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路开是陶淘不愿提起的人生污点。去年他在数学和物理竞赛中以黑马之姿夺得第一,期盼已久的“拯救者”终于出现,陶淘迅速展开了强烈攻势,走到人家面前说的第一句话: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段路开也很干脆,直接回复:你是我女朋友了,有事我罩你。他为陶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到陶奇面前,郑重警告他:“对我女朋友好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惹她不开心,饶不了你,手下败将!”
太霸气了,陶奇当场就变了脸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陶淘理想成真。她的理想就是找到碾压弟弟的学霸,然后带着他来到他面前,趾高气扬地说:“”看吧,你不是第一啦,最聪明的人跟我站一起!
陶淘的学霸情结发生在初二。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她与陶奇都是一个班。幼儿园时,老师们夸陶奇的关键词是聪明,夸她的关键词是可爱,她觉得没什么,反正都是夸奖,反正都有小红花。上了小学,她才明白可爱的含金量比不上聪明,因为她也想得一张奖状,拿到长辈面前去炫耀。六年级的时候,她按捺不住自己的虚荣心,把陶奇的奖状偷偷地涂改成自己的名字,然后拿给爷爷奶奶看。奶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怜惜地说:“想要奖状我给你发,冒用别人的可不好。”
陶奇故意把“陶淘”的奖状放到显眼位置,没几天亲朋好友间都知道了这个笑话,说她想得奖想疯了。
年少的她还是有志气的,暗自下决心一雪前耻,小学已经过去了,那么就在初中,拿张真正的奖状回来。
为实现目标,她开始发奋图强。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除了正常作业,额外还买了练习题。这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她要赢的漂亮,更要赢的优雅。然而结果是漂亮没有,优雅更别提,排名上升了,距得奖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
最可笑的是她还毛遂自荐参加了市联数学竞赛,她说要与弟弟同场竞技的时候,老师一脸尴尬地说你们是一家人,他的荣誉也是你的。她偏不,哭了一公升的眼泪才将老师说服。不过,拿到试卷后才发现老师有多明智,每道题的每一个字都认识,连起来读几遍却怎么也理解不了。也是,平时最好成绩70来分想与95分以上的同学一同赛跑,确实不自量力。此次惨败事件又为大家增添了谈资,奶奶直夸她勇气可嘉。
不是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灵啦?
“人的天资是有差别的,你跟陶奇比学习,肯定不灵,你的天分不在学习上,和我一样。”吕佳佳给她指点迷津。
“我的天赋点在哪儿?”
吕佳佳托腮望着天花板凝神思考,一分钟两分钟,没有答案,五分钟过去了还没找出来,陶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是个废柴,没有半分天赋的废柴。”
吕佳佳赶忙安慰她:“找到了,你的天赋点是——贪吃不胖。”
这算什么天赋,她哭得更厉害了,泪流干了就陷入沉默,按照规律,沉默就会生病。她问妈妈,我是不是一无是处?
妈妈说:你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你给我整理的衣橱一目了然,你很棒!
她又问爸爸:我是不是特别不争气,全家只有我最拉垮,我是不是你们抱错的小孩儿?
爸爸说:你能来到这个家庭是我们的荣幸,你是一只小火炉,没有你,就没有温馨可言。
她也问了陶奇: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一头会说话的猪?
陶奇说:你比猪强多了,你会做饭,猪只会吃。
生病期间,不上课不写作业,早睡晚起,想看漫画看漫画,想看小说看小说,真可谓一时躺平一时爽,一直躺平一直爽。至此,涅槃重生,别人怎么说不要紧,有家人的爱就够了,是家人点亮了她的技能树:爱家务,能当开心果,会做饭。
放弃了成为学霸的愿望,虽然嘴上说不稀罕,心里到底有遗憾,尤其是陶奇居高临下讲大道理又无可辩驳的窘迫时候。吕佳佳谈起班上有好感的男同学,发生了青春期第一次暗恋给了她启发,自己不行,可以借助外力呀!她的标准形成了:学霸,必须是学霸,碾压陶奇的学霸。
段路开是第一个符合标准的,所以陶淘像狼见了羊一样扑上去,简单粗暴。可惜他虽然聪明,但品性一点也不好,在校外抽烟喝酒,还逼着陶淘跟他学,他的理由是想当我女朋友就得同流合污。这还不算,他还借着她的名义和朋友去老谭私房菜馆吃霸王餐,为此,她被陶奇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是个坏孩子,在陶淘纠结要不要放手时,他又和陶奇打了一架,练拳击多年的陶奇被打得鼻青脸肿,下手得多狠啊。至此,不再有任何留恋,而后随着他的转学落下帷幕。
邓志高的出现重新燃起了陶淘的激情,相较于上次稳重多了,循序渐进,步步为营,而对方也没让她失望,除了是学霸,还是名副其实的好孩子,长得也不赖。
好孩子值得更好的对待,陶淘睡不着,开始在厨房里忙碌。
临睡前,志高在水房洗漱时碰到了祝雷,很是意外,他不是走读生吗?
祝雷解答了他的疑问:“搬新家了,离学校比较远,所以改成住校。”
志高点点头,继续刷牙。祝雷站着一动不动,仔细观摩。
“有话要说?”
等的就是这句话,祝雷说:“你是不是喜欢陶淘?”
志高刷牙的动作一顿,尔后继续。
“那我换一种说法,她粘着你的时候你不觉得讨厌了,是,还是不是?”
只有是或不是的选项吗,不确定不行吗?志高很难回答,因为开心的同时又觉得浪费时间跟精力。
“不说就是默认了,谁让陶淘钟情学霸呢,她发起的柔情没人能拒绝。”祝雷感到沮丧,从小的青梅竹马算个屁!
志高有片刻愧疚,横刀夺爱似的。
祝雷无奈地冷笑一声,“没什么,陶淘开心就好,但是你得做到两件事,你不能伤害她,也不能让陶奇伤害她。”
志高不太明白,陶奇是她亲弟弟,两人不过是打打闹闹罢了,怎么就上升到这么严肃的高度。
祝雷看出了他的疑惑,吊儿郎当地说:“陶奇不是省油的灯,你不仅要保护陶淘,还得小心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志高有点犯嘀咕,大家好像对陶奇的评价很不好,就连一向随性的仇行知也不愿和他多接触,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来找过麻烦。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陶淘挎着包包走到志高身边,发出真诚的邀请:“咱们去吃饭吧。”
志高记起昨天她的坏胃口劝说道:“家里的饭比食堂好,还是回家吃吧。”
“你跟我回去吗?”
“不。”志高果断坚定地回答,说的什么话呀。
调戏成功,陶淘暗暗得意,“那不就行了,我想与你一起共进午餐,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只好留下喽!”
“你吃不下怎么办,今天不一定有鸡腿。”
陶淘摆正坐姿郑重申明:“我不挑食,就是昨天早上吃多了午饭才没胃口的,而且,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拍拍怀里的包,“我想给你惊喜。”
志高不想一起去,一次两次是偶然,那么更多次……如果碰上谭大叔,他肯定会说三道四的。
“去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学呀!”她双手托着下巴,像是请求,又像是规劝。
志高盯着她的眼睛,她也不闪躲,就这么四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谁先扭头谁先输。
“走吧。”志高认输了。
陶淘的宝贝在餐桌上亮相,一盒凉拌黄瓜,一盒牛肉,常见的家常菜。
“尝尝黄瓜。”陶淘献宝似的夹给志高。
黄瓜刚入口,志高就感受到了同样的食材,味道却能天差地别的冲击。爽脆可口,咸中带点甜,酸味温和,隐隐约约的辣,还有淡淡的香。
陶淘对他表现出的吃惊很满意,又夹了牛肉,“尝尝硬菜。”
牛肉切得薄厚均匀面积大,比兰州拉面中薄如蝉翼的牛肉片实在多了,看着平平无奇,就是牛腱子炖煮之后放凉切片。入口之后却是别样滋味,牛肉香而不柴,牛筋透明易烂,味道深入内里。要知道,他妈妈做的不仅肉柴,筋咬不动,外层咸得厉害,内里淡之无味,牛肉价格本身就贵,做得难吃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妈妈手艺很好。”志高忍不住夸赞。
陶淘反驳道:“妈妈是家里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那,是保姆?”
陶淘皱眉,语气有一丝幽怨,“我家没有保姆。”
“难道,是你?”
陶淘对他的第四次惊讶免疫了,淡淡地说:“很意外对不对,因为我看起来是个废柴。”
心思被猜中,志高略显尴尬,他眼中的她随心所欲,做的好像都不是“正道”的事。
“是意外,更是惊喜,没料到你还有深藏不露的一手。”
一番夸奖让陶淘转悲为喜,又倒了半盒牛肉给志高,“现在露出来了,你也夸了,接下来就用光盘来证明你的诚意吧!”
这句话打开了记忆的大门,堂姐也这么说过,逛街的时候,只要他说东西好吃,她就会买上两三份,吃不完就证明说的是假话。
陶淘朝他眼前挥挥手,“发什么呆,不会在思考数学题吧?”
“没有,你也吃。”志高又夹了一些给她。
“好啊。”和喜欢的人一起吃美味的饭菜,人生一大乐事。
祝雷端着盘子走过来,惊叹道:“哟,这么丰盛,我得解解馋。”说话间要去动手,被陶淘阻止,“不行,你饭都吃完了,馋虫己经被喂饱,再吃就是浪费!”
场面一时间变得很不和谐,志高打圆场:“祝雷太瘦了,我们作为同学,有必要关心关心。”
陶淘听闻,把饭盒里剩下的给了祝雷,神情变得沮丧,“稀罕就吃呗,反正志高说好吃。”
志高捉摸不透情况,祝雷也没了刚才的涎笑,郑重地说:“我故意说你做的东西难吃是不想你在厨房里打转,不要中了陶奇的圈套。”
他对陶奇的敌意真的很大。
“你有脑子有思想,要独立判断,你的人生你做主,别人的话只能做参考,不能当行动目的。”
这是心灵鸡汤还是政治课?志高不禁感叹:人的另一面似乎永远挖掘不完。
“好了,走吧,我都听你说一个世纪了,饭盒记得放我包里。”陶淘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像念经一样。”
祝雷刚打发走,谭大叔又过来了,志高有预感,这顿饭吃得不会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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