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他正说着, 话被一群报名的同学叽叽喳喳的问题给淹没了。
“我什么都不会也可以报名吗?”
“可以教架子鼓吗?”
……
不大的棚子快被挤爆炸了,雪花一样的报名表朝他们飞来。
因为桌子面积有限,很多同学拿了报名表只能蹲在腿上填写, 或者靠在柱子上写, 黎天看到了, 只好提醒道:“大家不急着今天交,周末回去慢慢填,周一交到社团管理办公室就行。”
人总算是散去了一点。
就现有收到的报名表, 他们三个人每人分了一沓回去审核,主要是看入社热情和音乐技能,热情度高的可以适当不要求技能。
他们社团很多人一开始也什么都不会,都是一些高年级的社团教的。
黎天用胳膊支了下边上的秦斐:“你也填一张吧,我可以给你开后门。”
“谁说我要加你们社了?”秦斐轻轻一挑眉。
黎天问:“那你要去哪个社?”
“数学?”
黎天见数学社长就坐在不远处,刻意压低声音,跟他咬着耳朵道:“别,他们整个社都有微秃的迹象。”
秦斐:“……”他转头看了一眼, 发现确实有那么点。
“那我去英语社。”
“你确定?他们整个社都是社牛,隔两天就要在操场上当众做英语演讲。”
黎天顿了一下,陷入痛苦的回忆:“上次体育课,操场上五个班都在听他们激情四射地朗诵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 导致我那周每天早上一睁眼, 脑子里第一句就是i have a drea…”
“i have a dreanbsp; that one day this nation will rise up and live out……”秦斐随口背了出来。
“你个混蛋。”
黎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自己人,别开麦, 我好不容易才停止的脑内循环。”
秦斐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浅, 像是忽然落进平静湖面的一根羽毛, 荡起细微的波纹,让人难以察觉又悄无声息。
他一笑,黎天顿觉自己的心情都更好了些。
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
黎天垂下眼眸,盯着报名表看了会儿,又轻轻挠了下戴耳钉的那只耳垂。
原立成眼尖,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脱口而出道:“李立东来了!”
黎天下意识地一抬头,看到李立东抱着一沓子试卷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还是秦斐碰了碰他肩膀,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向他示意,黎天这才想起来今天为了在招新时显摆还特地戴了耳钉,于是立即手忙脚乱地去摘耳钉。
他这个耳钉是暑假才刚打的,恢复了没多久,这会儿摘得急了,扯了了下才愈合的伤口,疼得他轻轻嘶了一声。
见李立东就要走到跟前了,黎天攥着耳钉,摸索着找口袋,结果发现今天的裤子没有口袋。
秦斐低声道:“给我。”
黎天顾不得其他了,将一对耳钉塞到了秦斐手里。
李立东终于站到了摊位前,上下打量了打量,点点头:“你们弄得挺热闹嘛。”
黎天:“是。”
李立东叹了口气:“你学习要是有这个劲,老师也不愁了。”
黎天心说,这话他真没法接。
李立东又闲扯了几句,无非是围绕学习和玩乐之间的平衡,提醒黎天下学期就高三了,要注意收心了。
边上一个低年级的不乐意了,心直口快道道:“老师您能往边上站站么,我们都没地方填报名表了。”
李立东:“……”
被嫌弃的老李的一生。
李立东走了后,几个人松了口气。
没多久,高高的一摞报名表基本上都发光了,只剩下寥寥几张,黎天闲了下来,随便拿过一张,填着玩儿。
黎天先写下秦斐的名字,将笔转得飞起,嘴里碎碎念着:“秦斐,性别,男,班级,高二六班……”
“特长,卷。”
“擅长考试,提前写作业,上课装逼。”黎天沉吟了一下,“嗯,还有什么——”
秦斐脸绿了绿。
眼见着秦斐一张冷脸有垮掉的趋势,黎天笑得更欢了,嘴里继续念叨:“嗯,我再看看啊——”
“喜欢的食物,辣的;喜欢的歌手,目前知道的是伍佰老师。”
“音乐特长,暂未发现,高音有跑调的嫌疑。”
话音未落,秦斐冷飕飕地剐了他一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黎天立即清了清嗓子。
他装摸做样地认真核对了一遍报名表,正色道:“好了,差不多填好了,哦不对,还有一项,您的理想型是——”
秦斐:?
秦斐:“那个表上如果有这个问题,我把头拧下来给你踢。”
“呃……”黎天眨眨眼,“开个小玩笑。”
他把秦斐的这张放在那一摞的最上面,一起揣进了书包,完了还拍了拍包,假模假样道:“ok,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秦斐:“你这嘴真是不想要了。”
黎天摊摊手:“逗你呢,我哪儿敢收你,你一看就是心里只有学习。”
招新结束后,桌子椅子和一堆音乐器材还要搬回教室,几个社长忙完这些,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李学一更是一屁股坐在教室地板上。
秦斐又被抓了一次苦力,竟也没说什么,只喝了两口水,然后斜靠在窗边休息了下,垂着眼玩着手机等黎天。
赵双走过来,递给他一条巧克力,拍拍他肩膀:“你是黎天朋友吧,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秦斐只微微点头。
他对赵双和李学一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上次黎天去黎承业公司门口闹的时候,无意间还听到一些刻薄的话。
赵双转过头对一群人道:“金融中心底下新开了一家海鲜料理,听说特别好吃,晚上要不要一起?”
黎天摇摇头道:“我算了,囊中羞涩,你们聚吧。”
这帮家伙的消费水准黎天是知道的,个顶个都是富二代。
而他现在只能算个负二代了。
赵双一挑眉:“你怎么就囊中羞涩了,我跟老李上次不还借给你了。”
“用借的钱跟你们聚餐,那不等于让你们请我吃饭?”黎天淡淡道。
“请你又不是不行!今天就当是我们请你了!”李学一无所谓道,“一起去嘛,又没什么。秦斐也去吧!”
秦斐淡道:“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点事情。”
黎天见他也不去,顺着坡就下:“啊对,我回去也有点事情,下次再跟你们聚吧。”
赵双不满地摇摇头。
走前,还听到两人越来越远的嘀咕声。
“嗨,不就是欠了点钱么,这么放在心上干嘛?上次生日过后都好久没聚餐了……”
“他们家也是,克扣零花钱干嘛,太没意思了。”
黎天耸耸肩,无奈地看了秦斐一眼:“你又是因为什么不去聚餐?”
秦斐淡道:“你觉得我像是喜欢聚餐的?”
黎天摸了摸下巴:“也是。”
他沉吟两秒,忽然道:“你说我要不要认真学学习?”
秦斐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轻轻掐了下垂在他身侧的黎天的手,把黎天掐得一个懵转头:“干嘛?”
“你没说梦话就行。”秦斐缓缓道,“要不就是我见鬼了。”
“呃……”
“我难得认真一下好么……”黎天颇为不满地看了秦斐一眼,顺便抱怨道,“这不是欠钱的感觉难受么。要是成绩能提上去,我爸也能照常给我零花钱了。”
“下周有个周考,可以花一周试试看。”秦斐扫了他一眼,“如果你表现好,我可以帮你说说情。”
“哦?”黎天意外道,“真的?”
秦斐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黎天不说话了,只眯起眼睛细细地上下打量秦斐。
“看我干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对我变好了?”
“哦?”秦斐轻轻挑了下眉,继续用他那一贯没什么温度的语气道,“你虽然普通,但挺自信啊。”
“呃……”放学回去后,黎天难得一次见黎承业在家,没有出差或是加班。
四个人久违地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黎承业喝了口赵芳做的冬瓜玉米排骨汤,夸赞好喝,于是赵芳又给他盛了一碗。
黎承业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赵芳是不是部门调动了。
赵芳点头道:“上周的事情了,说是财务部门缩减,市场部又很缺人,就把我调去了。”
“去市场部应该会很忙吧。”
“是。”赵芳声音里还有一丝疲倦,“我这周都加了三天的班了。”
“你要是不想在市场部呆,我跟你们老板说说去,让他把你留在财务,说不定还升你个小领导当当。”
“倒不用这么麻烦。”赵芳笑了笑,“去市场部虽然忙,但也锻炼人,年终奖也多。”
“不麻烦的,你想换回去的话就跟我说。”黎承业爽快道,“都是一家人。”
赵芳点点头。
黎天吃饭的时候却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他总觉得黎承业跟赵芳的关系显得有些客气了,不像是恋人,倒像是合租朋友似的。
但他转念一想,黏黏糊糊大概是年轻情侣的特点吧,中年人对于爱情和婚姻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他记不得在哪个电影里看过一句话,说爱情最后的归宿变成友情或亲情,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晚上黎天到秦斐卧室里去写作业。
自从上次半夜被猫叫醒后,他莫名其妙地克服了对猫的恐惧,至少是对秦斐养的这只小橘猫的恐惧。看猫的眼睛,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秦斐的桌子很大,比他卧室里的要大上一圈,两个人完全坐得下,胳膊还伸展得开。
他的桌子非常整洁,整洁到几乎可以称为空荡荡。
桌面左侧放着整理分类好的教材和书籍,笔筒里只有寥寥几支笔,连个胶带和修正带都看不见。
但很快,他的桌子就被黎天带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狠狠地充实了。
黎天哗啦一下拉开自己满满的笔袋,各式各色的笔在桌子上滚动起来。
他还带了水杯、杯垫、充电器、便利贴、平板、电子计时器、蓝牙耳机、手机支架……
看着这些东西的秦斐突然就开始后悔。
他这桌子都快变成小卖铺了。
黎天学了一会儿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坐不住的典型表现就是把笔转得飞快,一只脚踩在桌前杠上,将椅子半悬空,然后晃不不停。
忽然,他有种熟悉感。
他朝后看了看秦斐的床,瞄了瞄床和椅子之间的距离,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安心地朝后仰去,丝滑得像条鱼一样从椅子上流到了秦斐的床上。
秦斐:“……”
他发现自己确实对黎天的容忍度变高了,居然此刻心里想的是——也学这么久了,就允许他休息一下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那对银色耳钉还给黎天。
黎天接住耳钉,然后摸摸自己的耳垂,发现有点不对劲。
“你帮我看看,我耳洞好像有点发炎。”黎天没有镜子,只好自己摸索着,“耳钉都戴不进去了。”
说完,往床里面挪了点,拍了拍边上的空当。
秦斐坐了上来,俯身上前,只见他耳洞周围皮肤嫣红一片,衬得耳廓的皮肤细嫩白皙得过分。
他翻出棉签,蘸了些酒精,然后轻轻捏住了黎天耳垂。
黎天没想到自己耳朵这么敏感。他手这么一碰,黎天只觉被股细小的电流刺了下,瑟缩了下,本能地回头看向秦斐。
他的嘴唇就这样堪堪擦过撑在他耳畔的秦斐的手腕,目光直直撞进秦斐那漆黑而幽深的瞳孔里。
在这狭小的距离中,视线之间的磁力吸引仿佛也变强了。
两人均是一怔,一时竟都能没移开眼睛。
就在快要听到彼此心跳声的时候,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黎天这才回过神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接通了。
他那位音乐社长田原文暴躁又狂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逆子!你居然敢在音乐社招新时跳舞?!”
黎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竟「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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