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觉得自己来得极不凑巧,却也庆幸是他碰见了,不然慕姐姐私会情郎的事暴露,流言蜚语很会伤人,所以忍不住出声提醒。
无论是昨晚还是方才,他其实都没看见情郎的面貌,现在也十分懂事地背过了身,给那人离开的机会。
南音一阵无言,着实太巧了,思索如何解释之际,绥帝三两步朝林钟走去,“你是林钟?”
“……是。”被迫看见绥帝面容,林钟一惊,居然是这么个老男人。
不过,这人身为不见天日的情郎,被撞见了不走,竟还敢和他面对面,莫非想威胁他不成?
“林清霄。”绥帝淡淡道出姓名,“可还记得我?”
他语气笃定,从容的神色令林钟微怔,“请问是……”
“我与你父亲是堂兄弟,十多年前搬去了长安,此次归来探亲,本想去明州看望你们。”绥帝顿了下,“本以为没了机会,但从南音口中得知,你尚在人世。”
和面不改色扯谎的绥帝相比,林钟太过稚嫩,且绥帝对他一家甚至九族的了解比他本人更深。待绥帝补充了一些细节后,林钟就慢慢被唬住了,“所以,你在长安和慕姐姐认识,二人有过师生的缘分,还正好是我表叔?”
“嗯。”
“昨夜和慕姐姐见面的,也是你吗?”
绥帝颔首。
林钟目中流露出不赞同,先前是不知这人面貌,如今一见,和慕姐姐年岁相差也太大了,让他疑心这位表叔是不是借着为人师的机会,哄骗小娘子。
这些话不好明说,林钟藏在心底,准备等个合适的机会再提。
听绥帝提起家人被害一事,他看向南音,得到肯定的目光,便也信任了绥帝,抿唇道:“多谢叔父挂念,爹娘和哥哥姐姐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他相信温子望,等待他和南音帮忙查明真相,去指认那夜到林家传假圣旨的人。
“此事我也在着手查。”绥帝缓缓道,“你们一家被暗害,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今我小有势力,你可愿离开温家,和我前去查案?”
他踱了两步,立在林钟面前,于这个小少年而言,如山岳般高大,口中吐出的话也极为诱人。
南音悄然看去,这件事……先生从未提过。
事实上,这也是绥帝突生的想法。林钟可以算是个重要人证,但凡那边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不计代价追杀。
昨夜三人的确是偷儿,但他们也是受人怂恿来温家,作探路之用。如今南音在这,绥帝不希望她因此被牵连,受到任何伤害。
林钟当然愿意亲自参与查案,可……
他再次看向了现下最信任的人。
南音亦在沉思,须臾轻声道:“无论哪种选择都可以,若留在这儿,我会保护你。和先生同去,他也能护好你。”
说话间,慢慢抚过林钟发顶,“且你也很厉害,不用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先生会开口,说明你定能帮上忙。”
慕姐姐当真懂他的顾虑,和阿娘一样,总能猜中他所有的心思。林钟双眼亮晶晶的,没忍住扑进南音怀中,仅轻轻抱了下就松开,下定了决心,“与其躲躲藏藏,不如主动出击,我愿和叔父一起去查案。”
“温大哥那里,就劳烦慕姐姐你帮我解释。”
两句话下来,让他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一去不回气势,听着悲壮,但从一个半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总有啼笑皆非之感。
南音欲回抱这个可爱的小少年,绥帝低眸,抬手拎住林钟后领,把人提到了一旁,颔首道:“那就现在走。”
这么赶……?南音的眼中流露出这个疑问,先生刚才暗中助她出屋,难道不是有事寻她吗?
林钟亦呆,“那、那也可以,我没甚么东西要收拾。”他的一应衣物用具,都是温家给准备的。
“嗯。”绥帝命令他,“转过身去。”
林钟喔得乖乖背过去,料想叔父和慕姐姐有话交待,恐怕是旁人不好听见的秘密。
南音也是这么想的,凝神跟随绥帝的步伐移了两步,刚刚抬首,下一刻秋水般的眼眸直接睁大。
才两丈左右的距离,在林钟背过身的树荫下,绥帝就这般抱住她,吻了下来。
和昨夜相比并不算强势,和风细雨般,在唇角缱绻缠绵,待她稍稍放松,才长驱直入地索取。南音有些受不住,唔的一声低吟,又连忙收声,见林钟的身影就在目之所及处,有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和心虚感。
绥帝放过她时,南音感觉自己险些溺死在方才的缠绵之中,唇色极红,眼尾嫣红的小痣让她的面容平添一抹艳色。
尽量压低声音,在绥帝身前轻轻又急促地呼吸,南音想怒视绥帝,下一刻,他却伸手克制地抚过她的脸颊,俯首轻轻碰了下她的鼻尖。
极尽轻柔的动作将南音思绪打乱,只听见他在耳畔道:“好好待在温家。”
……
“南音,南音?”赵敛冬纳罕地抬手,在出神的少女面前晃了晃。
天幕无云,正是风清气爽的春日,出门踏青或游湖赏水都极为合适。但南音依旧不怎么想出门,温家人问起,便以想多陪伴外祖母为理由,除了固定的几个院落,甚少去他处。
赵敛冬毫无意见,反正先前也玩乐过了,她主要为陪南音而来。温家园林自成一景,眼下园中杏雨纷纷,溪水潺潺,在这儿待上大半日,也不会无趣。
倒是南音,这几日怎么总在发呆?
她碰了下南音脸颊,惊道:“有些烫,你不舒服么?”
“……没有。”南音顿感无地自容,先生已拟好圣旨,着礼部办理一切,将她视为板上钉钉的皇后,所以亲昵起来无所顾忌。她分明也慢慢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每次都不习惯,回想起来也依旧羞涩,这样……应是不大好。
赵敛冬在意她的身体,知道她善于忍耐,便直接着人请江盛来,确定她真的没有生病才放心。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赵敛冬舒出一口气,“我感觉这几日有些不大对劲。”
“……我么?”
“你么……也算。”赵敛冬定定看了她几息,见南音目光颇有些像惊鹿,难得犹犹豫豫,很是可爱,不由展颜,转了话题道,“是温家,你发现了吗?这几日你那三个舅舅都没怎么见人影。”
“嗯,管家特意解释过,说生意上忙碌。”
“生意上忙碌,连亲王都敢慢待么?”赵敛冬淡道,“康王的地位无需说,当今的亲王中,也就康王、安王和陛下的关系好些。何况你那二舅舅很宠女儿,把温含蕴视为掌上明珠,她和康王这几日都在家中,生意再忙,按理来说,他也该待在家里陪客。”
这位可不仅是“女婿”,更是贵客。
南音沉吟,“其实这事,昨日碰见表兄时我也问过他。他道商行近日出了差错,此事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温家,还有商行里数百个商人,几位舅舅都是去料理此事了。他说因这事已经提前向康王致歉,康王和善,表示谅解,令他们专心去解决这些麻烦。”
温子望也这么说。赵敛冬眉头瞬间展开,她和南音一样,都对其极为信任,毕竟从温家被投毒,到林家被灭门一案,都是他在为此奔波。
通过那短短几日的接触下来,赵敛冬觉得南音这位表兄虽是从商,但难得人品贵重,沉稳可靠,丝毫没有某些利欲熏心商贾会有的贪婪和短视。
“可能是我多想了。”赵敛冬扬眉,“也可能是他们都不在,叫我们总是时常碰到那二人,觉得不爽利罢。”
南音和她对视,都不由笑了下。
几日来,南音对温家人的忙碌不是没有疑惑,不过被温子望解惑后,更担心的就是绥帝了。
将林钟带走后的这几天,绥帝都未再“夜探香闺”,只有留在南音身边的内卫会每天给她传消息,报绥帝平安。
南音不怕其他,只怕绥帝以身试险。
从绥帝的行事作风来看,南音深深领略到,先生绝不是个信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皇帝。他不惧危险,甚至乐于亲身直面危险,如太后所言,骨子里有那么点疯劲儿。
听说他当初出征突厥时,也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身侧所有将士都因此热血沸腾,在他的带领下直捣黄龙,凯旋而归。
不知江南这一趟是否会有能伤到绥帝的危险,南音觉得,若是先生稍微在意些自己的安危,她也不至于悬着心。
如此和赵敛冬聊了会儿,紫檀和琥珀采了满篮的花瓣,说是要用来制扬州特有的胭脂,让她们带回长安。
“南音还需要胭脂点缀么?”赵敛冬扫了眼,“我看任何胭脂都不及她本身动人。”
紫檀忍笑,刚要说话,月洞门边转来一人,殷勤道:“二位娘子在这儿呢,可叫我一阵好找。”
来人歇了口气,“今儿是刺史夫人的生辰,请扬州城的人家去赴宴,咱们温家也有请柬。大夫人说,要带慕娘子和赵娘子一起去参宴,请二位赶紧更衣妆扮呢,如今只剩两个时辰了。”
她说话迅速,手也麻利地拉住了二人,把人往屋里引,舌绽莲花,“老夫人也极赞成,说是不能总把慕娘子拘在家里陪她。这不,特令人取了三盒首饰来,任慕娘子挑选,务必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人知道咱们温家还有这么位仙女儿般的小娘子。”
在她的身后,慢慢有婢女鱼贯而入,手捧各式衣裙、首饰、绣鞋,屋内亦迅速备好香汤,有人在间隙插嘴,问二位娘子喜欢甚么薰香。
总之耳畔瞬间充满人声,叽叽喳喳,难以分辨。
既是大舅母的人来请,外祖母又很赞成,南音自然不可能反对,和赵敛冬对视一眼,随便指好衣裙,首饰任她们来选配。
温家派人来伺候她的架势,南音觉得可比当初在永延轩治眼疾时,几十人围着自己打转的场景。
她突然想到初见太后时的场景,鸾仪宫中侍奉的宫人不必说,据说有数百人,出行时亦是前呼后拥,远远看上去,都会先被其盛大的人势所惊。
日后若进了宫,想来也会是如此,甚至更夸张……
出神间,婢女们已经有条不紊地帮她沐浴、更衣、点好妆容了。
“乖乖,这是哪儿来的下凡仙子?”大舅母一见她,便满眼惊艳,快步走来,啧啧称赞,“果真,像极了我们温家嫡亲的孙女儿。”
她抬手帮南音理衣领,身后不远处便是温含蕴母女二人,见了南音也有阵没说话,而后走来,“平日里便觉得已够漂亮了,如今看来,之前还是朴素了些。”
一路来收到的夸赞让南音都生不出甚么羞涩之意,只说:“有华衣美裳装饰,又有金银珠宝点缀,再加上她们的巧手,自能化腐朽为神奇。”
温大夫人笑她自谦,看了又看,着实喜欢这外甥女,不仅外貌出众,还自有内秀。
先前还觉得老夫人说的话是乱点鸳鸯谱,如今却是越来越觉合适。
温含蕴从旁认真打量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这位表姐的美的确少有人及,便是她一向自负美貌,在其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不过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南音表姐运道不好,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没了,还不得父亲宠爱,在自己家中备受欺凌,这些都是温含蕴不曾体会过的委屈。
可见上天在某方面给予了太多,就必定要从其他地方收回。
温含蕴深觉如此,且她如今嫁了康王,表姐再怎么也不可能胜过她。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表姐的确如表现出的那般,是个温软和善的人,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有攀龙附凤之心。
如此,就不会出现她担心的事情。
心思转过许多弯,温含蕴原本的那点嫉妒淡了,真正欣赏起南音的美来,感慨道:“还好我央求祖母让南音姐姐同去呢,不然姐姐这般美貌一直待在家中,岂非埋没了?正该多去见见人才是。”
她取下自己的红宝石耳坠,道:“只这耳坠没选好,素了些,换上这个就正好合适了。”
赵敛冬皱眉,看着温含蕴给南音换上耳坠,上了马车也表示不理解,压低声音道:“她先前不是对你颇有敌意么?”
轻轻摇头,南音看了眼同在马车内的大舅母,用口型无声道:“不用管。”
反正她一直觉得是小女孩儿的吃醋,只要没坏心,都无所谓。
蹄声笃笃,在扬州城的街上缓慢行驶。
经过打扮的那些功夫,天已暗了,街道四处燃起灯笼,酒肆小摊间亦有点点光芒。桥下波光粼粼,倒映出百家灯火,像是给扬州城浸了漫天星子。
南音与赵敛冬借车窗边的帘缝观看四周,大夫人边给她们说此次赴宴需要注意的礼节。
这儿不比长安,石头随便一丢都能砸个有品阶的官。扬州更多是富商云集,因此今夜请的只有小部分官员,其余更多都是扬州本地士绅、豪商。
温家在其中,自是独一份儿的。
因此大夫人除却让她们待刺史夫人有礼些,其余的都未特意叮嘱。值得一提的是,刺史夫人这次摆宴并未分前后院,而是在偌大的园子里摆宴,凡一家人都可坐一桌,食桌间有花木环绕,树梢挂了数盏长灯,将这场夜宴衬得如梦似幻。
“倒是有些巧思。”赵敛冬如此评价。
南音一时未回,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左侧,那儿坐的竟是绥帝,在他身后更是大喇喇露出真容的林钟。
林钟不是处境危险么,怎能这样光明正大地现身人前?
瞥见她,林钟显然慌张了瞬,下一刻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见身侧的绥帝岿然不动,不由敬佩他的定力。
只是,今夜慕姐姐居然也在……希望不要波及到她才是。
“南音。”赵敛冬示意她,让她看向右边,南音顺着瞧去,默默收回视线。
右边正是康王和温含蕴二人,康王如今腿疾好像好了很多,都能站起身试着行走了,今夜也没见到他的轮椅。
还真是蛮巧的。她默默想。
思绪乱飞时,宴会便开了。
今夜的宴会虽说是以刺史夫人的生辰为契机所办,但主座仍是刚回扬州的刺史说话,他先行过敬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看向那位扬州别驾,道:“老弟,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你可不许推辞,又像以往那般沾沾口就糊弄过去了。”
扬州别驾笑一声,“刺史抬爱,下官不胜酒力是众所周知的事,这杯酒,真是恕难从命啊。”
二人推辞了几个来回,眼见火药味儿都要推出来了,刺史夫人终于开口打了个圆场,将饮酒之事含糊过去。
刺史和别驾的笑声传出,宴上稍显凝滞的氛围才重新热闹起来,推杯换盏,或是向上首敬酒。
酒香、食香混合,令人食指大动,但南音稍微动了几筷,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她一直在暗暗关注绥帝那边的动静。
一刻钟后,舞伶入场,泥金银绘的舞衣鲜艳夺目,轻盈的身姿跃动间,隐有光芒闪烁,让众人一时看迷了眼。
南音也不知不觉投注了几分心神进去,乐声鼓点密集之时,上首忽然传来高亢的争吵声,“本官几次三番请你,别驾竟连个饮酒的面子都不给,是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那位刺史像是喝多了,脸色通红,站起身质问那位别驾。
别驾缓缓站起,脸上同样失了笑意,“刺史言重了,实在是……”
“本官不想听任何理由,这杯酒,你喝是不喝?”
被定定看着,别驾沉默了两息,仍是道:“不喝。”
场中安静下来,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舞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跳。
刺史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连说三声好,猛地摔杯,“既然你——”
正是此时,南音感觉面前一点寒芒闪过,宴中传来第一声尖叫。众人齐刷刷看去,原来从幽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诸多黑衣人,方才一刀就砍死了坐在边缘处的那个小吏,尖叫的正是邻座之人。
但很快,尖叫之人也被一刀毙命,鲜血扑洒,食桌上的佳肴被尽数染红。
宴席霎时间混乱起来,桌案、花瓶齐飞,人都在闹哄哄地到处乱跑。
南音也想跑,硬生生忍住了,这时候乱动反而更危险。她的手被赵敛冬紧紧握住,视线朝着绥帝那边,无奈人群太过拥挤,竟看不清了。
赵敛冬带她一连躲过了好几个飞来的菜碟,却没注意到二人身后有一根极为危险的树枝袭来,正是此时,一只木筷从旁边掷来,正好和树枝相击,抵挡住了。
“无事罢?”站起身的康王问道,目光关切地看着二人。
赵敛冬道一声多谢,瞥了眼他身侧的温含蕴,“王爷还是照顾好侧妃罢。”
康王颔首,一只手揽着温含蕴,又出手挡了几招,温含蕴却发愣一般,倚着他失神。
方才危险一起,她被吓得跌坐在地,王爷第一时间关心的竟不是她,而是表姐那桌,还出手帮她们挡了一下?
虽然是帮了赵敛冬和南音二人,但温含蕴莫名感觉,王爷关心的一定是表姐南音。
本是惊慌无比,但被康王那一手引起了心中震荡,温含蕴越想越不是滋味,竟是妒火更甚,视线飘向了南音那边。
有赵敛冬在旁,南音其实没甚么压力,何况她们也不是此次袭击的主对象,基本没有特意来找她们的杀手。
偏就是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被逼到此处,瞥见被赵敛冬和婢女们护住的南音,直接便持刀朝她冲去。温含蕴猛的一惊,提醒的尖叫都到了唇边,又硬生生被她给压回去了,眼神就定定盯着那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斜后方出现,对黑衣人猛地一踹,直将他踢了几丈远,重重撞在了树上。
绥帝沉着脸上前,将南音带起让她和赵敛冬待在身后,身边围了几十内卫。
方才内卫就已经在控制局势了,绥帝耽搁了那么几息的功夫,才没有立刻赶到南音身边来。
刺史府外,一队又一队的甲士悄然入内,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把宴席中的动乱彻底平息下来,此刻手持兵器,把所有幸存的宾客都围住,不让任何人动作。
小将气喘吁吁地从门前一溜跑进,先立在那儿辨认了下,很快毫不犹豫朝绥帝的方向奔去,单膝跪地道:“卑职尤重拜见陛下,奉陛下之令,将刺史府中一百刺客尽数拿下,其中已有六十五人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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