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你抽烟了?”秦斐蹙着眉问道。
“没。”黎天眼神微微闪躲了下,“回来的时候巷子里有人抽烟。”
说完他拎起自己的外套主动嗅了嗅:“啊,粘上味道了。”
啪嗒。
秦斐把从他外套兜里摸出来的红色烟壳往桌上一丢,挑眉道:“这是什么?”
黎天:“……”
他眉毛终于耷拉了下来:“第一次。”
秦斐看了他一眼, 转身去撑鸡汤, 只淡淡落下一句:“先吃饭。”
吃完饭, 黎天主动刷了碗,把碗放到置碗架上后,又去了趟卫生间, 然后走到沙发边上,挨着正在翻书的秦斐坐下。
“秦斐。”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秦斐没理他,垂着眼看书看得很入神。
“秦老师?”
黎天又喊了声。
秦斐却只是捻起一页书的页角,轻轻翻了过去,依旧没抬头。
黎天抽掉了秦斐手里的书,探身上前,飞快地亲了下秦斐的嘴角,然后眸光闪闪地看着秦斐:“你生气了?”
“没。”
得了, 说没生气,那肯定是生气了,网上都这么说的。
黎天覆上秦斐的手,然后五指扣了下去, 声音放软道:“就这一次, 秦老师原谅我吧,以后再也不抽了。”
秦斐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正视他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要买?”
“好奇而已。”黎天揉了下鼻尖, 弱弱地辩解道,“音乐社那群学长抽得可凶了, 我就抽了半根不到。”
他见秦斐不说话,补充道:“你讨厌烟味啊?那我再也不抽了,我刚刚还去刷过牙了。”
秦斐眉头倏然蹙了起来。
这一细节让黎天心头又是一跳。
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哪里又让秦斐不高兴了,他暗自仔细琢磨起来。
承认错误了么?承认了。
保证下次不犯了么?保证了。
难道还落了什么?
“对不起……”他只好道,“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以为你明天才——”
话音未落,秦斐亲了上来,黎天的话被堵在了嘴边。
半晌后,黎天喘息着,眼里噙着些水光看向秦斐:“秦斐——”
秦斐抬手摁了摁他的唇角,分开时那里被他咬了一口。
他缓缓道:“为什么不跟我讲?”
黎天愣了下。
“烟没用的。”秦斐淡道。
黎天心头像是被一个针尖轻轻扎了下似的。
里头一直紧紧包裹的酸涩从破口处肆意涌了出来,鼻腔间有种微涨的感觉。
他揉揉鼻尖,垂下目光,喃喃道:“没什么,可能这两天考试考得有点焦虑。”
秦斐在心里叹了口气,揉揉他头发,温声道:“好好睡个觉,休息几天。”说完就把他的烟没收了。
黎天索性就放空了大脑,也不去想什么未来职业规划,也不去想黎承业,一口气睡了整整一天。
起床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他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蹦出来一堆消息,最上面的对话栏是原立成的,翻开一看,黎天都愣住了。
原立成:“我靠!你是魔鬼吗!这次考得比我分数还高!”
黎天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后,迅速地敲字:“哪里的消息?假的吧。”
原立成:“试卷已经改出来了!你清醒一点!”
黎天翻进班群里看了眼消息,傻了。
他这次考了班级第二,年级第二十名,比原立成高了零点五分。
这他妈是他的成绩?!
是有田螺姑娘偷了他名字去考的试吗?!
黎天抓着手机的手都在抖。他一翻被子,来不及多套个外套,就冲出了卧室找秦斐。
秦斐正在整理书,迎面被他撞了个满怀。黎天激动地扬着手机:“你猜猜我——”
“我看到了。”秦斐微微一笑,“看你还在睡,就没叫你。”
黎天睡了太久,完全忘了自己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一声,他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有给我留饭吗?”
“给你做了三明治。”
黎天撒丫子就跑。
吃饭的时候黎天嘴里还含糊道:“我真没想到能考第二,我考试前失眠了,考的时候头都是晕的。”
秦斐却挑了下眉,淡道:“其实我心里有数,一点也不吃惊,你进步挺大的。”
黎天啧了一声:“唉,我还白担心了好几天。”
秦斐见他吃得差不多,提议道:“待会儿出去走走吗?”
“好。”黎天一口咬掉半个煎蛋。
两人步行到了附近的一条美食街,大概是中小学生都放假了的缘故,街上人潮涌动,车来车往,各样的烧烤小摊腾起地缕缕白烟和滚滚热气,叫卖声里喊着一句句的棉花糖烤红薯红豆小圆子和醪糟,刺激着嗅觉和味觉。
黎天买了羊肉串和钵钵鸡,看到臭豆腐的摊子又走不动了,最后手里塞满了东西,两人不得不在街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来慢慢吃。
他边吃边道:“以前我爸就在这种街上卖过羊肉串。”
秦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那种小推车,白天不出摊,晚上就推到人多的地方,一直经营到凌晨两三点。就穿个那种白背心,热得满头大汗。”
“人生真是不可思议,以为抓在手里的,一下子又都不见了。”黎天笑了笑,倒是有些释然了,“就当是又从头开始吧,等老黎出来了我就这么跟他说。”
黎天因为抓着烧烤签吃了很久,把肚子吃热了,手指却还是冰的。他擦擦手,趁着秦斐没注意,一下把手伸到了秦斐围巾之下的脖子里,秦斐也没生气,只捉住了那顽皮的爪子,扣住手腕,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去拿掌心的热捂那一点儿冰。
黎天顺势把头搁在秦斐的肩膀上,两人就这么在灯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看着面前行人如潮水一般流过一趟又一趟,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放假之前一堆人围堵到后黑板上去贴自己的心愿便签的那一幕。
“秦老师,你有想过考哪个学校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秦斐愣了下。
“清北都可以。”
黎天笑了笑,不愧是他秦老师。
“那专业呢?”
秦斐稍稍一思考:“生物科学或生态之类的。”
黎天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冻的脸,然后托着腮笑了笑:“羡慕了,你规划好清楚。”他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我都不知道要去学点什么,最喜欢的好像还是音乐,但又不能真的这么选,因为我只想着自己高兴,如果让我通过他挣钱吃饭的话,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我爸出了事情我才知道,以前可以那么随便地构想未来都是有条件的,我现在反而想学点实在的东西,正儿八经上班、能混口饭吃的那种。”
秦斐看着黎天分析时的认真神态,觉得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你知道我爸以前是学什么的么?”他忽然开口道,却换了一个话题。
“编导?”
秦斐笑着摇摇头:“那是他导完第二部 电影后才去补了个学历,他原本是学会计的。”
黎天有些错愕:“完全看不出——”
“嗯。”秦斐淡淡道,“我觉得学音乐也好,不学音乐也好,都各有好处。不学也不代表以后就做不了这一行,很多人最后工作和专业并不对口,所以没必要太过执念。”
“开始的起点并不会像想象得那样重要。人的主动性可以很强,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心里确定了,总会走到目的地的一天。”
“我爸一开始也完全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做导演。他说他的人生就是一直做排除法,一点点排除掉厌恶的东西,最后摸索着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如果恰好是自己喜欢的,那再好不过了。而且不同的专业反而会给你更丰富的人生体验,尤其是在艺术这一方面。”
黎天缓缓呵出一缕白气,迎着路灯的黄色的光,看着它一点点四散分开,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约会啊——”
黎天边说边抬头望向被城市灯光照亮的一片夜空。一架飞机刚好路过,飞得很低,在墨色的天空里划过一道浅白色的线。
周遭吵闹一片,但此刻他心里却静静的。
世界缩成了一个小圈,只圈住了他跟秦斐两个人。
秦斐转过头,接着给他围围巾遮挡的空隙,在他嘴角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没有人发觉,只有黎天心砰砰地跳起来。
“这么会撩——”黎天轻咳一声,悠悠道,“以前真没谈过啊秦老师?”
秦斐捏了捏他的手,淡道:“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黎天:“……”
谈恋爱后发现男朋友是个真闷骚后还能返厂重修吗?
他们又坐着聊了会儿天,看时间也挺晚了,慢悠悠地步行回了出租屋。
睡之前,秦斐用小锅给黎天煮了一碗牛奶。
“为什么要用锅煮啊?微波炉热一下就行啊。”
“不一样的。”秦斐关掉煤气灶,“煮过的和微波炉热过的口感也不同。”
黎天尝了一口,抿抿嘴道:“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了。”
秦斐笑了笑:“以前我妈有一阵子压力大、精神衰弱,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煮一碗牛奶。”
“其实吧,我觉得你一回来我就能睡着。”黎天眨眨眼,抿掉嘴角一点牛奶,“跟你睡很解压的。”
说完,黎天自己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这句话听着有点怪。
“啊,我是说跟你在一张床上睡觉。”
“呃……”得了,越描越黑了。
秦斐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索性偏头堵上了他的嘴。
黎天嘴里还剩一丝甜牛奶的味道。他不喜欢纯牛奶,秦斐便在煮的时候往里面加了几块冰糖。
此时周遭一片静悄悄,喧嚣的城市早已沉入休眠,房间里只剩下浅浅的水渍声。
或许是「久」别重逢,或许是放假带来的轻松,这次吻得有些久,黎天的胳膊肘终于撑不住,身子往后一仰,栽落进榻里。
他喘着气,攀住了秦斐的肩膀,趁着换气的间隙,忍得有些难耐地喊了下秦斐的名字,低而哑。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名字,落到秦斐的耳朵里,此刻也带上了别的意味。
辗转之间,黎天原本挺括的面料变得褶皱而凌乱。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黎天抓住了秦斐的手腕。
他的手带着些茫然和无措,微微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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