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凌晨,张子元才在晃晃悠悠的游轮上醒来,顿感腰酸背痛,尤其后颈处,更是有一种麻麻的痛感。

    因为睡的有点久,导致神志都有点迷糊,还以为在涂府,“小庆……,小庆?”

    小庆是涂府专门服侍她起夜的丫鬟,张子元一贯怕黑,但点着灯她又睡不着,故而涂敏蓉专门安排一个侍女在她房中陪她睡觉。

    喊了半天,发现没人,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又发现从窗外透来的盈盈月光,耳边还传来轻缓的水波荡漾声,甚至床铺都在轻微晃动。

    张子元蹭儿的一下坐起了身,光着脚往窗口跑去。

    只见窗外一轮硕大的圆月浮在远处的海面,深黑的海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潺潺流动。

    真美啊!

    张子元陶醉的感慨道。

    张子贞一进门就看见张子元踮着脚站在窗边,往外探着头欣赏月色。

    于是乎,惊喜道:“元元,你醒了!”

    张子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给吓了一跳。

    “哥!你干嘛!不声不响的站在我后面,是要把我给吓死吗?哼!”张子元没好气的说道。

    张子贞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赶忙把灯打开,再把张子元扶到床上,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看张子元一副如常的模样,斟酌一番后,才嗫嚅的试探道:“元元,你……,你,呃,你身体又没有什么,呃,不舒服的地方?”

    张子元闻言,白了他一眼,“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看着张子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子元着实无语,“哥,你干嘛呢?有什么话就说呗,有什么事不能说的?这么畏畏缩缩可一点不像你风格啊。”

    张子贞闻言,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后,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洗手间发生了什么?”

    张子元听罢,一脸茫然,“啊?我去了洗手间吗?”

    “诶?!”

    张子元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起来的,就只迷迷糊糊记得,她去找程宜定,然后两个人非常尴尬的说了一些话,然后……,就不记得了!

    张子元又仔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不想还好,这越想越觉得浑身酸痛。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去找宜定,然后醒来就在床上了。”

    “嘶——”

    “怎么了?怎么了?”张子贞紧张的问道。

    张子元皱起了小脸,双手按上自己的腰背和颈部,难受的道:“哥,我浑身又酸又痛的,嘶——,唉哟哟,尤其这脖子,又酸又麻,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怎么回事。”

    说着,把头发撩起,把脖子伸到张子贞面前。

    张子贞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快把他魂儿都快吓跑了。

    只见张子元白嫩修长的右颈处竟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了。

    又听到张子元说她浑身又酸又痛。

    张子贞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但看着妹妹一副单纯茫然的模样,想着不能吓到她。于是只能生生把到了眼底的泪水又逼了下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可能是你睡太久睡迷糊了吧。”

    “哥?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张子元狐疑的看着眼前神色颇有些怪异的张子贞道。

    总觉得她三哥有什么事瞒着她。

    “没什么。”张子贞躲避张子元探究的目光,进而岔开话题,道:“元元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拿点东西吃。”

    张子元一听可以吃东西,连忙点点头,“饿!哥你快去!我要吃包子,我好久没吃包子了!”

    末了,还特地嘱咐道:“一定得是肉馅的包子啊,不是肉包子我可不吃。”

    张子贞闻言,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轻声道:“哥知道了,你快上床吧,把被子盖好,千万别着凉了。”

    说着,还仔细帮张子元掖了掖被子才出门。

    一出房门,张子贞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恨恨的给了自己几巴掌。

    幸好现在还没天亮,船上除了巡视站岗的人就张子贞一人,否则被人看到还以为他抽了呢。

    张子贞怕闹出的响动让张子元听见,赶紧走远了些,方才咬着牙痛哭出来。

    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早早把元元带回去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现在元元因为他受到这样大的伤害,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要命的是,回家后和爹娘怎么说?

    就算爹娘打死他他也认了!可元元是无辜的呀!她才十六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就要因为他的愚蠢葬送她的余生了。

    实在不是他小题大做,实在是晋州的风气一向如此保守,他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对名誉一事看的比命还重要。

    要是这事传出去,到时爹娘都保不住元元。

    怎么办呢?!

    看着天边隐隐露出些许霞光的太阳,张子贞暗暗的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先把元元带回去给二哥看看,毕竟他是专业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要是万一不行,他就带着元元去国外。

    反正这些年他在新罗国也慢慢挣出些许家业,虽然不及家里,但也至少能保证元元衣食无忧的过活,到时他再努努力,一定能让元元重新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的,绝不会让元元受委屈。

    与此同时,雍州城一所不知名的古宅中。

    林之町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一夜了。

    房里依旧传来一声又一声女子凄厉又柔媚的惨叫声。

    听声音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

    只是这声音,痛苦中又带着不知名的欢愉,听着着实渗人。

    这声音响了多久,叫了多久,林之町就在外面跪了多久。

    只是这叫声从一开始的尖锐到现在的气若游丝,而林之町却跪的越来越沉重。

    林之町直挺挺跪在院子中央,身子随着女子的惨叫声微微颤动着,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脑门上的青筋纵横着,双手狠狠的捏住,且时不时有一道道血迹从拳心溢出,足可见其大力。

    忽而,一道开门的“吱呀”声从前方传来。

    林之町猛然抬起低垂着的头颅,微眯着眼,想看清来人。

    一夜的跪立早已让他全身血液流通受阻,眼睛陷入到一种半失明的状态,以至于此刻需要仔细打量才能看清来人是谁。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绸缎睡衣睡眼稀松的年轻男子。

    男子此刻脸色潮红,浑身的肌肤更是透着一股粉嫩的颜色,松松垮垮的领口隐隐露出些许暧昧的红痕,见林之町眯眼看着他,男子不禁轻笑出声,略带别扭的走到林之町面前,稍作艰难的半蹲下去。

    右手擒住林之町的下颌,逼迫他与自己平视,手指不经意的摩挲着林之町下巴处长出的青须,似留恋,似回味……

    两人沉默着对视良久,末了,男子嗤笑一声,一把甩开林之町的下颌,站起身,背对着林之町迎着朝霞懒慵的伸了个腰。

    淡淡道:“你放心,昨晚是我动的手。”

    林之町闻言,脸上的肌肉耸动了几下,似哭似笑,表情颇为怪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一切都是他活该。

    ————————————————————

    旧原国。

    涂公馆。

    涂敏蓉今天早早就起了床。

    这几日,她一直在关注雍州城的选举情况,预备等风声一过就回国。

    周褚去给她拿蘭记的报纸了,只是往常这时候都已经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磨叽?

    周褚紧赶慢赶的赶回公馆,气喘吁吁的进到大厅。

    涂敏蓉看他跑的这么急,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周褚弯着腰,扶着膝盖,好半天才缓过气,方才急切的回道:“小姐,不好了,雍州城出大事了!”

    涂敏蓉闻言,赶忙问怎么回事。

    于是周褚把就在雍州城眼线传递过来的消息原原本本跟涂敏蓉说了一遍。

    涂敏蓉闻言大惊失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现在警局正在全力镇压这事,消息也是全面封锁,得亏咱们家的有眼色,够机灵,这才把消息传递出来。连带着蘭记的报纸这几天都暂停发行,说是要等到会长人选出来后才会再次发行。”

    涂敏蓉大脑快速的运转,双手不停的搅着手帕,“阿褚,这事,你怎么看。”

    周褚闻言,蹙眉想了想,“我看这事已经不只是商圈的事,更有甚者关系到官方和下面。除非是庄以临当选,否则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掌控好大局。”

    “你就这么看好庄以临?”涂敏蓉颇有些吃惊道。

    “他庄以临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周褚摇摇头,“能力只是一方面。现在这场竞选,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上面不好表态,警局出面又容易搞得人心惶惶,所以会长出面处理是最合适的,明处暗处的事他都可以做。最关键的是,只有庄家这种根基深厚、明暗皆有其势力的大族,才有能力平衡各方势力,也只有他能够抗住各方势力的暗算和打压。”

    “小姐,你想想,要是严伉这次没弃权,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就是他。他也算是个人物,可惜就是根基太浅,不过他也够幸运的,跑的够快,这事几乎没怎么牵连到他,到底是命不该绝呀!”周褚感慨道。

    忽而,周褚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幽深的一把抓住涂敏蓉的手说道:“尤其这事还牵扯到八爷。”

    涂敏蓉闻言,心都漏了几拍,“你是说?”

    周褚点了点头。

    “这□□的面世,可算是捅了大篓子啰。林之町拿这东西暗害庄以临,成功了倒也罢,这没成功又暴露了出来,背后之人能轻饶了他?”

    此话一出,两人都诡异的沉默了。

    涂敏蓉深思一番过后,终是下定决心,对周褚道:“阿褚,给我备车,我要去找三叔公谈谈。”

    这三叔公就是涂敏蓉爷爷的三弟,当年涂家离开栖息百年的雍州城迁移到旧原国,就又是一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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