的年纪就进了训练营,训练很辛苦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呢?”
陆鸣情不自禁的顺着他的话回忆起自己的少年生活,训练当然是很辛苦的,更何况还是那个正在发育的阶段,骨骼生长,夜里小腿经常会抽痛,睡都睡不好。
但即使如此,也还算快乐,毕竟有好朋友互相扶持着,而且沈局长对他们很不错,生日会送礼物,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带他们出去玩,或者是爬山,或者是去海边,不过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只能去人少的地方,但也比在孤儿院好多了。
卡维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脸上的情绪,很快便看出他在想什么,卡维尔笑了笑,“你的上级对你很好吧?”
陆鸣爱搭不理的道:“局长对所有特工都很好。”
这种上级对下属的关爱叫做体恤,但是对一群心智尚未成熟且无父无母的少年们来说,一位成熟稳重的长辈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教育他们,关心他们,他们很容易就会把这个人和缺失的父亲角色重合起来。
安全局的青年特工们都对沈局长唯命是从,就连陆鸣也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在身份已经被怀疑的情况下去偷设计图,如此激进又冒险,只不过是局长的命令。
“是这样吗…”卡维尔点了点头,他垂下纤长的睫羽,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书,这是一本几百年前某个学者写的关于御人之道的古籍重制版,虽然在卡维尔看来里面的谋术略显粗浅,但也有点儿道理,比如说当权者的小恩小惠总能让手下人感激不尽…
卡维尔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摸了摸陆鸣的头发,“很晚了,你先睡吧。”
说完他就往大门的方向走,陆鸣警惕的盯着他,“你要去哪儿?”
卡维尔回头戏谑道:“怎么了,想让我留下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陆鸣礼貌的请他离开:“滚。”
卡维尔笑笑,抬手按下墙上的按钮,落地窗前的藏蓝色窗帘缓缓合上了,他半真半假的叮嘱,“乖乖睡觉,别再砸玻璃了,小心误伤自己。”
“……”陆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作势要砸他,“你走不走?”
“晚安,斑比。”
在陆鸣发火打人之前,卡维尔及时迈出了房门,他随手把门反锁上,看向守在门口的蓝依,玫瑰色的眼睛里笑意已经消失了,脸色一如往常的冷淡。他平静的吩咐道:“找几个人在这里守着,我们去另一个卧底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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