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挣扎后,潞致艰难脱身:“我明明说过吧?”
“说过什么?”
“我不是蚀,也不是异能力者,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潞致停顿一瞬,高高挑起眉头,“你该不会完全没相信吧。”
钟为嗤笑一声。
钱主编打圆场说:“小钟的推测也不算奇怪,毕竟……”他自己明明是了解蚀的老记者,结果,在潞致面前,就仿佛幼儿园还没毕业的稚童,当然,他这么说,不是因为酸,“咳,潞兄弟,如果你有什么好的脱困办法,不妨说出来。”
潞致揉着脖子,他肤色白,硬是被扯着领子,勒出了一道红痕:“如果我不知道呢?”
“……”
“……”
“哈哈……不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吧?我只是看这个氛围太严肃了,忍不住开个玩笑而已。”
钟为的拳头硬了。
这家伙到底会不会看氛围,这是应该开玩笑的时候吗?
潞致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道浅浅的影子已经从小窗处蔓延出来,指向三人,宛如无数只极力延长的小手。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只有异能者才能对抗蚀,我确实没办法解决掉它……等等,别打,钟为先生你的脾气怎么这么爆呢,这不是好事,肝火旺盛,容易上火,要多喝点菊花茶清热去火。”
钟为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在餐桌上。
潞致立刻改口:“……不过,应该有办法逃走。”
“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
潞致扭过头,对钱主编客气地笑笑:“能借用一下你的香烟吗?”
钱主编嘴角抖动一下。
在得知三个人的身家性命都要依靠这根烟后,钱主编就将这根燃烧了一半的烟当做了心肝宝贝,护在心口,烟气稍微变淡,就立刻举起来吹吹。
“你……”
钱主编欲言又止:“……小心点。”
潞致拿到香烟后,用卫生纸擦了擦香烟蒂,才含在口里,深呼吸,烟头的火光立刻明亮闪烁。
钱主编心惊胆战地看着香烟瞬间烧掉了一大截。
潞致放开眼,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微笑。下一秒,他张开嘴,一条白线状的烟气就被吐出来,摇摇曳曳,仿佛一条白蛇般往远处摇曳。
“走。”
钟为当机立断跟上潞致。
钱主编慢半拍,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潞致跟着烟气摇摇摆摆:“等等,这个方向是蚀啊!”
浅灰色影子猛然膨胀。
吞天噬地。
同样,之前被困在厨房的血衣厨师也走出来,它手中的剔骨刀闪着寒光,正要狠狠劈下。
而潞致的行走路线,仿佛正要撞上那寒光凛冽的剔骨刀。
钱主编失声尖叫。
他闭上眼睛,既是惧怕鲜血横溅的画面,同样也是不忍心看到一个胆识过人的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殒命。
“……”
“……”
“……钱主编?”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钱主编不敢行动,就听到那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对钟为说:“我们得加快点速度了,钟为,你拉着他。”
“好。”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钱主编慌慌张张地拒绝,他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睁开眼睛。
潞致还站在前方。
他身上干干净净,一滴血也没有。
但钱主编只觉得更加惊悚,那锋利的剔骨刀就停留在黑发青年的脸颊边,但潞致就像是丧失了恐惧能力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恐怖厨师的脸……和刀。
“这……这是什么情况?”
“特殊蚀境的问题。”
“什么?”
“这只蚀的蚀境扩散规则和常规不一样,”潞致看到钱主编仿佛魂魄出窍般的表情,终于知道该收敛他的恶趣味了。他指着那道淡淡的影子说,“……你们不会觉得,以香气为蚀境的依凭,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吧?”
“……”
“……”
钟为还真是这么觉得。
“任何一种情况没有成为主流,就代表,它肯定有一项严重缺陷,足以抵消剩下的所有优势——而香气作为依凭,气味是流动的,这是它的优势,也是劣势。”
潞致弹了弹手中的香烟:“带气味的烟会自动往蚀境的薄弱处流淌,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出口。”
“原来如此。”
“你好聪明啊……”
钱主编发自内心地赞叹,谜题被揭开谜底,任谁都会觉得简单,但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他明明也是经历过许多危险局面的资深记者,但在性命攸关的关键时期,仍旧进退失措。然而,潞致不但克服了恐惧,还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发现了这只蚀的特殊之处,找出破解办法,其胆识,其智慧,都远超他人。
如果说,之前招募潞致,还仅仅只因为流量时代喜欢小白脸,而现在,钱主编的招揽语气就诚恳多了:“等逃出去后,我一定会和领导反馈,让你来做新栏目的……”
“这个出去说也来得及,快走吧。”
潞致拉了一把钟为。
“你们跟上烟,再拖延,烟气就要散了。”
话是这么说,但钟为认为,这只是潞致不想多谈论的借口。在蚀境的挤压下,那条白烟反而更为凝练,如鳗鱼般自由飞翔着。
五步并作三步。
钱主编同样被推着,从蚀的边上,颤巍巍地走过去。三人快速行动着。
很快,白烟就没入一扇门,消失了。
钟为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
“……”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友善的预感。
潞致猛然用拳头砸了一下手心:“唔,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如果这个蚀境有个出口的话,就一定在这里。”
钱主编也看清楚了门牌,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忽然变绿。
潞致热情地推荐:“时间不等人,走吧。”
“你……”
钟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早就猜到了,如果有逃生出口,就一定在这里,是吗?”
“对啊。”
拳头硬了!
——真的硬了!
潞致一点点也不觉得险恶用心被揭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笑眯眯地凑过来:“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大概会觉得我在逗你,然后把我打一顿。只有我亲身示范,这确实是可信的逃亡路线,你才会承认吧。”
他说得对。
但一时之间,钟为竟然不知道哪个选项更可悲。他时而张口,时而闭合,最后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鸣:“可是——这是厕所啊——!”
那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摆在了众人面前:能比烟味更能抵抗香味的是什么?
是翔。
是味道特别销魂的翔。
潞致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在他身后,蚀也察觉到了这三个十拿九稳的食物即将飞走,阴影扩散的速度猛然加快。
潞致回头确认了一眼。
他一脚将厕所门踹开,拿起厕所边上的保洁工具,当当数声,硬是将瓷砖地面全部砸碎了,泛着恶臭的水泛起来。
“跳——!”
钟为倒抽一口冷气,反而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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