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被他装到了
尽管暑假中期交作业时, 六班同学已经见过秦斐一次了。
开学后,他们对秦斐还是很好奇,因为他长相存在感太强了。
偏巧秦斐也不爱说话, 就显得更神秘。
六班的班长叫宋书, 是个个子小小的, 长相很亲切的男生,因为脸颊有明显的婴儿肥,像松鼠一样, 就被取了个「松鼠」的外号。
松鼠课间凑到秦斐跟前,问他有没有微信,要拉他进班级群。
他这话被边上不少人听到了,纷纷聚过来要加秦斐的微信。
黎天对着这盛况感慨道:“想不到你人气还挺高的。”
有女生调侃黎天道:“你的班草位置要不保了啊。”
松鼠问秦斐:“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呀?”
秦斐迟疑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三中。”
这两个字仍到人群里,像对着一般人施了个噤声咒一样,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斐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吃惊,继续垂着头翻书。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回了座位,作鸟兽散。
“什么啊,居然是三中的。”
“三中的也配直接进我们附中么?太离谱了吧。”
“估计是找了什么厉害的关系吧。”
“那也应该进二部啊, 直接进一部算怎么回事啊。”
原立成偷偷给黎天发微信:“这下你知道三中是个什么样的学校了吧。”
黎天:?
黎天之前对三中并不了解, 只听原立成说是个垃圾高中。他用手机搜了下南城第三中学,弹出来的第一条新闻标题就是「南城三中到底怎么了」。
他翻进去一看,发现是三中的两个学生绑架了一个五岁小孩、绑架过程中还殴打小孩的新闻,新闻下面还有一大堆评论, 控诉三中校园暴力, 甚至有人给它冠上了「恶魔高中」的称呼。
怪不得他们班人是这个反应。
秦斐倒是依然没什么表情, 该听课听课。
开始李立东安排秦斐做他的同桌,黎天还有些顾虑。
在他眼里,秦斐等于他爸的监控摄像头,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黎承业知道。但班上座位都安排好了,只有他一个人是单人座,也就只有他边上还能再插个人。
黎天原来的同桌叫谭帆,他觉得黎天上课老攀着他聊天,影响学习,主动申请调走了。
不过秦斐可能是忙于适应新老师和新的辅导教材,并没有怎么理会黎天。
只有黎天在上课时偷偷跟前面人讲话时,他才会瞥过来一眼,让他闭嘴。
碍于秦斐的影响,原立成感觉黎天的话都少了许多,黎天平时上暔渢课基本上都玩手机或是在本子上乱画一通,但今天他好几次回头,黎天都趴在后桌上睡觉。
黎天昨晚补作业补到凌晨三点才睡,早上起床都是挣扎着爬起来的。早读课又心惊胆战地等了半天社团的消息,结果李立东一句话也没提,他便索性撒手不管,趴在桌上跟周公会面去了。
他睡了两节课,被空调吹得冰冷,冻得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睁眼,他发现眼前白茫茫一片,缓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考试卷给淹没了。
“这都什么……”黎天呆了呆,“怎么发了这么多?”
“今晚作业。”秦斐淡道。
“有毒吧,大早上的。”黎天抱怨着,他理了理卷子,然后一股脑塞给了秦斐。
“给我干什么?”
“反正我不写了,送你打草稿了。”黎天说完,倒头继续睡去。
“呃……”秦斐把黎天的卷子原封不动塞回了他的桌肚。
中午时,黎天被班上同学轰隆隆的冲刺食堂的脚步声惊醒了。
原立成摇晃着他的肩膀,催促道:“快走,来不及了!”
黎天瞬间清醒了,正欲加入冲刺大军,忽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秦斐要不要一起去吃。
秦斐摇摇头,说等会儿再去。
“要不翻墙出去吃吧,食堂有什么好吃的,怪没劲的。”黎天灵机一动,建议道,“或者点外卖。”
“还是算了,开学第一天我可不想冒险,我先去食堂了。”
原立成撂下话就跑。
教室里瞬间就只剩下秦斐和黎天两个人。
黎天:“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太高兴?”
“不用管我。”秦斐眸光从眼尾扫过来,淡淡地看了黎天一眼。
说完,他起身便要出去,却被黎天扯住了手腕。
“干嘛?”
“南门外面有家特别好吃的冒菜,据说是四川师傅,要不尝尝?”
最后秦斐还是跟黎天一起点了外卖。
附中白天是封闭的,学生只能吃食堂,原则上不允许中午跑出去吃,也不让外卖员进来。
但黎天轻车熟路地给外卖员打电话,让他送到西侧门。西侧门是个已经荒废了的铁门,铁门关着,但中间被人掏了个洞,很多人让外卖员把外卖从洞里伸进来。
拿了外卖,黎天带秦斐去了他们音乐社团。
黎天随身带着社团教室的钥匙,打开门,教室里空无一人。教室里摆着很多乐器,大提琴,小提琴,钢琴,架子鼓,基本上常见的都有。
一整个暑假都没有人来过的教室里有种淡淡的灰尘味道,黎天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
“欢迎来到我的老巢。”
黎天笑了笑,通完风后拉上窗帘,把外卖摆在讲台上,又搬来两张凳子。
冒菜是改良后的,黎天点的微辣,口味却一点也不辣,不过很香,还算好吃。
吃完饭,秦斐正收拾外卖盒,黎天忽然问了他一句:“三中是个什么样的学校?”
秦斐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不是什么好学校,几乎没人学习。”
“早上那些人说的话,你别太在意。”黎天道,“他们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哦?”秦斐用纸巾擦着桌子上的油渍,淡淡道,“我是怎样的?”
“说起这个嘛……”黎天一挑眉。
秦斐等着他的回答,结果黎天勾起嘴角笑了笑:“不告诉你。”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挺久才上课,向秦斐提议道:“睡个午觉再回去?”
“在这儿?”
“对。”
黎天从柜子和墙的夹缝里摸出两张厚厚的靠垫,掸了掸上面的灰。
两人沿着墙根坐了下来,背抵在靠垫上,腿随意地伸着。
黎天一阵困意袭了上来,昏沉沉地眯起眼睛。
教室里没开空调,但南北通着风,微风穿过教室,将窗帘掀开一些,带走盛夏的闷热。
黎天迷糊间,头晃了一下,最后顺势歪在了秦斐肩膀上。
秦斐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摸出手机,打开英语软件,看了会儿经济学人。不知为何,他难得有了一丝倦意,合上眼睛休息了会儿。
音乐社团所在的楼比较偏,周遭很静谧,他能隐隐听到教学楼那边的人声,渺远而又模糊,像是翻涌的潮汐一般。
没多久,秦斐睁开了眼,他垂下头看了眼,黎天却还没醒。
窗户外面的树叶被风带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阳光透过树叶,在黎天的脸上投下一层薄薄的、零碎的阴影。
他的睫毛隐在那片灰色阴影之下,如同栖息在巢穴里幼鸟的翅膀,有种脆弱又怜人的感觉。
灰色的阴影随着风轻摇着,秦斐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情愫。
问不出缘起,也寻不见踪迹。
他的眸光一转,落在阳光下轻盈曼舞的尘埃上,少见地茫然了一会儿。
等想起来叫醒黎天时,他们距离下午上课只剩五分钟了。
两人一路狂奔,等到了班级门口,上课铃声刚好打完,黎天大口地喘着气儿,喊了声「报告」。
这节课是张一鸣老师的数学课。
张一鸣是个脸长嘴尖的男老师,因为长得实在是很像鸟,背地里被学生叫张一鸟,把鸣的口字旁给去掉了。
“诶呦,都上课了才来。”张一鸣微微颔首,“多么守时的好学生啊!”
下面隐隐传来笑声。
他们早就习惯了张一鸣的反语。
“边上的是——”张一鸣伸长脖子打量了打量秦斐。
宋书立刻提醒道:“老师,是我们班这学期的转校生。”
“这开学第一堂数学课就跟着黎天迟到。”张一鸣非常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啊,看来你融入集体融入得很好嘛!”
秦斐:“……”
他还不是很习惯这种说话方式。
张一鸣慈祥道:“快去坐下吧,还愣着干什么?”
第一排的几个女生看着秦斐和黎天一起回了座位,忍不住小声地交头接耳。
“那个转校生跟黎天关系很好吗?”
“好像是啊。”
“他俩坐一块儿,我都不敢去找黎天说话了。”
“三中有那么可怕?”
张一鸣大声咳嗽了两下,吓得第一排两个女生赶紧用手捂住了敞着的杯口,生怕吐沫星子喷进去,其他同学也跟着闭了嘴。
张一鸣把暑假作业发了下去,打算把上面质量还不错的题目讲一讲。
“对了。”张一鸣把秦斐点了起来,“新来的同学,你暑假作业做了吗?”
秦斐平静道:“没。”
张一鸣啧啧两声:“连暑假作业都没有做,看来对新学期准备得很充分啊。想必里面的题目太简单了是吧?”
下面有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结果秦斐淡淡道:“是有点偏简单。我看过一遍题目,质量一般,没什么新意。”
全班同学:?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反说的话听成了正的,张一鸣瞪大了眼睛,眼球往外凸起,看上去更像鸟了。
“你、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道。
秦斐以为他没听清,拿过边上黎天的数学练习册,边翻着边道:“第五页、十页、二十页和二十六页的数列压轴题思路都是一样的,计算量也很小,一看就是没精心包装过题目。”
“第六页、九页和十三页的椭圆大题,辅助线设置得过于简单,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思路模仿的都是去年的高考真题。”
“呃……”他跟报菜名似的说得速度太快,底下同学把课本翻得哗啦啦响,都没跟上他的话,张一鸣也听愣了。
黎天倒是丝毫不惊讶,秦斐在给他补数学时大概就把题目都做过一遍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秦斐记性这么好。
可恶,被他装到了。
秦斐说完一通后,见班级上鸦雀无声,他觉得可能大家没听明白,干脆划重点道:“总之,这本习题没必要全做,全做有点浪费时间。”
班级里更加安静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张一鸣都有点哑巴了,他低下头去翻这学期新作的花名册。
“秦斐。”
张一鸣手指顺着花名册往下滑动,试图去找这个令他有些陌生的名字,等他终于这两个字时,脑子里忽闪过一丝熟悉之感,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蹦了出来。
“你上学期是不是参加了市考?!”
秦斐愣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张一鸣有些激动道,“你市考的数学就是我改的,改完后我还拿给其他老师看,你数学是满分对吧?”
秦斐淡淡道:“差零点五。”
班级里稻香村里说丰年,听取「哇」声一片。
张一鸣挠了挠头,把头发抓成了鸟窝状:“不对,我记得你是满分啊?”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拍讲桌:“想起来了!你最后一题解题思路比较特别,被批改组长拿去研究了,结果发现你漏了个「解」。”
秦斐愣了愣。
市考卷子批改后是不会发下来的,当时秦斐盯着这个分数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是哪里少写了个条件,被扣了步骤分。
“不对!”张一鸣突然一皱眉,自我纠正道,“你是「解」漏了半边,写成了个「角」。”
这大概是秦斐被扣分扣得最冤枉的一次了。
“唉,你这孩子——”张一鸣边叹气边摇头,“怎么能这么细心呢!这写卷子的时候得有多认真才能把「解」写成「角」啊!”
秦斐:“……”
黎天笑得趴在桌上,肩膀都在抖。
他一只脚踩在桌前杠上,另一只脚落在地上,一晃就连带着整张桌子都在晃。
“大学霸,你是怎么做到解字只写一半的?”
“可能笔没油了,换完笔就忘了。”
秦斐瞥了他一眼,嫌他太晃,把自己的桌子往外挪了一些。
“那么明显你都没有注意到?”黎天决定放过这个嘲笑秦斐的机会,讥讽道,“你眼神也太好了吧?”
“倒也不是。”秦斐轻飘飘地看了黎天一眼,意味深长道,“比不上某个小粉丝眼瞎。”
黎天噎了下,脑子像短路的电视机一样闪过几片花白,以至于他小半天都没能讲出反驳的话。
一抹红泛上了黎天的脖颈,接着他像鸵鸟一样默默把半张脸埋进胳膊。
秦斐别开眼睛,不再逗他,低头在试卷上又划了两道。
下课的时候,一帮人重又围了上来,像是退而复返的潮汐,围绕着秦斐叽叽喳喳地问问题。
原立成最关注的就是秦斐的成绩,问他市考考了多少名。
秦斐淡淡道:“第五。”
班上雅雀无声了一会儿,接着感叹声连成片。
秦斐拧了拧眉心,稍稍有些不能适应。
在三中,老师们对教课并不上心,考完试成绩单发下来也不会有多少同学认真看,大家都想着快点把三年混过去。
女生们的话题永远集中于化妆、逛街和约会,男生们下课了全聚在走廊上抽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讨论着哪家网吧环境好,哪个女孩子好追。
“三中老师那么烂,你是怎么考到第五的呀!”
“这个成绩可以直接去竞赛班了吧,你要参加竞赛吗?”
“平时怎么学习的呀?”
问题多到回答不过来,黎天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拦腰,松松筋骨,问秦斐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买水,秦斐点点头,跟着他站了起来。
这才从包围圈里突破了一个口。
下一节课是自习课,不少同学跑来小卖部买零食。铺面虽小,五脏俱全,连鸡排和奶茶都有。
奶茶是那种直接用香精勾兑的,平均十五秒完成一杯。若是在外面卖早就没了市场,奈何开在封闭的学校里,还是有挺多女生过来排队。
黎天和秦斐一人拿了瓶冰水,付了钱,正准备往外走,忽见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粗脖颈,宽肩膀,勾着背,站姿看上去十分欠揍。
正是张阔和几个他的小弟。
黎天本想转头就走,却看见张阔站在一排货架前,前面几个小弟在他身侧来回晃悠,他的动作遮遮掩掩显得有些异常。
接着,黎天就看到货架上有件东西暗度陈仓地进了张阔的外套,然后张阔合上外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转头跟边上的小弟们继续说笑。
秦斐顺着黎天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一切。
“你要不先回去,我报个仇就来。”黎天用指腹摩挲着关节,轻轻勾起了嘴角。
“不急。”秦斐慢悠悠道,“我凑个热闹。”
以前怎么没发现秦斐这么喜欢吃瓜?
黎天走到老板娘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姓胡。店铺是她跟她丈夫一起经营的,她丈夫身体不是很好,没几年这店铺的担子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干活麻利爽快,做生意也爽快,黎天还挺喜欢她的,没事儿买东西的时候就会跟她唠两句。别人都叫她阿姨,他喜欢叫胡姐,把胡姐哄得笑容满面。
胡姐听完黎天的话,目光像利剑一样嗖地朝着张阔几人射去,原本笑盈盈的一张胖脸肃杀起来。
“喂,那几个,站住!”她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嗓门大得差点吓掉了两个女生的奶茶。
张阔几个人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见老板娘凶神恶煞地朝他们走来,竟一时愣在了原地。
周围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张阔一皱眉,只好心一横,挺直了腰道:“干什么?”
“刚刚偷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张阔瞪着眼,音量往上提了个度,“你别血口喷人,随便污蔑!”
“还说没有?”老板娘冷哼一声,“有人看见了。”
黎天原本没站在老板娘身边,但张阔顺着视线朝老板娘身后看去时,一眼就看到了黎天,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黎天一眼。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张阔收回目光,神色镇定道,“你想怎么样?”
老板娘扯过张阔的外套,狠狠地一拽,拽得张阔往前踉跄两步,他手一松,原本用外套罩着的东西掉了下来。
两袋方便面和一袋牛肉干。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的声音。
“那不是二部的扛把子么,怎么沦落到偷东西的份上了。”
“哎呀什么扛把子,都是他们自己封的,几个小混混而已……”
凑完热闹的秦斐和黎天拿着冰水回了教室。
矿泉水瓶身裹着一层水珠,把黎天的手都打湿了,他趁秦斐不注意,朝他后背上抹去。
秦斐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把反抓住了他不安分的爪子。
黎天笑了笑,顺势把两只手上的水都抹在了秦斐的胳膊上,弄得秦斐胳膊上一片凉飕飕。
回到教室,刚好赶上自习课打铃。
班上的同学基本都闷着头提前赶晚上回家的作业,教室里寂静一片。
走到座位上,黎天这才发现桌上又多了张空白的物理卷子。
原立成回头戳了黎天一下,指着他桌上的空白试卷道:“小杨让我们自习课写完交上去。”
秦斐熟练而自觉地已经拿出笔开始写卷子了,黎天则叹了口气,先不情不愿地写了个名字。
“物理课代表来一下。”杨晴在讲台前唤了一声,“把今天的作业抄黑板上。”
班上没有动静。
杨晴目光朝班级后看去,落在了个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转着笔的男生身上,她又唤了一遍:“物理课代表?”
原立成叹了口气,抬起脚,一个兔子蹬腿,非常熟练地踹了下黎天的课桌,连带着秦斐的桌子也震了一下。
黎天这才回过神,托着腮的那只手放了下去,顺便把刚刚用手捂住的蓝牙耳机摘了下来,小声冲原立成道:“干什么?”
“别听歌了。”原立成侧过脸,半掩着嘴压低声线道,“小杨喊你上去抄作业呢!”
秦斐讶然。
这个物理老师怕不是疯了,让黎天当课代表。
不到一会儿,黑板上便出现了一排龙飞凤舞、嚣张至极的草书。说丑,也不能说丑,飞扬飘逸的字体乍一看有那么艺术味道;说好看,却实在令人看不明白。
杨晴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些字,摇摇头道:“黎天啊,你这字同学们能看得懂吗?”
“看不懂——”下面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起哄似的笑。
“老师,看不懂的那项是不是可以不用写?”
“对啊对啊,不写了吧!”
杨晴最怕学生起哄,这群热烈又闹腾的孩子她根本招架不住,赶紧拍了拍讲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黎天,你好好写。”
“这字我已经尽力了。”黎天摊摊手,“我只能再读一遍。”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用生脆的普通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将粉笔潇洒地往盒子里一丢。
“大家多练着看看吧,以后说不定连医生的病历都看懂了呢?到时候别来感谢我哈。”
他一扭头回了座位,背影里深藏功与名。
杨晴看着黑板上的字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秦斐问黎天:“你物理很好?”
黎天转过头,真挚地发问:“你在开玩笑吗?”
秦斐刻薄道:“那就是老师瞎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黎天微微一笑,“你知道有种课代表叫激励课代表吗?”
“那是什么?”秦斐露出困惑的表情。
“就是让最后一名成为课代表,以此倒逼他在这一门功课上好好学习。”
“会玩。”秦斐挑起一边的眉,“那你进步了吗?”
黎天被噎了下,幽幽看了他一眼,才道:“我进没进步你还没数吗?”
秦斐服了。
自习课下,杨晴把秦斐叫过来,说有事情要找他聊聊。临走前,黎天好心叮嘱他:“你小心一点。”
秦斐:“小心什么?”
黎天做了个擦眼睛的姿势,秦斐没看明白,也来不及追问。
杨晴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秦斐市考的成绩,便把他喊过来问他想不想参加这学期的物理竞赛,被秦斐一口拒绝了。
“别急着拒绝呀?”杨晴有些着急道,“这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她正欲给他解释竞赛的用处,却被秦斐利落地打断。
秦斐:“我不想再额外参加竞赛培训。”
杨晴赶紧摆摆手:“我帮你跟竞赛班老师沟通过了,你直接去旁听就行,不用再上我的课。”
“谢谢老师。”秦斐还是拒绝了,“但我的事情我有数。”
刚巧有位隔壁班的同学路过,见秦斐帅且面生,多看了他两眼,顺便听到了一句凡尔赛到极致的话。
“虽然我物理是满分,但我对它一点也不感兴趣,上课也觉得很无聊。”
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拿了满分?
这个逻辑是对的吗?
路过的小同学脑袋里打满了问号。
“物理……很无聊吗?”
杨晴眸光黯了下去:“是因为我上课上得不好吗?”
秦斐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秦斐没有反驳她,杨晴眼眶微微有些红,叹了口气,幽幽道:“之前就有学生说我上课枯燥,一听就想睡觉……”
“我……就不应该听家里人的话当老师,我一点也不适合这个工作。”
杨晴鼻头一酸,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水雾。
秦斐顶着问号回了教室,却听见黎天和原立成在笑嘻嘻地打赌。
“我赌她这次不会哭,秦斐又不是你,只有你这种成绩才能把小杨气哭。”
“那可不一定。”黎天一挑眉,“秦斐说话那风格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秦斐回来了,两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秦斐莫名其妙:“干嘛?”
黎天、原立成异口同声:“哭了吗?”
秦斐淡淡一瞥他们:“你们挺闲。”
原立成问杨晴跟他说了什么,秦斐简单讲了下竞赛的事情。
黎天:“你要去参加吗?”
秦斐:“不。”
黎天一挑眉:“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秦斐:“我跟她说物理很无聊。”
“你俩可真是——”原立成感慨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第一名居然和倒数第一名在物理很无聊上达成了一致。”
“喂,一家人,回去吗?”黎天随意朝包里丢了个笔袋,拎起包就要走。
秦斐对这个称呼愣了两秒,目光随之落在黎天那看起来就没什么重量的书包上。
“你这包还不如不背回去。”秦斐刻薄了一句。
“你说得对。”黎天竟没有反驳,而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干脆利落地卸下书包,“那就不带回去了,反正我也不想写作业。”
秦斐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冷酷而危险的目光。
黎天被盯得有些紧张,嘟哝了句「干嘛」。
“使用一家人的特权。”秦斐语气冷飕飕道,“监督你学习。”
他翻出手机,找到黎承业给他发的消息。
最新的一条是快放学时黎承业发来的。
“你学有余力的话,还麻烦你放学后盯着点黎天写作业,叔叔拜托你啦!”
后面还加了微信自带的双手合十的拜托手势,一共六个。
年营业额千万的总裁此刻看上去十分卑微。
黎天哑了哑,半晌后才讪讪道:“我拒绝。”
“那怎么行?”
秦斐唇角动了动。
“都是一家人了,别客气。”
作者有话说:
终于入v啦,晚上凌晨还有一更!
下一本会写《就算变成丧尸也要摆烂》,欢迎戳专栏收藏!
文案:
如果有人问池小闲的理想是什么。
池小闲一定会说:你瞅瞅我这名字就知道了,我的理想是过上摆烂的生活。
直到全球异变,他不幸被变成了丧尸。
看着一大波丧尸群们轰轰烈烈朝人类奔袭时,池小闲只想躺平。
当丧尸只有一点好,就是不用当学畜,也不用当社畜,光明正大地躺尸,随心所欲地摆烂。
直到某天,他在树林里遇到了方樾。
一人一丧尸,大眼瞪小眼。
方樾掂了掂手里的撬棍,正思考从那个角度砸下去比较好,却听丧尸开口对他说了句嗨。
池小闲抹掉脸上糊着的泥巴和红颜料,露出苍白的脸,一双眼睛清澈无比:“同学,你还记得我么?”
方樾面色平静,心里惊涛骇浪。
丧尸还能讲话??
见方樾仍然警惕,池小闲微微一笑:“我不吃你,放心。但可以请你把我抱上树么?树上安静,我想睡一会儿。”
他甩了甩胳膊,叹了口气道:“丧尸的四肢不大灵活啊,我一个人爬不上去。”
方樾:“……”
池小闲(受)x 方樾(攻);
轻松末世文——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