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会痛的。”

    痛…

    就是现在这样吗?

    他心脏兀地一跳,一抽一抽得疼。

    耗时七天修建起的心理防线,在顷刻间崩塌瓦解,不堪一击。

    他不敢抬头,不敢回想徐阅是怎么在坐满五十多位家长的教室中,待满足足一个多小时,不敢想象表彰大会上徐阅捧着奖状,对着本该有他家长一席的座位,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指尖嵌入掌心,微微抬眼:“我……”

    “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徐阅与他同时开口,温和地注视着他,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

    鬼使神差间,程冉忽然松开手,张开双臂抱住了他腰,额头抵在徐阅肩上,安静地靠着。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云层中的月亮越来越明亮,两个少年相拥的影子在回廊上拉得很长很长,近乎重合在一起。

    “怎么了?”徐阅抬手抚了抚他后背,轻声问道。

    “本少爷可怜你。”程冉状似开玩笑地说着,心里疼得厉害,“特地赏赐一个抱抱。”

    徐阅低声笑了笑:“不躲了?”

    “不躲了。”程冉轻轻摇头。

    七天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足以证明一切,既然他戒不掉,不如同往常一样和徐阅相处。

    他直起身,抓了把头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之前躲你只是觉得…我们相处太久,需要一点距离感,就那那什么…距离产生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理由太过扯淡,徐阅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嗯。”

    “……其实也不全是,就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没关…”程冉见状,还想解释,却被徐阅摁回了怀里。

    “你不讨厌我就好。”徐阅头靠在他肩上,嗓音微微发哑,好像独行的旅客找到了栖息之所一样,整个人放松下来。

    “怎么会……”滚烫的温度自脖颈传来,程冉微微一愣,他晃了晃徐阅,皱眉道,“喂,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徐阅垂着脑袋,低低嗯了一声。

    程冉感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烫得一惊,顿然急切起来:“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徐阅摇了摇头,松开他:“小病,两天就好…”

    “我好你妈个蛋!”程冉气急败坏,把外套脱下来直接往人头上盖,拉上他就往宿舍走。

    徐阅被拽着没有丝毫反抗,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冉背影,一声不吭跟着他走回a605。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留校生,其他人都回家了,室内空旷又偏冷。

    程冉一进门打了个喷嚏,拉着徐阅走到床前,指着他自己的床:“躺下。”

    徐阅垂眸看了眼面前整齐干净的床面,不知在想什么,转身就要往护梯上走。

    “我让你躺下。”程冉挡在护梯前,扶着他肩往下一摁,把人强行摁在了床上,再三确认他没有起身动作,才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徐阅盯着他在宿舍内来来回回走来走去,这里扒一点,那里甩一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自觉地看了好一会。

    程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温度计和药,急忙站起身要往宿舍外走:“你等着,我去校医室拿温度计。”

    然而他还没走出半步,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徐阅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手揪着他的衣摆,指着下方的第二个柜子,声音很哑:“我抽屉里有。”

    “…你有你不早说!”程冉打开抽屉,拿出温度计甩了甩,正要往他身上放,却不知从何下手,僵在了原地。

    “给我吧。”徐阅拿过温度计,熟练地放好,举止正常得不像个病人。

    水银温度计测量耗时长,程冉坐不安稳,边拿毛巾淋湿水,边给沈齐晟打微信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程冉夹着手机道:“你有退烧药吗?”

    “怎么了祖宗,你发烧了?”沈齐晟接起电话就是一通唠叨,“我都跟你说了南方就算没有冬天你也不能穿短袖短裤…”

    “你别管。”程冉眉头紧锁,“就问你有没有退烧药,没有就滚。”

    “有有有,在我宿舍a604第一张床下面第一个抽屉里有一盒白色医药箱,里面什么都有。”沈齐晟说着说着疑惑起来,“不对啊冉然,你不是向来靠意念撑过去的吗?怎么问起药来……”

    沈齐晟话音未毕就没了声,程冉二话不说挂掉电话,捧着湿毛巾从阳台走进来时,发现徐阅已经侧躺在他床上。

    他双眼微闭,唇色发白,整个身体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床板上,被子一点没动,头刻意往外偏,只占了他枕头的四分之一。

    像是他床上有什么病菌一样,沾一下都不肯。

    程冉费劲地把他挪了进去,给他盖好被子,毛巾搭在他额头上,靠在旁边坐了一会,刚要起身往外走,又被扯住了衣角。

    徐阅睁开了眼,漆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去哪?”

    “给你拿药。”程冉指着对面,“就在沈齐晟宿舍。”

    徐阅手没放,咳了几声:“第一个抽屉里有。”

    程冉立马翻开抽屉,发现里头感冒药,退烧药,活络油应有尽有,他拿出一盒退烧药:“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才记起来。”徐阅就这么盯着他,小幅度摇头。

    程冉想起他下午忘带演讲稿,恐怕也是因为烧得厉害才大意疏忽,不然这么大的场合,这么重要的东西,凭徐阅的细心程度是不可能忘记的。

    一个人顶着高烧开完家长会和表彰会,如果不是他发现,这个人还要一个人撑多久?

    如果…他不躲着徐阅,是不是就能提早发现?

    他这般想着,心里又隐隐泛疼,直到温度计递到他手里,他才回过神。

    “381°c,我看了,没大问题。”徐阅低声道。

    程冉看着水银柱超过了39的刻度,听着徐阅口中的38,顿时炸了起来:“你眼瞎吗?391°c,你这叫没大问题?”

    他急忙翻开退烧药说明书,看到饭后食用四个大字暗骂了一声,拿起饭盒和保温杯就往门口跑,却忘了徐阅还扯着他的衣服。

    “松开。”他回头。

    徐阅注视着他,没动。

    “我叫你松开,听得懂人话吗?”程冉怕再让他烧下去人都得烧熟,“我给你打个饭,马上回来。”

    徐阅眼睫颤了颤,慢慢松开手。

    门啪的一声关上,宿舍彻底静下来,白炽灯的光太过亮眼,徐阅转过身面对墙面,目光落在程冉软乎乎的被子上。

    他停顿片刻,扯过被子捂住半张脸,轻嗅着上面散发的淡淡草木香,不自主地拢紧了些。

    程冉打完饭匆匆上来的时候,徐阅已经睡着了。

    宿舍灯就在他床头,他关上灯,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

    此刻天色已晚,关上灯后宿舍内漆黑一片,程冉适应了一阵,看了眼饭盒和床边的药,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不知道该叫醒他还是让他接着睡。

    他没照顾过人,更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只会照葫芦画瓢,看上去有模有样,实际刚刚在食堂门口装水时,手一抖,水和饭菜都撒了一地。

    热水泼洒在他胳膊上,留下一片红印。

    他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先把人叫醒。

    他刚碰到徐阅的肩,还未开口,就被捉住了手腕。

    “喂。”程冉一挣没挣开,就看见床上背对着他的徐阅转过身来,他以为徐阅已经醒了,正要说话,然而床上人闭着双眼,呼吸绵长均匀,就这么抓着他的手埋在被子里,一点清醒迹象都没有。

    他一手撑着身子,勉强维持着倾斜的姿势,差一点就要扑到徐阅怀里去。

    这样的姿势让两人之间距离过近,程冉只要再往下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徐阅的面颊。

    也许是因为发烧,徐阅面颊烫得发红,深邃的眉眼略显疲态,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平时规规整整的三七分刘海也垂到了一边。

    月光被窗棂分割成条状,悄然撒在瓷砖地板上,慢悠悠地挪动着。

    静谧的夜晚,漆黑的环境,无人的宿舍,面前昏睡着的人……

    程冉缓缓俯下身,情不自禁落下一吻,飞鸟自窗外倏地掠过,光影交替,一瞬而逝。

    徐阅转醒时,时已近至半夜三更,窗外蛙声和蝉鸣此起彼伏,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映出床边人淡淡的轮廓。

    他烧得头昏脑涨,睡上一觉稍微清醒了一些,看到床边靠在墙上的人影时,微微一顿。

    程冉脑袋搭在床杆上,怀里抱着一个饭盒,一只腿放在床上,一只搭在地上,以这么一个小憩的姿势在床头打盹。

    时间过去这么久,饭菜早已生凉,程冉却像抱着一块宝贝,生怕捂不热的模样。

    徐阅低下头,看了看他虚握着程冉的手,默默松开了。

    徐阅这么轻轻一动,本就没有睡熟的程冉渐渐醒了过来。

    窗外十二点钟声敲响,两人对视一眼,程冉把怀里的饭盒递给了他,又拿过退烧药和保温杯一股脑地塞给他。

    过了不到三秒,他又把饭盒抢了回来,咬了咬唇:“好像冷了……”

    “没关系,给我吧。”徐阅起身与他并肩而坐,打开饭盒盖,就这么吃了起来,“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太累了。”程冉干坐在一旁,一通胡编乱造,“叫你不太人道。”

    “坐在床头不硌吗?”徐阅抬起眼。

    程冉眼神飘忽:“不硌啊,挺舒服的。”

    徐阅放下筷子,低头看向他的手:“胳膊是怎么回事?”

    一连三炮给程冉打得招架不住,他随口道:“就…挠了一下。”

    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现在徐阅每一句问话,都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生怕徐阅下一句就问出:你为什么亲我?

    那时候他应该怎么回,回我其实是gay,暗恋你很久了?不好意思?

    还是回你想多了,别自作多情?

    “你为什么…”

    “我就这样了怎么地!”程冉几乎脱口而出。

    两人近乎同时开口,徐阅话音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慢吞吞接上了后半句。

    “…能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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